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浑身一震，继而惊疑地和公子星舒对望：“你……”
他丝毫不怀疑，在清楚一切事情发生的情况下，凭公子星舒对局势的掌握，绝对能够达成他所说的结局，甚至宸国都能保下，那么枫娘娘和宸星明……
但是这样一来……
飞雪皱眉不断思索，在推演了一遍过程后，才意味深长地伸出食指去挑面前公子星舒的下巴：“那你我是不是等于放弃了云天宗和玄灵岛？”
“那倒确实是的。”
公子星舒由着少年的小猫爪子调皮，并在他想撤回去的时候捉住，坦白道：“即使是最好的情况下，至少十多年都不能参与到其中。”
飞雪没提宸国的事情，但却忍不住勾起嘴角哼了声：“某些人表面上看起来大度，私底下对獦狚还真是严防死守。”
公子星舒认真脸：“我还想问呢，你哪儿收来的那个小崽子？天赋卓绝，还脾气倔，早该从源头把他对你的想法掐灭。”
“那不行。”飞雪连连摇头：“小家伙也可怜的呢，没我去救他很快就会死的，还有九尾……”
“让通玄去救。”
公子星舒手臂突然用力，扯着飞雪栽进怀中，有些赌气地说：“你都救过他一回了。”
飞雪略有些意外，平日里公子星舒看上去对獦狚的态度就像是对一个愣头小子，这样无需多言的信任让飞雪觉得爱情很松快，没有什么麻烦的弯弯绕绕，但会少了些刺激，因此看到对方偶尔冒出的吃醋情绪，竟隐约感到些小兴奋。
“但那样的话，以后咱们的万兽宗是不是建不成了，哦对，说不定以后我们在一起的事还会被好多人反对。”
飞雪故意作恍然大悟状，然后轻笑着朝公子星舒耳朵吐气：“毕竟世俗还是觉得人妖有别～”
“咱们生死都跨越了，还怕这个？再说了，娘亲和明明肯定不会在乎这些的。”公子星舒不禁笑出声来：“不过看到你这么在意万兽宗，我挺开心的。”
飞雪顿了顿，然后轻声强调：“但这不代表我畏惧了同你赴死……你来做决定吧，我相信你。”
公子星舒凝望着面前的少年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一刻他的目光深情得像是在等一个吻。
这会儿亲不怕被宫里人看到嘛！虽然好想亲上去啊！回到过去的感觉就是和在一起后不一样啊，亲亲抱抱竟会感到害羞……
飞雪感觉到耳朵发烫，眼神左右乱飘，顾左右而言他：“咱们不抓紧时间聊点正事吗？”
“嗯，也好。”
出乎意料，公子星舒松开了抓着飞雪的手，转而扶到少年腰上，俊脸却和手上动作相悖，稍稍往后闲适地靠上椅背，一副谈生意一样的冷酷霸气嘴脸，云淡风轻地开口：“那就聊。”
飞雪被美颜暴击，呆愣愣接话：“……聊什么？”
公子星舒的目光深邃：“聊聊看，秘境究竟是怎么来的？它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呢？”
飞雪略懵，最开始他们聊的不是如何顺利过关吗？怎么突然就跳到秘境上了？但出于对公子星舒一种盲目的信任，飞雪抱着手，还是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飞雪食指曲起悬在嘴边，试探道：“我好像记得陵谓提过，恶鬼道也是一个特殊秘境，你觉得他的话有道理？”
“嗯。”公子星舒点头：“你怎么看？”
仙界一贯默认秘境会自然出现，就像一种规则，或是如同风雨雷电，是一种自然现象，为此星机阁内还会专门进行推演。但如果仔细去想，会发现很多矛盾点，比如里面属于前人的法器从何而来，一些秘境之中出现的奇异生物又是怎么回事……
“至少现世有一个规则是永恒不变的，那就是循环。”公子星舒肯定地说：“就像因果，生死，如此一来不妨大胆推测一下，为何世上几乎不存在真仙，但却存在真仙这个概念。”
飞雪立刻想到了血殿弑血真君的留言，如此说来，成仙登道其实也是一个循环。
“不妨再大胆一点猜测。”公子星舒引导道：“你从你自己来想想，异兽是怎么来的。”
飞雪的瞳孔微微张大。
异兽其实也需要达到自己世界内最顶端，然后才突破次元来到此界，假如规则等同，那此世顶端的真仙也会……
公子星舒捞着飞雪的白发在手指间缓缓梳过，继续道：“这么看来，真仙境界的修者一定会离开此世，且有个时间限制。”
“异界与我们的世界之间是有关联的，异兽能飞升而来，但假如异界直接与世界相碰撞，就会出现秘境，或是玄灵岛这样的……你还记得凌谓提到过的秘境之主吗？”
电光火石，飞雪经过提醒灵机一闪：“秘境之主只能是真仙！”
“对也不对，我猜测，真仙最后会成为秘境之主。”
飞雪呆住，感觉脑子转不过来了。
那模样傻得怪可爱，公子星舒勾起嘴角揪了揪飞雪的脸。
“天色不早，明日还要早起，虽然你说相信我，但……我还是最后问你一遍，想不想试一试改换命运后的结局？”
飞雪脑子还没有绕过弯儿来，又被拉回前一个话题，虽然这个提议令他很心动，但不安定因素确实太多，慎重考虑后还是摇了摇头：“这里不是真的，就算实现了，又能怎样呢？”
公子星舒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中略有些遗憾，但没反对：“那好吧，所有该讨论的都讨论完了，睡吧。”
哪里是所有？我还有很多问题没想明白呢！你们这些脑子好用的能不能再多说几句啊！
“你怎么说的好像我们之后没机会再讨论了似的……”
不知为什么，飞雪一边抱怨，一边感觉一股莫名的睡意涌上，视野当中的公子星舒目光似乎看向了别处，倒映出推门而入的一个女人的身影……
那是谁？
飞雪看不清那女人的脸，门内的神秘力量已经带着他飞速转场。
一瞬的晃神后，自己正飞于空中，刺耳的笛声阵阵，对面飞着个脸色苍白的白衣妙音谷的弟子，拦住他的去路。
天光暗沉，血腥气弥漫，红果在他的身侧散发着璀璨的红光，飞雪刚清醒就飞快进入状态，指挥着红果剑划出长虹刺向女人，然后被赶来的泽野拦下。
“不可杀人！”
飞雪左耳进右耳出，郁闷地呢喃：“怎么不按从前套路来了。”
刚来的泽野没听清，但当他因宗门的安排心中焦急，更笨拙地不知如何开口相劝。
还没等他想清楚，面前飞雪却甩了甩头，想着速战速决，还能早点与公子星舒汇合说说话，于是丝毫没有犹豫，直接朝着还在往他这边飞的泽野冲了过去，并大喊：“师兄，我信得过你，但我没见过掌门，信不过他。算了不多说废话了！只叹今日我们在凌空山的缘分已尽！让开——”
泽野顿时一惊，怎么连交谈的机会都不给，不免因急生躁，纵剑之时术法更加凌厉。
……结果一番激烈的打斗过后，飞雪没能快多少，等他心急火燎赶到悬崖边，看到浑身是血的公子星舒之时虽然心疼得想发火，但还是要先搞清楚原则性的问题。
“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公子星舒看向飞雪完好的左手，来不及说什么，在听到一声破空声响后瞪大眼睛，赶紧拉过飞雪背过身。
飞雪冷眼，目光死死盯住公子星舒胸口染血的锋利箭头，输送灵力过去为他缓解伤势，咬牙切齿地道：“你料到了？”
公子星舒倒在飞雪怀里，一边吐血一边费力地说：“……就是试验，一下，看来，猜对了，我怀疑……秘境、之主……”
话没说完，公子星舒又吐了一口血，身体已到了强弩之末。
身体残存的灵力救不活他，历史重蹈覆辙，飞雪干脆地收回了灵力，抱着公子星舒叹了口气：“行吧，那现在我先原谅你，等之后必须要给我说清楚！”
远处结界完全笼罩住天空，公子星舒目光遥望过去，巡视一圈后总算找到了在包围圈很靠外的云沉和天道冥，然后松了口气，紧接着努力伸手，往飞雪手心里递过去一件东西。
飞雪低头看清手心的圆形物品，露出惊疑之色。
……
“他们在做什么？”
云沉先是有些疑惑，但这不重要了。他兴奋的分析起来：“既能变化，不定这个异兽还能变化成其他的东西，这还是第一次见，可一定要活捉了给我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旁边的天道冥却没说话，面上也显出些许疑惑。
然而下一刻以圆形爆发出来的白雾袭来，天道冥感知到其中凶险于是顺手拉了云沉一把，又目睹了白雾吞人的一幕后，天雷已至。
“二十七道天雷，分神化形……罕见的一品异兽！”
云沉看得双眼放光，紧接着话语却顿住。
“等等……”
“他，咳，他又要做什么？”
天道冥诧异：“你为何要加个又？”
云沉愣住：“？”
然而下一秒呈现的异像已让两人无暇顾及其他，过去忠实的在飞雪毫不犹豫剖丹后重现，幻兽依旧完美地完成了对另一个生物的融合与改变，狂风骤雨袭来，又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之后，飞雪拖着一身伤痛心想：总算是走完剧情了！
然后放心昏了过去。
虽然飞雪心里有些准备，但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四周昏暗并且剧烈摇晃，耳朵里听到一些奇怪的像是咯痰一样的动静，正奇怪之间，飞雪感觉自己被猛地推出黑暗，紧接着以原形砸在了冰面上，划出一段距离。
这是给我干哪儿来了？！
飞雪懵逼地爬起，抬头一下就看见了几步外，闵岛用冰寒的视线瞪着自己。
飞雪饶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回想起来这是回到了从碧梧宫内出来的那一刻，然后心里还是没忍住，默默骂了几句脏话。
什么意思？这会儿有什么选择的余地？闵岛看着呢！
显然秘境就是这个意思……飞雪看见闵岛仅仅是扫了自己一眼，注意力就立刻转移到了背后的小九身上，然后两眼微微长大。
飞雪疑惑地跟着看去，就看见一动不动，如雕塑一般，沾满了鲜血毫无生机的大鸟。
过去在这一刻又发生了改变，小九在努力咳出了凤凰蛋和飞雪之后，直接重伤咽了气。
飞雪目光缓缓转移到了闵岛手中的凤凰蛋上，继而发现闵岛又回过了头，眼睛冰冰凉盯住了自己，略微思考。
不会吧……飞雪感觉到鸡皮疙瘩顺着背脊爬了上来，接受凤凰蛋，获得凤凰神力……云沉的生死就掌握在了他的手里，并且如果处理得当，或许接下来他可以直接加入到魔族阵营……
哇哦，真刺激！
飞雪在心里感叹一番，然后果断在极其虚弱的云沉被抬来后，假装十分震惊而悲痛地对闵岛说道：“小九或许还有救，宫主若放心，可以让我……”
“不必。”
闵岛不知道在想什么，收回了视线，然后还是掰开了小九的鸟嘴，将凤凰蛋与一枚丹药投进了小九嘴中。
等等……那个丹药？
飞雪回想起了以前没留意的细节，对哦，以前的小九在可以变成大鸟之前好像都有吞过一枚丹药，好像是什么来着？鲲鹏之血？
念头刚起，原本已经死去的小九全身竟然开始燃烧，飞雪跟随着其余魔修撤出冰面，再一次见证涅盘神力如何起死回生后，再度被强大无可抵挡的轮回之力拖入下一个画面。
……
另一边，沙漠正中的绿洲，两根漆黑古老的石柱下，恶鬼道口。
公子星舒抬眼，其下站着的不是天道冥，而是一个女人的背影，也没有风寒影的身影，但公子星舒没多加犹豫，便径直向着那边走去，直到几步远后十分有分寸的站住。
女人转过身来，面容依旧十分模糊，主动在脚边的棋盘一侧坐下，然后伸出手臂，手掌向上平摊示意：“请。”
公子星舒撩开衣摆坐下。
原本在回忆里该对弈的天道冥和风寒影此刻换了人。
“我没见过这个东西。”女人开口。
“看来秘境之主的时间还在妖兽统治这片大陆之前。”既如此，公子星舒也就不对面前棋盘动手。
“……那倒也没，至我飞升之时，世界的主宰还是四神兽。”女人缓慢说着摇了摇头，拈起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正中：“来吧，陪我消磨些时间。”
公子星舒只好拈起白棋落下，直白问：“怎么不让我继续轮回了？飞雪呢？”
“有飞雪不就够了？”女人轻笑：“他是第一个入我轮回界的妖兽，而我也只需要成功一次，就能归位。”
女人抓着棋子，缓缓提醒：“你还没教我下棋的规则。”
纵然公子星舒满脑子疑惑，也只得先将规则说明，接着女人落子。
公子星舒示意道：“我已按你说的将东西交给了飞雪，你答应我会知无不言，现在可以问了？”
女人对棋的规则还不太熟练，故而落子缓慢，漫不经心道：“问吧。”
“成为真仙后，就可以开辟属于自己的秘境，或者说领域？”公子星舒耐心等女人斟酌着落子，期间并不催促。
“你的顺序错了。”
没有风，沙漠正中孤零零的绿洲很宁静，女人回答得很平淡，不带什么感情，仿若一种宣判：“事实上，是在成为真仙后，就必须做出选择，死，或者开辟自己的领土，归入三千世界。”
公子星舒盯着女人模糊不清的面容：“我不明白。”
女人坚定落下一子，肯定道：“天道下的因果规则，其实就是循环，你明白的，但我不能直接告诉你，因为你们尚未至顶点 ，天道规则不允许。”
闻言，公子星舒微微皱眉，陷入思索，顺便随意将白子放入棋盘。
“三千世界同样遵循天道规则。”
女人举着黑棋，又补充道：“它并非如时光一样无限膨胀，在所有世界之中，总有一个起点，一个终点，最后完成循环。”
公子星舒眼神一动，放在膝上的手指无意识点了两下，几乎已明白了女人所指的世界是哪一个，女人见状便不再多说，而是安静观察棋盘。
安静了几秒后，公子星舒才问道：“那么，新世界的规则，是怎么定的？和恶鬼道内一样吗？”
“是也不是，每一世界的规则各不相同，正如芸芸众生之中没有相同者一般。”
公子星舒再次显出思索神情。
女人总算是斟酌好了落子点位，将黑棋下出，吃掉了白棋数子，略有些开心地说：“看来我还算是个好学生？”
被喊回神，公子星舒笑了笑，似乎想通了很多事，动作坦然不少，落子时说：“我还是想问，你看上了理查德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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