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歌震惊不解，拧眉望着张献平。
“你这是为何？”
张献平低低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背脊挺直，拂尘搭在臂弯间缓缓絮语。
“磐石先生是夜阑旧臣，这事情在大显并不是秘密。但他勾结蛮国，意图助哥舒戟登位之后借蛮国大军南下攻入大显复国夜阑实在疯狂。两国交战山河破碎尸横遍野，若真的开战会死多少的人。我纵然背井离乡，但大显终是故土，岂能眼看着祸事发生，若舍我一人能救无数百姓，此乃大功德。”
顾清歌看着张献平不自觉的站直了身体，这一瞬间她才真正感觉到张献平身上的道义，不禁产生敬畏之情。
“磐石和哥舒戟合作定然隐秘小心，这其中勾结，你是如何知晓？”
张献平放下拂尘，重新坐回到椅子里，叹息道。
“昔年咱们同在朔州城时，惊见苏兄竟然精通蛮语万分钦佩，后来便也学了许多。初时我不知磐石阴谋只当是交了好运，但后来他们以为我不通蛮语，在观内小住之时用蛮语议事被我听到，方才惊觉已入虎穴。”
“老王病重是磐石给的慢性毒药哥舒戟下的毒，四皇子和五皇子母族势微，首当其冲被除掉。七皇子的舅舅是东部最大的部落族长不能擅动况且身有残疾本就无缘王位哥舒戟没将他放在眼里，九皇子是嫡出皇子萨仁王后背后更有北部十六部的支持他们贸然除掉，便也想用下毒的老方法。”
“谁知道那九皇子是个谨慎的，把府里的人都给赶了出去。这下要是出了事儿明摆着就是哥舒戟暗害，那北部势必反扑，倒是将哥舒戟给逼得毫无办法只能等着老王咽气，伪造诏书让这对母子殉葬。”
“这样弑父弑君，残害兄弟的人若是称帝，莫说蛮国怕是天下都再难安宁。我都能想明白的道理，磐石是大智者怎会看不透，我不懂他为何要与其结盟，但显然劝服是不可能的。”
顾清歌思索着其中的关隘，看着张献平如今视死如归的模样，缓缓道。
“你先莫要轻举妄动，我奉太后之命前来相助九皇子，便就是要动手也该是我来。你不懂武功，贸然动用火药，且不说能不能炸的死哥舒戟和磐石，破坏王庭也是大罪，根本跑不掉。咱们从长计议，下次进王庭是什么时候？”
张献平讶然，实在没想到这蛮国的九皇子能和大显的太后搭上线，况且顾清歌一介女流竟然还是给太后做事，更觉震惊。
“按说应该是这两日，但磐石这边好像有些事情要处理，入王庭的时间推到了三日后。对了，磐石就住在不远处的山林间，若是需要，我晚点可以带你去看看。”
顾清歌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自是同意。
二人在清虚观又叙话许久，中午吃了顿饭食，等到太阳落山张献平便带着顾清歌鬼鬼祟祟的从后门溜了出去，直奔磐石所在的山林。
两人为防被发现走的是山道，爬过半山腰，竟然见得山下土路上有马车向上行进，相视一眼也知定是来见磐石之人。
先一步爬到了一处土丘，张献平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小院，悄声说了句磐石。
顾清歌已然明了那便是磐石的住处，院落前后各站了两个护卫，顾清歌尽管离得远也能看出都是练家子，看来这磐石在蛮国的防备心可当真不弱。
既是高手便不能离得太近，两人躲在草丛间用野草遮挡观望着那小院情况。
不多时见到的那辆马车行驶上来，门口的护卫恭敬行礼。
本以为是哥舒戟暗中出了王庭前来密谋，万万没想到，下来的人身形清瘦黑色兜帽加身，一看便知是个文人。
张献平正疑惑磐石身边没见过有这号人物，顾清歌看到马车旁的李虎，心头已然一跳。
磐石得了消息亲自出来迎接，那人摘下兜帽露出脸来，张献平倒抽了一口气。
“是苏兄！”
张献平压住激动的心情，冲着顾清歌做口型，顾清歌点头眉头皱的死紧，把张献平往下按了按。
苏忱怎么会也来了蛮国……
想起临行前苏忱的说法，顾清歌不愿相信他真会和磐石同流合污，索性隐在暗处等着后续发展。
磐石最初接到消息苏忱要来蛮国极为惊讶，但毕竟主仆有别也没有阻拦的道理，将苏忱迎进屋内，笑着行礼。
“见过少主。”
磐石挥退了下属，苏忱带着李虎进了屋，整个屋内仅剩下此三人相对而立，一如最初的模样。
苏忱面沉如水，长眸微眯，端坐在桌案后隐隐有些愠怒。
“老师如今可还当我是少主？”
磐石一震面上的笑意有些维持不住，仍硬撑着反问。
“少主此话何意？”
苏忱猛地一拍桌子，斥道。
“你若还当我是少主，勾结蛮国皇子夺位，引敌入侵故土这么大的事情，怎敢自作主张！”
磐石面色也沉了下来，缓缓看向李虎尽是愤然。
都已经筹谋了这么久，到了这个节骨眼，竟然瞒不住！
磐石抬眸直视苏忱，沉声道。
“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夜阑！而少主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复国上，臣说的没错吧。”
苏忱一滞，动了动嘴唇，终是说不出辩驳之语。
磐石冷笑，继而言道。
“少主聪慧过人，智计无双，当初入官场乘风直上，手腕老辣便就是臣也望尘莫及。”
“双十年华官拜一品臣欣慰呀，可少主不趁势夺权复我旧国，反而去兴建利民。您做相爷做得久了，竟忘了自己本该是做皇帝的人。”
“太后宫变多好的时机，破风军的兵符都到手了，只要起兵借保皇之命杀入宫廷，搏杀之间要了小皇帝的性命自可称王名正言顺。可少主也没做，反而和夜鸢提署纠缠不清整日沉溺男女情爱。”
“臣看透了你无心复国，那便由臣来，臣将大显攻下送给少主，少主只要称帝登基绵延后嗣，岂不两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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