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周益农的讲述，秦淦西感到好笑，“我怎么觉得，老哥你有点迫不及待了呢？”
虽然他讲述的语气看似在发牢骚，但不经意的流露掩藏着跃跃欲试。
是啊，他只是不想远离老母亲，又不是不想展现自己的才华，一切表现都是伪装。
周益农嘿嘿笑道：“被老弟看出来了，很失败呀。”
秦淦西问道：“市里确定了？”
周益农点点头，然后摇摇头，“于区长和刘副区长刚刚找的我，还没确定，不过应该不会不批。他们说了，你能一年从学生干到正处，同样被首席表扬的我，这一点还是有把握的……我的字也在路上了。”
秦淦西知道，因为山麓大队在这一年里成绩卓越，被省里以农村典型汇报上去，也得到了首席的题字表扬，消息已经传回，但影印件还没回来。
两人的路径有同工异曲之妙。
周益农说道：“老弟，你的脑瓜子聪明，点子多，你说要如何做才能把那三个大队扒拉起来。说实话，他们那三个大队的情况我也知道不少，山里那个今年的秋收只有去年的四成，虽然不至于找观音土，但剥树皮是免不了的。同在一条河边，于心不忍呐。”
秦淦西很谦虚地说：“对于如何提升他们的生活水平，其实我没有多少看法，因为我对那边一点都不熟悉，不过为了支持你，我可以扩建一个分厂，到你们这个新大队招一百人。”
他脑中有很多产品要搞，但又不想扩张那么快，所以一直在压制内心的冲动，现在有这么多人要吃树皮了，不得不加快一些。
至于远地方的，他却是管不着。
太多了，没法管。
周益农猛拍一下桌子，“老弟，你这个来得太及时了！一百人，那就是一百个家庭。”
秦淦西笑道：“老哥，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我们厂和别的厂不同，如果偷懒耍滑、手脚不干净，那是要开除的。虽然我们建厂才一年，但开除的已经超过十个。”
接着又说：“不要说农村人老实肯干，我就是农村来的，知道一些情况。偷懒耍滑，手脚不干净，和来自农村还是城市无关，只和自己有关。”
周益农呵呵笑道：“那不会让你为难。给你送来的人，一定会精挑细选，不会让你为难。”
秦淦西呵呵一笑，“那是不让你为难。那一百个指标就是送给你的，权当是祝贺你荣升正科级大队长。”
周益农双手捧杯，示意一下后说：“感谢老弟，这个人情我会记一辈子。”
秦淦西笑道：“我们两个就不要说这些了。这一年来，你帮我的忙也是够多的。”
不过他不解，“你不是请周围几个大队种植红薯、马铃薯的吗，怎么发展到吃树皮的境地？”
周益农叹道：“是种了不少红薯、马铃薯，可不下雨啊。天不下雨，山坡就是热土，啥都不长。我们大队的红薯今年也减产了，但好歹还有两三千斤，他们那里有个八九百千来斤就顶天了；水稻倒好，守在河边可以挑水，但山窝里的没办法挑啊，直接减产一半。我现在很愁呐，他们如何过年。”
秦淦西问道：“上级没有救灾粮吗？”
周益农摇摇头，“没有，不过今年的公粮少交了，但还是不顶事啊。”
随后向秦淦西倾来，轻声说：“我们能少交公粮，听说是省里有粮，所以秋收后发现大减产，马上决定少交六成。一亩地的公粮少交六成，那就是六七十斤，别看只有几十斤，够一家人吃一两个月了，很管事的。”
秦淦西心中发笑，自己捐赠那么多粮食，终于体现出效用了。
周益农接着说：“省里有消息传出，说明年的水稻种子，由省里统一提供，免费的。”
听到这个消息，秦淦西更加惊讶了，但也隐隐的担忧。
这种子一定是自己捐赠的稻谷，在里面能亩产两千五百斤，外面能有多高？
因为他的心思没有表现出来，周益农继续说：“听说有地方用新种子做了试验，亩产达到六百多斤，增产接近我们大队的五成，很高了。如果有这样的种子，我相信那三个大队的地方明年会好起来。”
说完这些，他回归正常，“不过老弟，仅有一百个指标和水稻种子，那边还不够，你说还有什么办法没有？”
秦淦西正被“试验”结果惊讶，听到他这么说，应道：“对快速提升生活水平的方法，我确实没有，你应该比我多。不过这次参加广交会，我倒是有一些想法，比如水果罐头，比如油料，那里都是山区，能不能养鸡、养猪？”
周益农顿时来了兴致，“这就是思路啊。我想了半天，只在种植上打圈圈，种红薯、种马铃薯，从没想到种植水果，不过你说的油料是什么，油菜吗？”
秦淦西笑道：“油茶啊。”
周益农问：“那种不能做茶叶的茶树？”
秦淦西点点头，“我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茶籽的产油率不低。”
周益农点头，“这个我要去问问农业专家。养鸡、养猪我也想到了，想围几个山窝，到里面养鸡、养猪。”
秦淦西说道：“那么多山窝窝，能不能弄个水库出来，天旱时可以抗旱。”
周益农睁圆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秦淦西，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我这是异想天开了？”
周益农猛拍一下自己的大腿，大声说道：“我说哪里不对劲，原来我还是想种地啊。你说的很对啊，选一个大一点的山窝窝，把两头堵起来，蓄上水，明年不就可以有更多水田了，岂不是山里那些田土也会有收成？对，如果要我当这个大队长，就要镇里、区里、市里出钱弄一个，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不得不说，周益农的脑瓜子反应很快，善于一举反三，秦淦西只是提出一个想法，他就马上想到解决办法。
两人正聊着，周春波端着拿着一个纸包走进来，“聊了这么久，吃点零食吧。”
周益农吃了一块芒果干，“还是你们会吃，稀奇古怪的东西也能搞来。”
秦淦西笑笑说：“你来的很及时，这是参加广交会的同志捎回来的，他们回来就参加会议，还没来得及拿回去。等会你回去的时候，我分你一半。”
没等周益农拒绝，他继续说：“这种水果干，我每样买了两斤，给老人和小孩尝尝鲜。”
周益农也不客气，“那我就不好意思了。”
秦淦西笑道：“不过我的东西也不是这么好吃的，我们的过年物资就交给你了。”
周益农尴尬笑道：“老弟，你们厂现在太大了，即使每人分一斤，也要八百斤，我们哪能提供这么多？”
秦淦西摆摆手，“半斤肉就行。”
接着往前倾倾身体，“你们不是去海边收小虾小蟹鱼骨头做饲料嘛，就不能收一些咸鱼、海带回来，应该不难弄吧？”
周春波在一旁说：“现在的海边，这些东西应该是很便宜的。”
周益农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要他们去联系，争取我们大队每家每户也分一点。”
秦淦西突然想起个问题，“老哥，今年每个工可以达到多少？”
周益农伸出右掌，然后曲起大拇指，“至少四块。”
周春波惊讶了，“岂不是说，一个壮劳力每月可以赚一百二十块钱，比我的工资都高？”
周益农呵呵笑道：“我们和你们不能比。你们太阳晒不着，雨淋不着，冷了可以烤火，我们有几个时间段，只要能爬，就要上工。还有很重要的两点，一是你们的工资是一直上涨的，我们的不一定；第二点是你们生老病死都由国家包了，我们要用自己的。”
他是明白人，很理性，很清醒，非一般人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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