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又来,夏至秋也近,今儿朗朗乾坤见骄阳,万里无云、唯光之恒。
忽而,呼——
恰逢有鹰飞至,大展的翅羽呼啸而过,如同给时岁的光辉拉下了帷幕。
下方,偌大的阙楼后殿堂里,政会,亦是落下帷幕了。
大殿门前高而数重的连三踏跺依次走下几位宽袍大袖的冠发者;少许,他们走完之后,又缓缓走出一人,是一位下观不语的直裾袍、玉冠者。
他人已至而立之年、面是饱满福相,发上配以东陵玉的朱缨头冠,正静静立于高阙之上望见骄阳,以及,远方鼎鸣的一木石高塔,那儿…
似有若无的古钟声。
少顷,金舄一转、大步流星,随同着吩咐道,“来人,去请佑司,随孤一道前往钟离塔。”
“诺、主君!”
铿锵有力的受命回话,是空中气息在微动而凛;不过须臾,话中的那位主君,已然三步一景化、五步一幻至,来到了这玉阙深中的一派宝刹之地。
此地乃为不迁之庙,广而难以叙、清幽不可语,唯有一句:海天佛国不外如是。
远观近看皆一眼,即刻眼入有三神,其之神奇、神圣、神秘。浑然天成的山石林木自不必说,至于古刹禅舍、寺塔崖刻等等之,亘古旖旎、幽幻渺渺,踏进之,犹悟得穿越时空而出的梵音涛声…
…至少,这位主君走上了重重高阶的垂带踏跺,再穿过了三行门,不免对着中庭宝鼎虔诚躬拜起来。
“见过昱侯。”
未几,声忽至、灵闪过。
此古刹的庭鼎一处,来者无冠发,三千赤发披坠下,一身金丝绣绸、侧臂银甲,文武袍是也;躬礼后抬首,显现得柔和全貌,视之即感佛眼佛心。
昱侯适才躬拜完,便转身向着那人徐徐道来,“佑司不必多礼,此番请君,盖因…孤觉钟离塔,似有…故来。”
他虽说着是猜测之语,实则心已有答复。佑司倒也如常,曲指微捻,便开口再度证实了他的话,“昱侯所言极是。”
“且这边请罢。”
话落,又是一番周遭景致之变,幻幻灵闪飘渺过,便成了眼前,三圣接引、琉璃圣境。
四面高楼曲廊,中为大空,直至穹顶悬一明珠铜钟鼎;其余周边环环相扣、楼楼层围,赋上圣贤脚踩祥云、天宫开普光;每一重、每一廊的雕绘悬塑都极尽瑰丽,深蕴普渡之意,却又不是悲天悯人,是坚定入心神的、浓墨重彩的神性。
——这便是钟离塔之内了。
而方才的二者,正是置身于这其里中为大空的圆之底堂中。
昱侯虔诚做起合十掌、静默环而视之。而佑司仅是单手立掌、闭眸微躬而过,礼毕直身,单负手而立观望着廊上一悬塑画,下一刻便道,“故友,有失远迎了。”
昱侯微顿,也随之望去。
只不过,那悬塑画并未出现任何异样灵变,反而是他们身后,传来了古朴沉闷的门启声,一并带来了外边碎金般的时之光辉。
“言重了,昱侯、佑司。”
逆光而来的鹤氅之人,像是时之光辉铸就的仙神,应愿后一步步踏入这人世间。
原处的两人早已转过身来,神情皆带上了深浅不一地愣怔。其中,佑司微怔而过便是由衷的浅笑,拱手作揖道,“可得恭喜了、宗师。”
“多谢佑司。”嵚亦是颔首一揖。
而一旁,深愣在状态之外的昱侯,闻言终于醒过神了。他其实并不通仙法玄术,故而只得疑惑不已,“这…宗师、佑司,此番是…何况?”
此则佑司并未回话,交由嵚淡笑道来,“不瞒昱侯,直至今时今日,前为玄韫尚、今为嵚,自身,合该是真真可以走出此地了。”
昱侯又愣住了,这位已生来便是被迫幽居刹里数百年的长岐者,也是会彻底离开的吗?
见状,佑司缓而添了一句,大抵是在给昱侯解释一二,“昱侯,玄之前事,已经过去了,往后只是宗师了。”
昱侯微垂眸,抚着长须沉吟片刻,“那确实是要贺声喜了、宗师。只是孤记得宗师曾允有前话,则这日后…”
他没有说完,侧眸以视嵚。而这其中的前话,涉及了一些王权更替的政变之事,叫壅洲王侯,从玄侯,成了自己如今的昱侯。
倒也不是他在防备、甚至是欲除之于她这实算得上是前廷之人,而是在于她为长岐者。
【自古壅洲长岐列侯】一言,并非说说而已;且于壅洲,先是长岐、再到列侯,可想而知出了、得了一位长岐者,于列侯之上、至关重要。
是以,王权更替历来层出不穷,但长岐者,恒为亘古。
他昱侯,自是想极了自己本宗打下的王权弘业可绵延千秋万载,则势必是于此谋求之。
岂料今下,她竟是再无所拘束了。
那…那他也不强求什么,毕竟他实在没有那能力,只是,当年政变里头,她曾允下一诺。
此诺,他从未遗之、疑之,因着他心知,长岐者的怪力乱神之说,当真是其之一诺千金、一言九鼎,胜过人间誓无数。
万宗万法,岂容戏弄?
而今…
嵚对上昱侯淡然处之,语间带笑,“昱侯此言,嵚自是当然。”
她话音刚落,其后边的古朴塔门再度传来异变,嘭—
“吼—!”
听闻兽声怒吼,昱侯霎时望去、体态微惊。
那里,一派时之光辉中,竟是在一点点灵绘凸现着一道宏伟刚猛的兽身轮廓,进而踏着烈日金辉腾蹄跃来。
“…呃这、”
这一瞬间,昱侯一动不动,只管瞪大了眼紧紧盯着它,哪怕自己已被此等仙辉刺得眼眸生疼、也要紧紧盯着看…这、这居然是一头形似麒麟、又泛着紫幽鳞甲的独角神兽!
是、是传说中的、
光明天下、獬豸是也!
“昱侯,想必已认出此为神兽獬豸,今嵚遵以前言,神兽为允、承下一诺。”
嵚唤出法杖,青玉杖身浮灵随主人话而绘出。
“待神兽獬豸自愿亦只愿认了壅洲王侯阾氏其一主,即为践行之时,届时獬豸自会开路。而后寻至,此獬豸再非彼獬豸,视为信物已通,两方再无羁绊、因果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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