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佑在听介绍时就知道他们是自己的外祖父与外祖母，为了母亲的事情一怒之下离开都城十余年，如今为了他回来了，他坐得笔直，不动声色，神色满足。
这大概是他新年来最开心的事情，看着这小子微妙的小表情，萧天洛在心里直发笑。
瞧那嘴角，根本压不下去，瞅着就觉得好笑。
这顿饭众人吃得开怀，安王是个消息通，讲了不少朝堂上的事情给诸人听，说得最多的自然还是众人都要押注的皇长孙的事，大皇子不说，三位皇子妃的肚皮成了地下赌场的热门。
“据本王所说，安北侯府暗中征集了好几位擅长妇产类的民间好手备着呢，这是随时随时准备送去四皇子宫里，他们如此，贵妃娘娘也不遑多让，倒是皇后娘娘……”
安王还不知道程武暗中投诚之事，所以百思不得其解：“皇后娘娘怎么不见动作呢？”
“程尚书不是都走了吗？没有母家的兄长帮忙，身在后宫哪里腾得出手。”曲老夫人冷笑道：“就算想出招，也难施展，可怜了那些孩子，还未出生就沦为棋子。”
“东宫都未定，是皇长孙又如何？”国公爷也是看不过眼：“陛下也是糊涂，还是应该早定东宫，省得生乱，现在这一团糟的，老夫也看不过眼了。”
“那国公爷不如入宫与陛下说道说道，只是这一来，四皇子铁定上位。”老侯爷故意说道：“安北侯府可是手握重兵啊，没有赤炼军，能与之匹敌的有哪军？”
国公爷瞪大了眼睛，鼓起了腮帮子，东宫母家势力太盛，那也不安定：“不妥，不妥！”
众人相视而笑，也就他们这帮不在朝中任职的闲人才敢肆意讨论朝政，对继承大统之事大胆评判，真在朝中为官的就算早有站队也不敢如此妄议。
国公爷叹息一声，不禁问起萧天洛在大齐时的情况，毕竟大齐早定了太子，总归稳定些吧，结果一听，也是直摇头：“同样是母族过盛，就算定了太子，也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
“只是大齐的皇后太子倒是聪明之人，懂得藏拙，并不好对付。”
萧天洛的说话有些奇怪，国公爷等人看过来，都觉得纳闷，就算不好对付，与大楚何干？
这一道道精明的眼神压在萧天洛的心坎上，害他冷汗直流，大意了！
“大齐太子元盛曾经舞到我们面前，也一度让我们以为他不过是酒色之徒，若非及时发现，险些掉进坑里，还不知道怎么被他算计。”祝久儿及时开口。
原来如此，是大齐太子先招惹的他们啊。
“从前以为大齐都是莽撞之徒，看来是我等狭隘了，前有创立百花阁的宫树，那百花阁花样百出，没想到连他们的皇后、太子、丞相、大将军也是同等货色，了不得啊了不得。”
“就算两朝交好，也万万不能被麻痹，北关依旧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曲老将军道。
利益归利益，一旦大齐恢复元气，恐怕第一时间就会挥军南下！
萧天洛反而放心了，清醒的人这么多，大楚只要做好边防工作，迅速地让国富民强，将来大齐恢复元气又如何，大齐强了，大楚比他更强，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既然聊到大齐了，国公爷等人对那边也是十分感兴趣，让萧天洛和祝久儿多讲讲出使后的事情，这是要将故事当下酒菜，这顿饭吃得极有滋味。
曲老夫人暗中观察自己的小外孙，萧佑听得认真仔细不说，且不会插话，极有教养。
听到关键处，他似乎总在沉吟，在听到诸人的见解时更是眼睛眨都不眨，对他而言，这何尝不是一场学习的机会，显然他半点也不想错过。
这是自己女儿逢难以后生下的孩子，这个孩子能在胎中保全也是难得，当初险些一尸两命，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不定这孩子的福气在后头呢？
曲老夫人年纪大了，笑点与泪点都变低，思绪一多，眼角忍不住变红，只能扭头掩饰。
曲家二老本就是冲着萧佑来的，见到萧佑在侯府过得安生也极是满意，因为突然杀过来的国公爷与安王，最终也只能带着遗憾离去，并未在侯府与萧佑揭开那层窗户纸。
不过来时两人忐忑，走的时候步伐轻快，曲老将军更是表态道：“若是往后不离开都城，还要与侯府多走动走动，十余年的时间，旁府的茶早就凉了。”
“欸，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国公府和安王府的茶难道不是热的？”老国公爷笑呵呵地说道：“当年的老伙计已经所剩不多，咱们以后能乐呵乐呵。”
曲老将军求之不得，老国公爷虽然早就没有在朝堂效力，但其在宗亲中的影响力非同一般，皇帝见了他也要客气几分，与他交好对萧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夫妇二人今日可谓是满载而归，侯府全家站在门口恭送三家贵客，萧佑作为远亲只能站在最角落里，但身如翠竹，少年郎的身姿挺拔，安安静静却让人难以忽视。
曲老夫人险些再度泪奔，匆忙告别后上了马车，心情迟迟难以平复。
曲老将军递过帕子，虽是安慰也有几分责备：“你这般管不住情绪，对他有何好处。”
此时马车也驶出去老远了，驱赶马车的又是忠仆，曲老夫人终于潸然泪下，不再控制。
直到回到陈旧的将军府，曲老夫人立刻进了房间，从一个抽屉里取出一块包好的玉佩。
“圣懿得了一块，这一块原本就是想送给昭昭和皇帝的第二个孩子，未曾想十几年不曾送出去，今日也不敢拿过去，老头子，你说，皇帝真是那个打算吗？”
曲老将军的警觉性仍在，他走到窗边站定，留出窗户的一条缝隙，极肯定地点点头。
“若是如此，咱们拿什么和安北侯府拼，宣武侯府现在也没有军权，赤炼烟被打得七零八落，不是也交到了安北侯的手中？”曲老夫人忧心忡忡道。
“方才你是没有听到？安北侯惧怕赤炼军，也担心自己的军权过盛为皇帝不喜，借着倭国生事将他们送去了东南，现在成了东南陆军，早就不在安北侯的管辖之下。”
曲老夫人若有所思，曲老将军安抚道：“咱们还有时间摸清楚皇帝的心思，眼下咱们就中跟着他的意思走，他既安排我们回来，又借机抬举我们曲家，那就安心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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