晚餐后，爱德华借着庭院散步的空隙拦住海西，开门见山提起卡莱尔伯爵夫人的合作提议。
海西听得坦然一笑：“嗯，‘狼人杀’本就不该由我独占，就像扑克牌一样，谁都能印刷售卖。”
她顿了顿，补充道，“若是伯爵夫人过意不去，只需在游戏说明书上提一句我是发明人，便足够了。”
爱德华闻言松了口气，连连颔首，“也就你这么大气，换成别人失去分成怕是要疯魔了！”
“我这不是有哥哥，有威廉，还有你这么个好友吗？自然不用担心俗事呀！？”海西双手托住下巴故意搞怪，又凑近一步，低声说，“你可以说说这里面有你的面子在，也方便你获得卡莱尔伯爵的支持，毕竟都姓霍华德嘛……”
“知道了，谢谢你，这点小事也想着我。”爱德华笑得眼角鱼尾纹都忍不住显现出来，克制住想要摸摸她头发的冲动，点头离开。
海西回到卧室时，女仆安妮已备好温热的毛巾和舒缓药膏。
她换上柔软的睡裙，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大腿内侧磨红的皮肤，忍不住轻轻蹙眉。
骑马一整天，再好的猎装也难免磨得难受。安妮动作轻柔地帮她涂抹药膏，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开，稍稍缓解了酸胀感。
刚涂完药膏，门外就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简的声音随之传来：“海西，你睡了吗？我能进来坐坐吗？”
海西连忙套上厚重的睡袍应道：“还没呢，简进来吧。”
简手里端着一杯温蜂蜜水，眼神有些游离，不像往常那般轻快。她将水杯递到海西手中，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海西身上，迟疑了片刻才坐下。
“安妮，你下去休息吧，不用给我守夜。”海西抿了口蜂蜜水，心领神会，柔声挥退女仆。
简攥住睡袍的带子来回搓揉，又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前两天收到了伊丽莎白的来信，她和达西先生……定下来了。”
“真的？”海西眼睛一亮，由衷为她高兴，“达西先生向她求婚了？看来西里斯哥哥的判断是正确的。不过，要等摄政王的狩猎晚宴结束，哥哥才能回朗伯恩。”
“嗯。”简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却很快低垂了目光，“他们现在还住在彭伯里，准备这两天就去朗伯恩征求爸爸的同意。”
她小心翼翼抬头看了妹妹一眼，低声呢喃道：“可伊丽莎白在信里，跟我说，说她遇到一件让她很困惑的事。”
海西心中一动，隐约察觉到不对，轻声问：“什么事？”
“她在彭博里的时候，有个想讨好她的女仆跟她说，”简的声音放低了些，眼神里满是纠结，“说你在十六到十八岁的时候，每年都会去彭博里住一两个月，而威廉公爵，那些时候也总会去拜访达西先生。”
海西端着水杯的手没有一丝颤动，眼底却闪过波澜，笑而不语，静静等着简往下说。
“伊丽莎白陷入了震惊和迷茫，”简不敢看海西的眼睛，声如蚊呐，“你知道，当初因为你婚约的事情，家里陷入...被西里斯解释并压下。她现在……她现在在猜，你那时候频繁去彭博里，是不是因为……你和威廉公爵，早就有了私情？甚至……甚至曾经是他的情人？”
“情人”两个字，简说得格外艰难，脸上满是不忍和尴尬。
这件事情早就不能在海西心底引起丝毫的波澜。再说那时候威廉未婚单身，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她早知道过往的经历迟早会被人揣测，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简见她不说话，连忙补充道：“我知道这肯定不是真的！伊丽莎白也只是瞎猜，她没有恶意，只是心里藏不住事，就跟我吐露了。可我……”
简的话顿住了，眼神里的担忧再也藏不住：“前阵子在爱丁堡，阿利斯泰尔子爵的情妇突然出现，那件事给我的触动太大了。我看着你现在和威廉公爵感情这么好，可他是公爵，将来难免会遇到这样那样的诱惑和麻烦。我既担心你，又忍不住会想……威廉公爵他，真的能一直对你一心一意吗？你当年……又为什么会频繁去彭伯里？”
原来如此。海西瞬间明白了。
简的来访，从来不是偶然，阿利斯泰尔子爵的事让她对贵族婚姻产生了疑虑，伊丽莎白的猜测又恰好戳中了她心底的不安，而她之前试探路易关于欧洲旅行的事，也不过是想从侧面印证，自己的妹妹是否真的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海西放下水杯，握住简微凉的手，眼神变得严肃：“简，我到彭伯里小住，是为了探访乔治安娜.达西，你知道的，她是我的好友。”
她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那时候，我和哥哥常住牛津，爱德华也随我们住在一起。哥哥总有各种各样的实习和研究工作，我总不好和爱德华单独住在一起。”
海西实在不想总是解释这个问题，总是念叨这个都快替换她记忆的‘谎言’，也也厌倦了家人的反复试探。
简心思单纯，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这种说法，觉得一切顺理成章。至于威廉公爵为什么在那里，不是海西需要解释的问题。
“是的，海西，我就知道，那都是女仆嚼舌头！”简抱住海西喜极而泣，却没察觉海西脸上并未露出往昔那般释然的笑容。
海西拍了拍简的胳膊，垂眸给出最后的警告：“简，亲爱的姐姐，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我允许你和伊丽莎白探查我往昔的旧事。下一次，你或是伊丽莎白再开口，我想...我想我至少十年不会再与你们开口对话。”
简的身体猛地一僵，抱着海西的手臂也松了些。
她能听出妹妹语气里的决绝，那不是一时的气话，而是积攒了许久的疲惫与底线。
她连忙点头，声音带着几分慌乱：“对不起，海西，我不该问的，以后我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当然，简，你应该明白，我是想让你告诉伊丽莎白！”海西仰头看向简，点出了事情的重点。
她视线不着痕迹地看向更衣屏风的方向，轻声说：
“至于婚后威廉会否有情妇，乃至私生子，呵呵......”
她轻笑出声，伸出手指在杯口慢慢游移，淡淡地说：
“莫说威廉这样的公爵，哪怕是乡绅，商人，公务员，甚至猎场看守怕是都可能在婚后拥有情人，我们没办法控制别人。”
“那...那如果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怎么办？”简震惊地看向妹妹，颤抖着嘴唇追问。她之前陷入伊丽莎白的焦虑和瑞贝卡带来的情妇私生子的冲击，完全没想过她未来很可能遇到这个问题。
“简，每个人面对相同的问题都会有不同的选择。”海西淡淡一笑，见简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又解释道：“如果是我，相爱时便全心全意，不会提前预支这种烦恼；若是真的发生了，自然要先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如果有的话。没有...就简单得多了。”
她调皮地在扑倒在床上，滚了一圈，单手支颐看向姐姐。
“简单？怎么会简单呢？”简不明所以地低声念叨。
海西望着窗外的远景，洒脱一笑：“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怎么会不简单呢？”
有些路，不必提前说明；有些选择，不必事事摊开。她的底气，从来不是别人的承诺，而是自己随时能转身离开的勇气。
她探身亲了简一口，“好了，亲爱的，早点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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