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蹩脚的理由，秦随并不在意，只恍若无人般在竹屋进进出出，处理着竹篾中晾晒好的药材。
江浸月在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想帮忙的，但又不知怎么开口，只能关注秦随举动。
最后见秦随打算生火烧水，他终于站不住，几步到人跟前，接过柴火，“你不太方便，我来吧。”
对此，秦随没有拒绝，打了“有劳”的手语后，便退出去挑拣药包。
而江浸月看似在生火，实则视线并没离开过秦随。
重新仔细打量过秦随，他心中愈发困惑，不禁向魏今朔唏嘘道：“曾听闻秦随乃青丘千年来天赋最佳的弟子，没想到被废圣子之位后，竟沦落成这番模样？”
魏今朔自谷口的那番故意出招后，便一直保持沉默，此时闻言，终于出声，却带着满满的讥讽。
“墙倒众人推，他如今这番模样，可见当初有名有权时，都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腌臜事。”
“所以，你跟他有过节，执意来此要杀的人就是他。”江浸月不语，只是一语中的。
魏今朔又没声了，但显然是默认了。
江浸月也不在意，只是给出了自己的看法：“他看着，不像是恶人。”
若秦随真是十恶不赦的恶人，在遇到重伤昏迷的他时，理应趁机杀人夺宝才是，怎会选择施以援手，还守他一夜，最后也没索要什么补偿。
当然，江浸月不知道的是，秦随救他，也只是因为他身上有着一缕相似的气息——曾帮过他的江岁新（江夜雪）。
魏今朔冷嗤：“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人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菩萨面阎罗心。”
这其中的厌恶，不言而喻。
一人一魂这边唠着，屋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吵闹，紧接着就是“哐啷哐啷”物体接连掉落在地的声音。
江浸月闻声，透过窗看向温泉方向，只见秦随蹲在地上，双手摸索着掉落在地草药，而温泉对面则走来三个趾高气昂的白氏弟子。
直觉告诉江浸月，这三人来者不善，他挑眉，正欲调动体内仅存的灵力以作防范，却发觉自己竟无法动弹。
“魏今朔，你做什么？！”
这事自然是魏今朔干的，他没理会江浸月的愤怒，只是默默用力与江浸月相掣肘，一人一魂都奈何不了对方，只能“坐”着看戏。
来者三人都是老熟人，当然，是对秦随而言。
相对于十二年前的胖墩，白楠此时可以用胖缸来形容，脖子上坠着三层白花花的肉，那肚子一个顶身旁两人四个。
白楠晃着圆滚滚的肚子，脚下花径被踩得“咯吱”响。
他居高临下地瞥着蹲在地上的秦随，三角眼眯成一条缝，语气里满是戏谑：“哟，这不是咱们的圣子大人吗，怎的这般狼狈？”
他身边两个瘦猴般的弟子立刻附和，其中一人抬脚踢飞了秦随手边的竹篮，晒干的草药散了一地，有的还落入了温泉中。
“白师兄，还什么圣子大人，我看他现在连条狗都不如，当年何等风光，如今还不是废物一个，要没咱们来此光顾，他怕是连自己都养不活吧？”
秦随捡草药的手顿了顿，指尖在泥地里蹭出几道印子。
面对这些嘲讽，他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对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可微微发颤的指尖，还是出卖了他真正的情绪。
胖缸太胖，蹲不下，所以他伸手想抓秦随根本抓不到，但他身旁的两个瘦猴很有眼色地上前把秦随抓了起来，往胖缸的方向推。
秦随被推得一个趔趄，后背撞在温泉边的青石上，刺骨的凉意顺着衣料渗进皮肉，撑在青石上的手指节泛着比青石还冷的白。
白楠扭着肥胖的身躯上前，下巴的三层肉晃了三晃，油腻得看不出关节的猪爪捏住秦随的下颌，强迫他抬头。
覆目的白绫沾染了灰尘，为青年平添了几分破碎可怜感，让人不住怜惜。
秦随虽然看不见，可落在身上的那道黏腻得让人作呕的视线，他却感知得真切，手指无力地抓紧身后青石。
“怎么不说话？”白楠拇指用力掐进秦随脸颊肉里，“当年你当圣子时，不是最爱用这双眼睛盯着人吗？现在瞎了，倒学会装哑巴了？”
一旁的瘦猴嬉笑：“师兄忘了，咱这位圣子上一次伺候人时，像疯狗一样乱咬人，那舌头早就被一剑挑了。”
白楠“啧啧”两声，面露可惜，“那倒是可惜，圣子大人情动时的声音可格外销魂，让人流连忘返呢，今后却是听不到了，啧啧。”
话落，一旁的瘦猴赶忙凑上前出主意，“师兄这有何可惜的，这人虽然说不了话，但又不是出不了声，有师兄怜爱疼惜，他还不爽得浪叫……”
瘦猴的话越说越下作，尾音裹着黏腻的笑意，伸手就去扯秦随腰间的衣带。
粗糙的指尖刚碰到布料，秦随放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可旋即像是想起什么恐怖的记忆，他反抗的拳头又蓦地松开了。
白楠看得乐了，肥腻的手掌拍在秦随胸口，力道重得让他闷咳了两声，衣襟被拍得敞开，露出颈间还未消散的青紫红痕，以及一些陈旧疤痕。
“还是你会来事。”白楠眯着三角眼，贪婪视线在秦随露出来的皮肤上扫来扫去。
“当年这身子可是多少人抢着要，现在嘛——”他故意顿了顿，拇指蹭过秦随锁骨上的疤。
“也就配给咱们当玩意儿解闷，连窑子里的娼妓都不如，至少人家还会凑上来讨喜，他倒好，跟块木头似的。”
另一个瘦高弟子见状，也伸手用力去拽秦随的袖子，将衣领扯得更开，露出身上大量青紫交加又新伤旧痕的皮肤。
“木头才好摆弄呢！师兄你忘了，上次咱们把他绑在树上，他不也没挣扎，那滋味~也是好得很呢！”
他说着，故意用膝盖顶了顶秦随的腿弯，让他被迫弯下腰，姿态屈辱地对着白楠。
“极好，极好！”白楠笑得肚子上的肉都在颤，伸手捏住秦随的后颈，像提溜小猫似的把他往温泉边拽。
“死狗也有死狗的用处。”他低头凑到秦随耳边，声音里满是猥琐。
“这温泉水暖，把你衣服扒了扔进去，让兄弟们再看看圣子大人光溜溜的模样，说不定还能勾起点兴致，好好伺候伺候咱们，圣子大人也算没白活一场。”
瘦猴已经把他的衣带彻底扯断，外衫滑落下来，堆在脚边，露出里面单薄的中衣。
“师兄你看，他连躲都不躲！”瘦猴兴奋地嚷嚷，伸手就去解秦随的中衣扣子。
“我就说他早就习惯了，囚芳阁里两年，早就被那些长老玩烂了，现在多咱们几个，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白楠笑得更得意，肥手在秦随腰上乱摸，指尖掐着他腰侧的软肉：“骚*一个，也就是咱们赏他脸，不然他早饿死在这破竹屋里了。”
“今天要是伺候不好，就把他扔到葬花茔深处去，让他知道知道，没了咱们，他连条狗都做不成！”
秦随的呼吸始终平稳得近乎诡异，只有在白楠的手掐得重时，喉间才会溢出一丝极轻的气音，快得像风吹过竹叶，转瞬就消散在温泉边的水汽里。
他的眼睛空洞地对着前方，仿佛眼前这些污言秽语、动手动脚，都跟他没有半分关系。
他仿佛一具被人随意摆弄的棉花玩偶，麻木地承受着一切。
‘没事的，没事的，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他想着，可身上的暮气却愈发沉重。
突然，白楠掐着他腰的手蓦地收回，耳边响起其阴恻恻的声音，“圣子大人，来看看，这是什么——”
只见，他手中出现一副残破的对戒，两只戒环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个声音，秦随再清楚不过，原本麻木的身体开始不住颤抖，他闻声伸手去抢，可却抢了个空。
白楠声音再次传来，“想要啊，简单，主动点，伺候好了老子，东西就给你。”
秦随伸出的手缓缓落下，喉间发出一声轻呵，旋即唇角勾起一抹讨好的笑，落下的手再次抬起，主动揽上白楠三层肉的脖子，颤抖的身体也贴了上去。
不过几个动作，白楠小腹便涌起一股邪火，他看着眼前讨好的人，放声得意大笑，可却一脚踹向了秦随腰腹。
“扑通”，秦随落入温泉中，温泉水将人淹没，温热的水流裹着草药的碎末贴在皮肤上，可他只觉得刺骨的冷。
看不见的视线里全是混沌，手脚扑腾着却抓不到任何支撑，呛了几口带着腥气的水，喉咙里又痒又疼，却连咳嗽都不敢大声。
白楠蹲在池边，看着秦随落水狗般的挣扎，笑得肥肉乱颤：“这不是挺有力气的嘛，怎么，还是说你不想要这对破戒指了？”
他抬脚往水里踹了踹，溅起的水花打在秦随脸上，“给老子爬上来！磨磨蹭蹭的，是等着老子下去捞你？”
秦随呛得眼前发黑，指尖在池底的鹅卵石上乱抓，手指被锋利的石子划破也浑然不觉。
他凭着感觉往岸边挪，水顺着湿透的中衣往下淌，贴在身上重得像铅，每走一步都要费尽全力。
好不容易够到池边的青石，他刚想伸手去抓，却被瘦猴一脚踩住手背。
“急什么？”瘦猴蹲在岸边，用脚尖碾着秦随的手背，“师兄问话不会回答嘛，圣子大人当年，可不是这么没规矩的——”
他故意顿了顿，语气里满是嘲讽，“哦对了，现在你就是条没人要的狗，哪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秦随的手被碾得发疼，指骨像是要碎了似的，疼得他咬破了下唇，喉咙中发出了痛苦的“嗬嗬”声。
视线里的混沌中，仿佛又出现了那副对戒，戒环碰撞的清脆声响在耳边打转，以及——
“秦随，别死了，元婴之战，我可还要赢你的。”
“……好。”
少年的音容宛在眼前，他们的约定不断在耳边响起。
死寂的心房有了一丝悸动，他咬着牙，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另一只手再次往岸边伸去，姿态卑微得像在乞求。
白楠看够了戏，挥了挥手让瘦猴挪开脚：“行了，把他拉上来，别真淹死了，咱们还没玩够呢。”
两个瘦高弟子立刻上前，像拖死猪似的把秦随从水里拽出来，扔在岸边的花径地上。
秦随趴在地上，浑身湿透的衣服往下滴水，半遮半掩的肌肤展露，布满疤痕的身躯虽然过分瘦弱，却另有一番诱人风味。
他咳得撕心裂肺，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腰腹的疼，那是刚才被白楠踹出来的伤。
可他不敢耽误，撑起发软的身体，跪在地上朝着白楠的方向磕了个头，额头撞在青石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想要戒指？”白楠晃了晃手里的对戒，戒环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光，叉开腿坐在瘦猴搬过来的椅子上。
“简单啊，爬过来，给老子舔得舒服了，这东西就给你。”
秦随的身体僵了僵，趴在地上的手攥紧地上的落花，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肉里。
可耳边又响起戒环碰撞的声音，他闭了闭眼，覆目的白绫被温泉水浸得有些透，显出那黑洞洞的眼眶。
他膝行上前，在白楠面前停下，然后缓缓低下头，凑近白楠的靴子。
竹屋中，见证秦随受辱的过程，江浸月额间青筋暴起，掐诀念咒，不惜损伤自身神魂与魏今朔抗衡，可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魏今朔，你够了！”他在识海中怒呵，“你若想了结恩怨，何不给他一个痛快，眼睁睁看他受辱，你很开心吗！”
魏今朔不为所动，冷嗤：“你说受辱就受辱啊，你看他不是很主动挺享受的嘛。”
随着他话音落下的，是竹屋外一记痛苦的闷哼。
江浸月闻声望去，只见秦随摔倒在地，本就布满疤痕的脸上多了一道鲜红五指印，口中呕出大口的血。
而白楠正全身压在他身上，两个瘦猴在一旁起哄叫好。
其中一人还抬脚踢了踢秦随的小腿，催着他赶紧“伺候”白楠，污言秽语混着笑声，像淬了毒的针，扎在秦随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秦随倒在地上，胸口被白楠的肥肉压得喘不过气，刚呕出的血沾在嘴角，混着脸上的掌印，狼狈得不成样子。
他下意识想推开身上的人，可刚接好手筋的手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白楠在自己湿透的中衣上乱摸，指尖上的温度，烫得皮肤上伤疤生疼。
耳边瘦猴的起哄声越来越密集，秦随意识开始模糊，恍惚间，他似乎感应到了一道不属于白楠三人的视线。
那是江浸月所在的方向。
他歪头“看”了过去，手指艰难动了动，似是想表达什么，可最后却放弃了挣扎。
他闭眼，眼眶开始阵阵发痛，覆目的白绫洇出一抹血色，最后支撑着他的气力，在一点点散去。
‘秦随，你究竟在期待什么呢……”
秦随看到他了，江浸月很清楚，可他不懂，为什么秦随身上没有半点求救的迹象，有的只是无尽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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