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研究院附近起了些雾，天还没亮完，原本漆黑的夜空明了许多，天幕透出深蓝，月光似乎暗淡了下去。
明月不再明亮如银练。
一行人准备离开。
江颜跟着司辞战上了军方的车，离开的路上他们有一段同路。
早晨的风有些冷，司辞战只在车窗上开了一指宽的缝隙，好看得过分的双眸抬眼望了下窗外的天幕。
和昨晚江颜的裙摆颜色有些相近。
他坐在车后座，一身军装穿的笔挺，双腿交叠，手牵着江颜的手放在腿上，江颜正靠着他的肩膀睡觉。
江晓文在另一侧，闲闲地靠在窗上，他这边没开窗，帅气的脸上露出一股意味深长，啧啧两声看了司辞战一眼，觉得他俩腻歪得很。
自己跟个电灯泡似的，这车他差点坐的不舒服了。
屁股底下肯定被人塞了钉子，他止不住地想挪挪，最好挪到车底去。
“别吵。”司辞战声音清冽，放的很轻，听起来不冷反而带着莫名的柔。他连江晓文啧那两道气声都嫌弃，侧眸看了眼江颜，见她睡得沉也没再出声。
两方人员分路时，江颜被司辞战抱着送回了国安送他们离开的车上。
来的时候需要保密，但这次回去就不用那么隐秘了。
他们接下来会直接走之前合作时，在全国公路都特地修出的那条科研道。
军方的车在国安的车后面离开，司辞战降下车窗看着前方车辆逐渐在自己的视线内消失。
“回神了，早就没影了。”
江晓文叫了他一声，然后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司辞战手腕：
“颜颜送的新终端？打开看看有什么新奇功能？”
司辞战这终端戴在手腕上，那叫一个明显，生怕没人知道江颜送了他礼物似的。
“都没送我，”江晓文假装伤心地摇头，“不如你这新终端借我玩几天？代表颜颜弥补我一下，要不是因为你，颜颜也不会忽略我这个哥哥。”
“你想要直接告诉她。”司辞战不轻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她是听我说喜欢这玩意，才准备的。”
“哦～”
为了满足江晓文的好奇，司辞战动手把终端屏幕从手环里面取出来。
东西到了手上，两人都愣住了。
从终端手环中取出来的，却并不是两人以为的终端屏幕，而是一把泛着寒气的枪。
那枪瞧着和部队里的枪完全不同，是一种单单是看着就充满了武器的危险感，带着金属枪械的帅气，通体玄黑，在车灯下半点光芒没有，仿佛是能吞噬光亮的深渊。
司辞战忽地想起来了。
在他还没来这边的几个月前，他和江颜分开，独自留在四九城处理家里父母离婚的事情。
那天晚上江颜接过了他曾经找话题聊天的任务，笨拙地和他聊天。
在他假装无聊之后，她拿着纸笔画了一把枪的潦草简图。
她问他喜不喜欢。
他说喜欢。
但他说的是人，江颜没发现端倪，只是记在了心里。
现在把这把枪送给了他。
明明那时候还是看不大出来的草图，现在已经就成为了成品。
司辞战抚着枪身，深邃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如果是终端，江晓文其实可玩可不玩，可要是一把枪，那他就非摸摸不可了，连忙道：
“走走走，赶紧回部队，咱们去测测这把枪怎么样！”
司辞战不置可否，敛着眸子把枪收回做成终端手环状的武器匣里，前面开车的战士也听见了江大佬送了他们队长一把枪。
当下也激动起来，把车开快了点。
……
回到四九城不久，江颜就收到了一张请帖。
是宋雨薇和司骁结婚的请帖。
赵芳芳拿着都一脸懵逼，面上仿佛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大字：这俩人没病吧？
上面让江颜去参加他们俩二婚复婚的婚礼。
虽然她是个只有过打算，没有真正结二婚的人，但是你们俩夫妻离了又在几个月后复婚。
然后这么结二婚？
四九城收到请帖的人都觉得有病。
连司老都气的把司骁骂了一顿，然后破天荒说教了宋雨薇几句，让她管管司骁。
这婚礼还是办了，而且还在一个假期，请了不少人，大操大办的。
江颜当然没兴趣去，但请帖送来了，赵芳芳替她去了。
场面热闹得不行，司骁和宋雨薇还换了一身中式新婚衣服，旗袍西装的，上了妆风华不老，看着倒是真像有第一次结婚那种气氛。
赵芳芳看得出来，宋雨薇似乎还在犹豫什么，相对的司骁则是明晃晃的高兴。
两人特地和赵芳芳多说了几句话，宋雨薇问了江颜司辞战的事情，赵芳芳摇头道不清楚。
她也确实不清楚，赵芳芳在那次问过司辞战之后，就不再插手两个小年轻的事情。
她只要江颜选择的人有给自己女儿幸福的能力，至于到底要不要，她不插手，那是她女儿自己要做的选择。
再说了，她插手也没有任何意义，不用说就知道颜颜不会听她的。
乱操心保不准会让本就平淡的母女情更淡。
参加完司骁和宋雨薇的婚礼，回到家里，赵芳芳和王姨一起做好晚饭，江颜回来吃过晚饭后，她还是把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
“我看着宋雨薇好像突然对你和司辞战的事情格外关心，这一年来司家又是离婚又是大操大办的结婚的，不像是个样子。今天婚礼还问了不少你和司辞战的事儿，颜颜，妈妈觉得这些事儿不是很对劲。”
江颜刚洗完澡在沙发上等司辞战的消息，如墨的发丝垂落在她穿着洁白睡袍的肩上，一只手拿着一份从公司研究所里带回来的医学资料，眼帘低垂，神色平静，整个人透着一股不理世事的冷。
她翻了一页。
“不用管，随便司家人怎么闹，不涉及司辞战就行。”
见她自有主张，赵芳芳摸了摸她的头，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说完这事儿，赵芳芳打开终端，准备陪着江颜在沙发上坐会儿。
却听见江颜有些疑惑地出声：
“你和欢欢的父亲不打算结婚了？”
“不结了。”赵芳芳觉得好笑，这事儿都过去不知道多少年了，她大学都读完了，怎么现在突然想起来问了，“妈妈第一次想和你爸结婚是因为喜欢，第二次想结婚是因为喜欢有人可以依靠可以过得轻松些。”
“现在妈妈已经渡过了那个坎，你也长大了，因着你的名头，我这原本的小公司，现在也有好几个分公司，多亏了我女儿颜颜厉害。”
“你的变化真的超出我的预料，他们都问我怎么养的你，可我觉得你不像是我养出来的。”
“在你接触这个世界，不再对其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之后，就是你自己把自己养成这样的。”
“对了，有个忙妈妈想让你帮一下。”赵芳芳想起件事，“我和欢欢一起建立了一个公益组织，帮助那些孩子丢失和被拐卖的父母寻找他们的小孩。但是有的走失太久，找到了也不一定能够认出来，现在医院虽然听说能够测出血亲关系，但若是测出来不是，不管是父母还是孩子都会失望。尤其是被救出来和找回的小孩子们。”
“我就在想，能不能有更好的办法，让我们能更方便的判断他们之间有没有亲属关系？”
江颜往沙发上靠了靠，微微眯眼思考着，赵芳芳噤了声不打扰她，过了会儿听见她略显淡漠的声音：
“可以。我给你安排。”
这事儿或许就该告一段落，然后赵芳芳就听见她又问：
“你不打算再找一个人结婚吗？”
赵芳芳愣住了，今晚的江颜似乎有点不一样。
可能是她的话变多了，还是她的态度略有不同，亦或是她的关注点和以前的关注点不一样？
她的目光淡如远山云雾，那里面沉着永远不会生出波澜的清潭，人如冷玉质若清风，放松身体靠在沙发上等赵芳芳的回答，骨节分明的手也已经合上了资料。
那份资料被随意地放在一边。
赵芳芳看着她，就算这是自己生出来的女儿，她也不得不承认，实在是漂亮得过了头，难怪公司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单纯只看脸的还是实干派都迷恋她迷恋得过了头，每次报纸上一有自家女儿就立刻买一堆回来，各自收藏。
看报先看图片，然后再看颜颜在研究上的新突破。
因着公司老总是江颜的母亲，赵芳芳手底下的人每次在江颜上报纸时，都会飞快的庆祝，然后给赵芳芳送礼物。
赵芳芳便给众人放个假，大家伙又去聚餐庆祝。
活像是自己家公司搞出了新研究似的。
“你在关心妈妈吗？”赵芳芳讶异地出声询问。
江颜抿唇片刻点了下头：“不需要？”
赵芳芳眼眸睁大了些，看着她平静如画的容颜。
如果说年少的坎坷让她因为危险看见世界，那么现在，江颜真正意义上的又看见了这个世界里的人。
为什么？
赵芳芳脑海里只能得出一个答案：因为司辞战。
他教会了江颜，或者说是江颜通过他关注到了世界里的人。
她以后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就算司辞战有天也和她分开。
赵芳芳高兴的笑了起来道：“当然需要！那今晚咱们母女俩都不办工作上的事情，就只多说说话！”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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