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光映着硝烟，在林子里投下斑驳的影子。李铁军刚把最后一颗手榴弹的引线接好，就听见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不是日军那种沉重的军靴声，而是带着东北山林特有的轻快，像踩着雪壳子的鹿群。
“是自己人！”小青突然跳起来，指着雪地上新出现的脚印。那些脚印比日军的小半号，边缘带着树皮刮擦的痕迹，显然是常年在林子里穿行的人。
李大鹏也直起身子，把冻得发紫的手拢在嘴边，发出一声悠长的呼哨。片刻后，对面山坳里回应了同样的哨声，只是音调更高些，像初春的山雀在叫。
“是三团的弟兄！”李大鹏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暖意，他拍了拍李铁军的肩膀，“我就说张团长不会丢下我们不管。”
话音未落，几十个身影已经出现在雪坡上。领头的是个矮壮的汉子，戴着顶掉了毛的皮帽，腰间别着两把盒子炮，走路时肩膀微微倾斜——那是常年扛枪磨出的习惯。他看见李大鹏，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扯开嗓子喊：“老李！你他娘的还活着！”
两队人在雪地里会合，互相拍打着身上的积雪，有人忍不住哭出声来。李铁军注意到，那矮壮汉子——后来知道他叫张猛——带来的人里，有不少背着医箱和工具箱，还有几个穿着褪色学生装的年轻人，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的武器。
“这位是？”张猛的目光落在李铁军身上，当看到他手里那把加装了瞄准镜的步枪时，眼睛突然瞪圆了，“这枪……是你们自己造的？”
李大鹏刚要介绍，突然听见人群里传来一声惊呼。只见两个抗联战士正扭打在一起，其中一个瘦高个被按在雪地里，嘴里还在嘶吼：“我不是叛徒！是赵老四陷害我！”
“陷害？”张猛走过去，一脚踩在那战士的背上，“赵老四带着日军抄我们的密营时，你小子在干什么？在给鬼子指路！”
李铁军皱起眉头。他认出那瘦高个，是刚才战斗时帮着抬伤员的，手法很熟练，不像是装的。而按住他的那个红脸膛战士，刚才在清理战场时，偷偷往怀里塞了块日军的压缩饼干——那东西在抗联里是稀罕物，只有缴获时才敢分着吃。
“张团长，”李铁军突然开口，“能让我问他几句话吗？”
张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瞥了瞥李大鹏。李大鹏点点头：“老李是自己人，刚才还帮我们端了日军的机枪阵地。”
李铁军蹲下身，扯掉瘦高个嘴里的雪团，放缓了语气：“赵老四叛变那天，你在密营的哪个位置？”
“在……在西厢房整理文件！”瘦高个的牙齿打着颤，不是因为怕，而是冻的，“我听见外面枪响，刚要出去，就被赵老四打晕了，醒来时已经被绑在柱子上……”
“他说谎！”红脸膛战士突然喊，“我亲眼看见他跟日军小队长说话！”
“你看见什么了？”小青突然插话，她从怀里掏出块冻硬的窝头，塞到瘦高个手里，“那天刮着西北风，密营的窗户都朝东开，你站在院子里，怎么可能听见西厢房的人说话？”
红脸膛战士脸色一白，眼神有些慌乱：“我……我是猜的……”
“猜的？”李铁军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人，“赵老四能准确找到密营，说明他不仅有内应，还知道我们的布防规律。而知道规律的，除了各队队长，就只有负责绘制地图的人——”他顿了顿，看向那红脸膛战士，“听说你上个月刚从测绘队调过来？”
红脸膛战士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他突然推开身边的人，往林子深处跑。但没跑几步，就被张猛的人拦了下来，从他怀里搜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几张密营的分布图，上面还用红笔标着岗哨的位置。
“狗娘养的！”张猛一脚把他踹翻，“我就说测绘队怎么会突然少了几张图！”
人群里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那些穿学生装的年轻人看着李铁军，眼神里满是敬佩。一个戴眼镜的姑娘突然走上前，递给他一块用手帕包着的冰糖：“同志，谢谢你。我们……我们以前总觉得，只有读过书的才懂道理，现在才知道，打鬼子靠的是心细。”
李铁军把冰糖递给身边的小伤员，心里却在想别的事。他注意到，张猛带来的人里，有个瘸腿的老木匠，正蹲在地上，用冻裂的手指抚摸着他们带来的炸药包，嘴里还在嘟囔：“这引信……是用棉线浸过桐油吧？巧思，真是巧思……”
“王师傅是我们的宝贝疙瘩，”张猛看出他的心思，笑着说，“以前在沈阳兵工厂当差，鬼子占了东北，他带着图纸跑出来了，可惜啊……”他没再说下去，但谁都知道，那图纸多半是没能保住。
李铁军突然想起系统仓库里的无烟炸药配方。他对张猛说：“如果有设备和原料，我们能造出比这威力大两倍的炸药，还不呛人。”
王师傅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你说啥？无烟的？”
“不光无烟，”李铁军蹲下身，在雪地上画出炸药的分子结构图——那是系统奖励时附带的简易说明，“还能做成塑性的，能捏成任何形状，贴在鬼子的炮楼上，一炸一个准。”
王师傅的手抖得厉害，他想去摸李铁军的手，又怕把人家冻伤，只能在自己身上使劲搓着：“同志……不，先生，你这手艺是从哪学的？”
“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李铁军含糊地说。他知道，解释“系统”比解释炸药原理还难。
就在这时，小青碰了碰他的胳膊，示意他看腰间的召唤器。屏幕上跳出一行新字：“任务：三日内抵达桐木镇，解救被俘村民。奖励：青霉素生产工艺。”
李铁军心里一动。青霉素——这东西在现在的战场上，比黄金还珍贵。他抬头看向李大鹏和张猛：“你们知道桐木镇吗？听说日军把抓来的村民都关在那里，准备开春后当劳工。”
“桐木镇？”张猛皱起眉头，“那是个交通要道，鬼子驻了一个营，还有炮楼。我们上个月想摸进去救人，结果折了七个弟兄。”
“但我们必须去。”李铁军望着远处被雪覆盖的平原，那里隐约能看见黑色的轮廓——那是日军的炮楼在暮色中的影子，“如果让鬼子把人运走，不知道会有多少家庭家破人亡。”
王师傅突然站起来，往冻硬的雪地上跺了跺脚：“我跟你们去！我知道怎么炸炮楼的地基，用最少的药，就能让它塌半边！”
那些穿学生装的年轻人也纷纷请战，说他们能化妆成货郎混进镇里。连刚才被冤枉的瘦高个战士，也红着眼眶说：“让我戴罪立功，我熟悉桐木镇的巷道，闭着眼都能走。”
张猛看了看李大鹏，又看了看李铁军，突然一拍大腿：“干了！他娘的，不就是个破炮楼吗？当年我们连关东军的军火库都敢炸！”
夜幕降临时，队伍开始往南走。抗联的战士们用雪把缴获的日军大衣染成白色，背着担架和药箱，在雪地里拉出一条长长的队伍。李铁军和小青走在中间，他教那些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怎么用树枝做伪装，小青则在给王师傅讲兵工厂的车床怎么用——她学得比李铁军还快，连老王都说这姑娘是块好料。
“队长，”小青突然凑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说，系统会不会还有更厉害的东西？比如……能让冬天变暖和的？”
李铁军笑了。他望着漫天飞雪，突然觉得这冬天好像也没那么冷了。远处的桐木镇隐没在夜色里，像一头蛰伏的野兽，但他们的队伍在雪地里前进，脚步声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像春天正在破冰的河流。
他摸了摸腰间的召唤器，屏幕上的任务提示还在亮着。他知道，前路肯定不容易，但身边有这些扛着枪、揣着热血的人，再难的路，也能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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