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易是来过陆家的主楼的。
当初来的时候，主楼奢华鲜艳的如同欧洲宫殿。
人潮涌动，有伺候陆家几位主子的，也有做菜传菜的，还有跟着大师傅身边学习的。
更有管家站在厅里时常叮嘱几声。
那时候，光是一餐饭就已经热闹极了。
可当下，除了在莫易和陆无涯前头引路的燕尾服，在厅里头服务的工作人员也看不到几个。
偶尔路过几个步履匆匆的，莫易也完全不认识。
这种大家庭的家政服务就像一个公司，偶尔出现人员流动倒是正常，可现在完全是大换血了，还是越换越差的那种。
莫易看陆无涯皱着眉头，显然他也注意到了气氛的异常。
陆无涯比莫易走快了半步，用半个身子拦在莫易身前。
“一会儿……让我来跟他们说话，你跟着我就是。”
他又一次强调道。
燕尾服终于走到了大厅的尽头，推开精美雕花的巨大欧式半圆门，主餐厅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和整个大楼的感觉一样，主餐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但是给人的感觉却仍然是冷清清的。
主位上站起来一个头发半白的儒雅男人。
他身材维持的很好，有着这个年龄段的男人少有的清瘦笔挺。
张开双臂，他带着微笑迎向了两人。
“你们来了！”
他一把抱住陆无涯，莫易清晰地看到陆无涯的身体抖了一下。
“无涯，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男人显然就是陆无涯的父亲，陆世明。
他拍了拍陆无涯的肩膀，十分有分寸地对着沉默的儿子抒发了一通思念之情。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了莫易。
“我知道了，这一定是你的妻子莫易。”
陆世明走向了莫易。
在他的双手张开之前，莫易伸出一只手，连忙与他交握。
“你好，我是莫易。”
开玩笑，她可不想和这个大叔拥抱。
这样想着，莫易用力甩了甩两人交握的双手，然后放开。
陆世明上下打量了一番莫易：“久闻不如一见！”
这句话说的不明不白，但他没有继续寒暄，而是伸手一指，让众人落座。
偌大的餐桌上，除了陆世明之外，只坐了两个人。
陆老太和陆通。
这对冤家一般的母子，此刻相邻而坐在桌子的另一头，离陆世明远远的。
“奶奶，大伯父，你们怎么坐的那么远？”
莫易直接开口问。
陆老太比过去消瘦了不少，可看起来精神却不错，相反陆通的状态就差了许多，整个人浮肿苍白。
听到自己被莫易点名，两人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愤怒和恐惧。
陆通先张了张嘴，他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陆老太替自己的儿子解了围。
“……小易啊，这不是不想耽误你们的父子团聚吗？”
陆通拼命点头。
陆世明回头看了俩人一眼，莫易确定这人微弯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难得一家人团聚了，我们开始吧。”
陆世明的声音听起来和他这个人一样儒雅柔和，可细听之下也一样的冰冷。
莫易没有继续探究，她挨着陆无涯坐在远离陆世明的一侧。
上菜的仆从们跟在苍白的燕尾服身后，上菜上的毫无声息。
一会儿，整个桌面都被冷碟挤满了。
厨房就像是临时攒出来的，在超市里买了些可以冷食的食物，只是负责切了切就端上了桌子。
桌面满满当当，可看上去让人毫无食欲。
陆世明端起了红酒杯。
“来吧，让我们为重逢干杯！”
莫易跟着举起了酒杯，与她相比，陆老太和陆通看上去更加不情不愿。
示意之后，莫易只是沿着杯沿轻轻抿了一口。
倒是陆世明自己十分豪迈地喝了不少。
一点酒后的红晕蔓延上了他苍白的脸颊。
“我真想念这里啊，”陆世明咀嚼着冷碟中的火腿，满足地喟叹了声，“上次我离开的时候，我记得无涯才这么点大。”
他抬手比了个到腰间的高度：“那个时候陆老当家的还在，现在一晃过去这么多年了，他早也走了，可惜了。”
他不喊陆老爷子父亲。
这一声可惜，让莫易简直听不出来是可惜陆老爷子死了还是可惜他死早了。
“那个时候，钰钰才刚生病离开不久……”
钰钰，是陆无涯早逝的母亲。
陆老太闻言急忙开口：“世明，这个事情跟我可没有关系，你爸那个人不喜欢钰钰，反对你们在一起。我可从头到尾没有插手这件事！”
陆通也想开口，被陆世明打断了。
“您说哪儿的话？多少年的老黄历了，我还跟你们纠结这个。”
“看看无涯两口子，我也是个老头子了。”
陆通讪讪地闭上了嘴。
莫易有点奇怪，看着陆老太和陆通的态度，他们相当害怕陆世明。
但陆世明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呢？
他说自己不在乎过去的老黄历的时候，脸上的情绪确实没有任何的起伏。
虽然不知道陆世明为什么会回来，但是陆世明为什么离开，莫易心中已经有些猜测了。
她还记得当初在陆世明的实验室里看到的那句话。
“阿金说的对……”
陆世明离开陆家是因为这个叫做阿金的人的劝说。
莫易还没有想明白，就听到陆世明继续说了下去。
“钰钰那件事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人类实在是太弱小了，一点点疾病或者问题就会成为免顶之灾。”
“再早几百年，一个感冒就能要了人的命。”
“而现在，人类也挣扎在无穷无尽的疾病之中，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陆世明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如同石头扔进了水池之中，他脸上荡漾开来的是一种狂热。
这是莫易第一次在陆世明的脸上看到情绪。
虽然这种情绪也让人觉得不太正常。
莫易皱起眉头思索，总觉得这种人她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
“人类需要一场进化。”
“世界上的生物最精彩绝伦的时候莫过于寒武纪附近，因为环境剧烈变化，物种们在那段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
“多精彩啊，这才是生命的奇迹。”
莫易想起来了，终极学会的副会长，那个把自己变出一双黑色大翅膀的家伙。
那个家伙就是用这幅表情，表达出希望人类进化的意愿的。
陆世明和他的区别，不过是一个隐藏的相对好一些神经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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