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素云和佩轩一前一后回到阅览室，又继续学习。从素云来到阅览室坐到佩轩占的座位上起，到她走向里边的佩轩，再到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半个多小时后两人又一前一后回来，这些都被图书管理员小郭老师看在眼里，她看出来佩轩是个朴实厚道的男生，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农村来的，带着那种独有的憨厚和幽默，也有着一般人没有的自谦和恭顺，但是她知道，其实像他这样的男生内心是很强大的，也有着他们不易觉察到的自负和自信。他们的自谦和恭顺只是表面的，是适应大学和大城市必经的过程。不过，她看到素云时，马上就被她的高贵典雅的气质所折服了，她在素云去卫生间路过她跟前的时候仔细观察她，又被素云的美貌所折服了。她想到，像素云这样气质高雅、容貌秀丽的女生并不多见，她的身上透出来的是一种从容的美，一种超脱的、不俗的美，可是看上去她和酆佩轩似乎关系很不错。
自从佩轩向素云转达了黄德彪要她介绍女朋友的意愿以后，素云就有意接近那个比她低一届的上海来的女生，这个女生叫钱菲菲，是一个看上去清纯又美丽的女生。因为是上海来的，自然有着大城市女孩特有的气质和风度。这学期有一门课素云和钱菲菲是在一起上的，她们的宿舍又在一起，于是素云就有意约钱菲菲一块儿去上课，还坐在一起。不巧的是，钱菲菲与崔鲁豫也比较熟悉，所以她隐隐约约知道素云是那个倾倒众多男生的女生。当然，素云年龄比她大，比她显得成熟，很会处理事情，也很会处理各种关系，这些都让她对这个高一届的师姐很是钦佩。所以，当素云约她一起去上课的时候，她有点受宠若惊，马上就跟着素云一块去教室了。路上，两个人随便聊天，这样一来二去，她俩很快熟络起来。本来她们的宿舍是挨着的，又是同系同专业的，只是不一个年级而已，所以两个人也不算生疏，经过素云这样稍微一刻意接近，钱菲菲与她两个人关系就近了一步。有时候钱菲菲也来找素云一起去上晚自习，这样晚上素云就不方便与佩轩经常在一起谈话了。
有一次晚上上自习的时候，素云有意避开钱菲菲，悄悄碰了一下佩轩去自习教室外说话，但是没想到钱菲菲因为去卫生间也出来了，三个人照上了面，素云介绍说：“这是我的河南老乡酆佩轩师弟，他是八零哲学二班的；这是我们八零日语专业的钱菲菲师妹，美丽洋气的上海姑娘。”
佩轩诚恳地说：“你好，钱菲菲同学！”
钱菲菲也诚恳地打招呼：“你好，酆佩轩同学。”
佩轩马上意识到，这个钱菲菲就是黄德彪想要找的女朋友，他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这个女孩的确很漂亮，他一向不敢看漂亮的女生，唯恐让人家说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所以他见了漂亮的女生总是退避三舍。不过话还是要说的，从此他见了钱菲菲总要客客气气打招呼，而钱菲菲对他也热情有加，两个人总要有意无意攀谈几句。这样佩轩与钱菲菲也逐渐熟络起来，但是这并非佩轩所愿，他自认是已经有妻室的人，总是想尽量不与其他女生接触，以免会发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他也没有时间去结识女生。不过他与任何女生的接触因为没有私念，反倒是很大方的，也是很有分寸的。他这样的态度让女生对他放心，也愿意大大方方与他交往。他总是自嘲说：“俺这样的农村娃在p大的女生面前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虽然是癞蛤蟆，但是属于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这话总把女生逗笑。
过了一段时间以后，素云觉得到了一定的火候了，再加上黄德彪又跟佩轩说了一次，她就准备找机会跟钱菲菲慢慢介绍。这天，她们一块下课之后，两个人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遇到路边的排椅，钱菲菲说：“师姐，在这坐着也不比图书馆差呀。”
素云说：“一点不错，干脆就在这看书吧。”
钱菲菲笑着说：“师姐好学成瘾，时刻不忘读书啊，我跟师姐差远了。”
素云不以为然地说：“那是因为我僵化愚钝，不学不行；而师妹你聪颖过人，一点就透，所以你不必那么用功，就已经学明白了。”
钱菲菲说：“师姐你就胡说吧，我一点也不聪明，我看得出来，你是很聪明的人。”
素云话锋一转说：“菲菲，你漂亮洋气，聪慧典雅，又是上海的窈窕淑女，想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啊？”
钱菲菲反问道：“师姐，你想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素云没想到她会这样反问，只好边想边说：“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我随便胡说，你别当真。”
钱菲菲说：“师姐，你随便说，咱们也就是随便聊天嘛，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素云说：“好的，那我就随便说了。我觉得，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首先要像个男人，有男人的样子，什么是男人的样子呢？他要有自信，也要宽宏大量，要有正常的见识，要有责任感；当然，他必须是善良的；至于勇敢坚强之类，要求有点高，就不要求了。但是他性格不能太软弱，不能小肚鸡肠，不能太自私，等等，就这些吧。”
钱菲菲正经说：“师姐每一个标准看上去并不高，可是综合到一起，就有点难了，不容易找出来这样一个人。”
素云不假思索地说：“菲菲，我觉得这些条件都是很一般的，普通人也未必就达不到。”素云本来就是按照佩轩的性格和品行，边想边说的，并没有想太多。
钱菲菲说：“看师姐胸有成竹的样子，能够打动师姐的，似乎就在眼前，师姐你说一下，你眼前的哪个男生像你说的这样？你说的男人的这些标准，我也完全同意，只是我感觉我认识的男人里边，似乎很难找到这样的一个人。”
素云说：“我可是随便说说，也并没有对号入座的人，感觉这只是很一般的标准，并不见得难以达到。”
钱菲菲作思考状说：“听着似乎不难达到，可是找一找却难以找到一个。”
素云说：“我也并没有一个现成的这样的男人，只是这样设想而已。”
钱菲菲笑着说：“我想着师姐肯定有一个现成的这样的男人摆在那里，嘻嘻。”
素云说：“我只是想着男人应该是这样，如果有一个现成的男人摆在那里，也马上就被人抢走了，就是我也会去抢走的。可是你知道，我现在并没有这样一个男朋友。”
钱菲菲说：“像师姐这样的才女，并不是一般的男人能够配得上的，是不是师姐要求太高了？我倒是觉得，以师姐的才貌，要求再高也不为过。”
素云说：“菲菲，你错了，我的要求并不高，其实我只是要求找一个能够与他进行心灵沟通的男人，我不要求他身份，也不要求他的钱财，也不要求他有多高的能力，只要求这一点，唉，你知道的，并没有结果。”
钱菲菲感慨地说：“看来我曲解师姐了。师姐其实只是要求不俗气，可是却没人达到这一点，可见还是俗人多啊。”
素云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她想起了那些追求她的男人中没有一个让她中意的，而那个让她中意的人却不能喜欢她，不能成为她的男朋友。想到这里，她简直就想痛哭一场，可是在钱菲菲面前，她不能这样，所以她不能再想下去，否则眼泪就会夺眶而出。钱菲菲也似乎看出来了她波涛翻滚的内心，也以惊恐的眼神看着她。
素云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慨也是一种失态，就马上恢复了常态，说：“不说我了，说说你吧，菲菲，你对男朋友有什么要求？”
钱菲菲扭扭捏捏地说：“我才上学一年，还没有完全适应学校的生活，没有空闲的时间来考虑这个问题。”
素云不满地说：“菲菲，你这明显就是推脱话了，谁不知道女孩子很早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因为婚姻和家庭是女孩子回避不了的现实问题，现在咱们国家基本上没有例外的。国外的发达国家里似乎现在已经兴起了一些比较时髦的不婚、不育、同性恋，等等，但是咱们国家现在却没有到这样的地步，爱情、婚姻、家庭依然是现在我国年轻女性考虑的头等大事。所以，菲菲你也不会例外，你肯定也考虑过自己的头等大事，你只不过不想对我说而已。”
钱菲菲说：“师姐教训得对，的确我不可能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头等大事，但是并没有成熟的考虑，也没有发现有那么能够吸引我的男生，所以也只能天天好好读书来打发日子。”
素云说：“你心里总该有一些想法，也许有一些大致的目标。”
钱菲菲点点头说：“要说没有一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有一些想法也是正常的。”
素云说：“说说看。”
钱菲菲说：“师姐，你知道的，我们上海人，有相当一部分是非常计较钞票的，男人也是如此。本来嘛，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本也无可厚非，但是过于计较，就显得不够大气了，只是一种文化，一种传统，一种风俗，这是很难改变的，一时半会、一年半载是不可能改掉的。还有一些男人，以最大城市人自居，看不起外地人，让人很是无语。我不知道为什么，与这样的人和事是格格不入的，似乎很另类。我这种情况，在那些计较的人看来，似乎是不精明；而我对这种所谓精明，却是不屑一顾的。所以，实际上来说，人家也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人家，这完全是两股道上跑的车，永不交集的。唉，其实师姐的感慨，我也是有的，满大街都是男人，咱们p大女生没多少，绝大部分都是男生，可是这芸芸众男之中，却看不出来哪一个能够让你满意，究竟是我太挑剔了，还是确实没有知遇之人？”
素云听了，感觉到钱菲菲似乎也是像她一样的人，不禁也为她感慨，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钱菲菲接着说：“师姐，今天咱们怎么谈起来这个话题了？以前从来没谈过这个话题啊。”
素云不经意地说：“女生在一起谈论爱情、婚姻、家庭，岂不是太正常了？如果从来不谈这个话题，才是不正常的，你说是不是？”
钱菲菲点头说：“这倒是。”其实在近一段素云有意与钱菲菲的交往中，素云从来没有谈论这个话题，其实是有意回避这个话题，她要到时机较为成熟的时候才提出来，而且要显得是无意中谈到这个话题的，这样可以慢慢转移到介绍男朋友的话题上。
她俩又谈到了各地的风土人情，分别说到河南和上海，素云就说：“我们河南人比较土，可能都是种地的出身吧？”
钱菲菲说：“师姐，你身上可是一点不土啊，一点土的味道也没有。嘿嘿，你这气质，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你怎么也不像种田的。”
素云点头说：“是啊，我确实没有当过一天农民，虽然也去过农村的奶奶家里，但是对农村基本上不了解。不过河南是个农业大省，绝大多数人是农民。你到了河南就知道，到处是一派土里土气的景象。”
钱菲菲说：“师姐，我没有去过河南，怎么能知道河南是一派土里土气的景象呢？我接触到的河南人也只有你，只看到你的典雅高贵，即使不是花枝招展，也没有丝毫的土气，而是十足的洋气。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们河南人是土里土气的人呢？”
素云说：“我是在城里长大的，没有土气的样子也属于正常。不过你看看上次你见到的我的老乡酆佩轩，你马上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素云不自觉把话题转到了酆佩轩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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