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此恨,仅恨自己不够强大,护不了苍生长久。
她甚至理解了几分、当初的襄公之意。
因在忧国忧民,于修仙者中,早已丧失了。
那些人,目下无尘,仅一心求大道。
故而,他们急需唯天瀚而行的修士。
又不禁扼腕叹息,他们前后筛选了数位带有天家血统的王子王女前往修行,多年来竟仅得襄王女、今帝后一人,仙法有成。
那时她还不晓得这是为什么,如今便明了。
是天瀚、诸侯的气运,均有被夺。
而她,不过元婴之上、化神未满,但于当时的修仙而言,已是末路辉煌,实属难得。
她师尊,上渊真人不惜万里奔赴钟山之神古遗迹,寻得烛龙神骨,为她铸就天龘,望她于修仙,一日千里。
岂料后来…她终是成了修士人人口中自甘堕落之徒,竟本末倒置、趟此浊尘。
…常夏曦渐渐敛了笑,承受着五脏六腑的痛楚,一步一血印地走下高台,站在方才上斿所站之地。
随即,“噗—”烛火摇曳、云翳投下;换成她自己,转身的怡华锦绣蹁跹,抬眸望向高台。
眸中,厮杀渐来。
呲!
“吼——”
是皮肉在翻涌、是血液在迸溅,是那些兽狰狞着亮出森白爪牙,破开了时空一角,顷刻撕裂了人、毁灭了秩、颠覆了道…
那是同眼下一般的黑夜,只不过四海八荒的天际,苍穹,是暗红的血光,犹如天瀑倾泻;宏大而深邃的天之穹,青冥妖冶始。
天边将尽的一轮孤月穷极皎皎芒,方于自身绽尽的最后一点皎洁窥见得重重罡煞诡谲后、头头跃立的狰狞兽,那枭之首微偏,勾眸凛斜,幽幽兽瞳闪过寒光,正蔑视这一切。
至此,星月霄汉破灭。
——铿铮…
“啊——”
天地深幽中,刀光剑影不间断,杀过、照过,阵阵铁骑碾烂了花、满城鲜血漫延成河,远近高低、此起彼伏哀嚎而出的惊骇,又是一具悚目大睁的尸体在倒下。
那皇权富贵、天瀚星闱,早已尸横遍野,罡煞诡谲伴着浓重的血腥似已吞噬了屹立天地间数百年的会圣神碑。
至于三大殿内,
当!
锃——!
剑尽寒贴鬓而过,锋芒未散又是深刀口、血溅起。
缘是一场较量,正在进行。
“嗯?这是朕的啊…”当中一人,玄袍绮龙冠微乱。
他正年轻,容貌极盛,此番持剑顿下,轻轻抹了把脸,入目是一手温热的殷血,不由古怪笑笑,歪头瞥眸道,“太后,沧荆五仙之一,风采不减当年。”
一向富丽堂皇的大殿,眼下烛尽光穷,对面已是残垣断壁。
然而就在此般破败不堪之地上,锦袍美人凛然挥剑,如月之昭昭,韶华万古长芳,定是风华绝代,“这般说来,吾观汝,倒是胥帝,差了些。”
两人均是盛极的容貌,颇有几分相似。
“哈哈…差?”
不过那胥帝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肆意地、狂傲地捧腹大笑,倒叫这几分的相似,不复存在。
末了,他还笑着胡乱地点点头,亢奋道,“那就差罢!母后——!”
话落,罡煞即来,诡谲的年轻帝王,狠下脸色、一瞬攻来,同自己的嫡亲生母挥剑直击、招招狠厉致命。
常夏曦迎上,一派凛然渐渐化为淡漠,终是闭了闭眼,掌中赋纹简到极致的剑刹那间灵光大起、杀气腾腾,哗—!
——呃、
烛龙神骨之剑,天龘应意…弹指间直取下对方首级。
…热血喷涌、头颅骨碌,佳人倩影锦袍依旧,只是其上越发秾艳的朱华,这又是,还有几分是本色…
不知。
只见她漠然着,没有丝毫停顿地转身、御剑离去。
一路斩煞杀兽,直奔,会圣神碑。
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于碑座阙台上神神叨叨的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言行举止皆为魔怔的痴狂。
“哈哈…长生!”
“嗯?!仙?!”
他见着她,泠泠灵光、于黑暗中飘渺而来,连忙又是跪拜又是痴笑。
可到后面,他骤然狰狞着勃然大怒、破口大骂,因是他逐渐看清楚、认出了她,“怎么是你?!伪仙!”
“是何贱者!胆敢给朕放了这伪仙出来…”
是了,早在废太子羿被召之时,她便已被暗算着、被这两帝父子合谋囚于归隗台,直到兽乱袭来,倒让她觅得一机。
而今,常夏曦却是笑了,美极的容颜,倾尽时光之辉、岁月之华,“崇帝,汝强求不来,竟狗彘不若。”
崇帝望见她的笑靥,一瞬失神,宛若初见她之时…
他那时,其实早已从国卜师襄公那里知晓,他的帝后,为襄王女。虽人大了他上百岁,可此女为沧荆一仙,见之…
——果真连日月之恒、星汉灿烂,都无法与她争辉。
敬她、爱她几乎成了他的本能。
然之后,从何就变了呢…
…似乎是,从他日渐力不从心、蓬头历齿、她却依旧如初时,他便是…开始心驰神往了。
…可明明,她知、她是仙、她却从不予之一二!
什么天数有碍?!什么命该如此?!是她虚伪、名不其实!
他越发阴鸷不甘,“朕不信——嗬…”
但话未尽,那灵光剑锋一过、又是血之高溅。他一颤,僵站着倒下,于气尽的空茫一眼,对上了她的最后一回眸。
那里,是她对他的全然失望,“吾曾终日予以忠言逆耳,然汝之贪嗔痴,常归咎于他方、渐失了苍生心,终成昏君。”
话罢,她又转身离去,捏碎一灵牌,于黑暗中杀彻。
待夜至阑时,她却是回了会圣神碑处,如旧漠然,遥望碑首。
“常夏。”
忽而闻声觅己,她便知,是沧荆门、修仙者,仍愿认那灵牌,允以她,到来了。
她一点点转过身来,就见着那人,修士长服、面如冠玉,不由低唤,“…师尊。”
天边云端的上渊不知应否,留下一话便人化云影散去,“九洲已有我们,天瀚,你尽管去。”
闻言,常夏曦不免心有酸胀泪微盈,随即毅然转回身去,对着会圣神碑全碑持剑赋纹,灵光岪岪、涆涆阵法大成。
于一派灵光浩瀚中,她却是渐次的,韶华不再、老妪所趋。
喜欢殿主们的十世之旅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殿主们的十世之旅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