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自己能从这场所谓的噩梦中醒来，却可笑的发现窗外的天空依旧呈现出“花屏”的样子，城市俨然变成一副“抽象画”，丝毫没有修复的迹象。
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可难以抑制的痛感是真实的。
此刻的场景已然发生变化，我匍匐在冰冷的地上，眼前是一片白色的长廊，一盏盏耀眼的长条形白灯向尽头处延伸。
窗户敞开着，只不过外面的世界已经分崩离析。
我艰难站起身，环顾四周，现在我敢确信，此刻既不是噩梦，也不是幻觉，更不是现实生活。
事实上，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处于怎样的状态。
在这一瞬间，我从未如此迷茫过，这是一种极其无力，又极其绝望的状态。
但内心有一种本能的动力，推动着我必须朝前走，一切的真相就潜藏在走廊的尽头，那里一定会有我想要的答案。
正当我准备迈出第一步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道有些机械冰冷的女人声音：
“慎，别走，跟我回去好吗？”
我回过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女孩，她的目光有些呆板，脸色发灰。
她一步一步，动作如同机器一样，朝我靠近，脸上弥漫着一种淡然的悲伤，但这种悲伤不像是正常人表现出来的。
“你不是苏晓晓，放我走吧，我必须知道真相！”
她摇了摇头，发出一种充斥着电流的声音，用一种近似悲伤的语气问道：
“你不爱我了吗？你想要抛弃我吗？”在那一瞬间，眼泪从那颗没有生气的眼珠里溢出来。
此刻，我彻底崩溃了，原来那个我最爱的女孩也是虚假的，我竟然被欺骗了这么久，枉我付出一片真心。
“不，不是这样的！”我蹲在地上痛苦地呢喃着。
她朝我走过来，用那冰凉且坚硬的手掌像以前那样抚摸着我的头，这一刻，我更加感受不到她作为人的特征。
我心乱如麻，口里苦涩无比，随即而来的是一种愤怒，为什么要给予我一切，又要夺走我的一切？
我再也忍不住满腔怒火，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只听见一阵剧烈的摔落声。
我不敢回头看，朝走廊尽头狂奔，眼前浮现的是一个个门牌号：
1201
1202
1203
...
1208
到此处有一个朝右的拐角
1220
1219
1218
....
1210
此刻，我终于记起来了这些门牌号，这是当初在「情感模拟药水」故事，我和苏晓晓一起来过的第三医院！
我在这条无尽的走廊中穿梭，我突然想到了1209办公室，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所有的答案一定藏在那里。
但我始终无法找到，一时间我竟然回到了原点1201，我看见了倒在地上的“苏晓晓”。
她在地上挣扎着，额角磕在墙上，产生了一道道裂纹，四肢呈现出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瞬间让我产生了一种厌恶感，我很难想象，这个曾经与我朝夕相伴的心爱女孩，竟然只是一台机器人。
我继续朝前奔去，换了另一个方向，可结果还是绕回原点。
不知道绕了多久，直到我精疲力竭，都未从这该死的迷宫中找到1209。
歇了一会，我听到了皮鞋走在瓷砖地面上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抬头望去，只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短头发，身形有些瘦削，戴着口罩的男人。
“宇慎，你能抵达这里，就说明我们的计划基本上崩盘了！”
说着，男人摘下口罩，露出脸颊处大半块烧伤的痕迹。
“你是徐昂？喂，你不是在监狱吗？”
“呵，我能出现在这里，还穿着白大褂，这说明什么呢？”
我有太多的疑问，一时间脱口而出：
“你究竟什么意思，难道与你口中的实验有关？那究竟是什么实验？还有，外面的世界究竟怎么了？
他有些不耐烦的看着我，说道：“喂，老兄，你真不愧是悬疑作家，总是有那么多疑问，不过我只能告诉你的是「丛林法则」游戏只不过是这个庞大计划的一环。”
“究竟是什么计划？你告诉我！”
“鲸-脑-计-划！”
他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这样令人震惊的消息无疑在我的脑海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时，又有一个人从走廊的拐角处走过来，将地上的“苏晓晓”扶起来，检查了那具“身体”，他的鬓角有些发白，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眉头紧皱。
“哎，看来我们终究是支撑不下去了，算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陈继川？怎么会是你？”
又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出现在我眼前，这一切究竟又算什么啊？
徐昂朝陈继川点了点头，继而说道：
“陈总，我们要不要告诉他...”
还未等他说完，陈继川便一把打断了他：
“不，还有机会，只要他还愿意相信，有信念，一切都还有救！”
我听见他们不明所以的谈话，一时间有些恼怒，插话道：
“喂，你们究竟在说什么？什么叫还有救。
他把“苏晓晓”交到徐昂的手中，叮嘱道：
“「Su-xx机器人」还可以修复，重要数据都在，可以提炼，指令完整。”
“好的，陈总，但是宇慎他...”
陈继川又皱着眉头：“好了，照我说的办，带她去1209数据仓库，我有些问题需要单独和他交流！”
说罢，徐昂便扶着苏晓晓朝拐角处走去，只剩我与陈继川四目相对。
他转过身，双手撑在窗台上，眺望着整个如马赛克般粗糙的城市。
“宇慎，你曾经有多少次怀疑过这个世界？”
“无数次，但我又绝望的找不到任何证据推翻这虚假的一切，要不是这个世界崩溃了，我估计仍旧无法脱身！”
“现在还有机会，只要你还愿意相信，等我们修复系统，一切都可以恢复原样的，包括苏晓晓！”
一提到苏晓晓，我就感觉自己置身于巨大的骗局中。
“我什么都可以被骗，唯独情感不能！”我有些气愤地说道。
他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背过身去，叹气道：
“在你的认知中，究竟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假，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手指触摸的，舌头尝到的，鼻子闻到的，这些感受和真实一模一样，包括各种情绪和情感，与你过去的生活没有任何区别，唯一不同的这只是人为创造的，只是偶尔会出现漏洞，不过我们可以及时修复...”
“既然知道了这个世界是假的，我又怎能自欺欺人地苟活，你也知道，真相就是我的生命！”
他用严肃的目光望着我，语气里饱含劝诫：
“假如这个真相残酷到你根本无法接受呢？”
“就算是死，我也愿意，只要告诉我究竟怎么了！”
“看来你还是太执着了，属于悬疑作家特有的执着，这样吧，我先告诉你一部分真相，你再做决定如何？”
我点了点头，此刻怀着无比忐忑而又激动的心情，迫切想要知道一切。
此刻，陈继川大手一挥，周围的场景便发生了变化，环顾四周，我这才发现这只是一间普通的诊室，他示意我坐下，然后说道：
“宇慎，其实你所感知的一切都是计算模拟出来的，我们可以模拟现实，可以轻易还原、构建或者转换场景，真实程度取决于计算机的算力。你所感知的世界之所以出现异常，其中一个原因是运算系统算力崩溃，所以你才会看到花屏的天空以及像素化的粗糙城市，而你之前所见的天上落下黑色的立方体颗粒，天空呈现密密麻麻的黑色窟窿都是如此。”
听着陈继川的解释，我只感觉到一阵鸡皮疙瘩直起，要不是看见外面城市和天空的异常，就像他说的，我完全感知不到此时的世界是假的，包括自己的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由此可见这套算力系统的强大。
我思索了一会儿，直切要害地问道：
“那真实的我究竟处于怎样的状态？是已经死了，又或者只是长时间的昏迷不醒？”
他避开了我的提问，转而说道：
“想要获得答案，须听我讲完整个「鲸脑计划」，只有你做出了最终的决定，才能知道你究竟处于怎样的状态！”
我点了点头，恰好我也迫切想要知道整个计划的来龙去脉，以及这所有的一切。
“你知道算力为什么会崩溃吗？不是因为计算系统运算能力不够，而是因为你的信念崩塌了，你越是怀疑，越是想探知真实和虚假，这个世界越容易出现漏洞！”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那些该死的幻觉和梦魇也是我信念崩塌的产物？”我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因为整个运算核心是建立在你的意识之上的，你一旦怀疑这个世界，就会产生混乱，因此计算就会出现大规模的漏洞，最后连模拟天空和城市这种基本场景都无法做到，当然除了真实性问题，最后一个故事让你产生了严重的创伤性应激障碍，这也一度让计算系统产生动荡。”
他的话完全颠覆了我的世界观，这样的说辞的确很能证明我是一个实验体。
“那我究竟成了什么啊，是你们眼中的小白鼠被任意观察吗？”
“在你的大脑中，「记忆」是我们可以模拟的场景，记忆中的场景，人物，事件都可以精准提炼出来进行模拟和构建，「意识」则可以作为一般逻辑，能对行动进行参考和预测，「情绪」负责冲动、感性认知以及内在的心理习惯...基于以上种种，将大脑意识连接至「超能量子计算机」，便可模拟运算，最终在你的大脑中构建一个真实的「世界」，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听着陈继川的讲述，我仿佛进入到一个科幻的世界中，我只感觉到自己的大脑与一台超级计算机相连了。
“难道是我的意识被上传了，我因此参加了一个十分逼近真实的「游戏」？又或者是「脑机接口」？”
“你想的太简单了，那些都只是一些基础的技术罢了，事实上「脑机」技术并不像公众认知的那样处于启蒙阶段，大国之间早就在私底下展开日益激烈的军备竞赛，技术越来越先进，甚至能够「创世」，创造一个持久的无比真实的世界。”
“所以我还是成为了你们疯狂竞争的牺牲品？”听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恼怒，感觉自己被玩弄欺骗了很久。
“到此，「世界构筑」基本完成，接下来就是测试计划，我们需要结合你过往的记忆，模拟出你完全熟悉的场景，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让你的意识达到「感受真实」，杜绝陷入「存在虚假」的陷阱，经过长时间的钻研，我们制定了一整套「鲸脑计划」，采用「悬疑解谜」的方式，让你经历冒险，这样我们才能获得想要的数据，计划共分成21个部分，对应21块「碎片」，同时通过搜集「碎片」，我们会给予相应的奖励、线索或者是部分能力。而构筑每一个故事都需要一个「剧本」，「剧本」主要事件被称之为「异常事件」，主要人物被称之为「异常体」，想必后面的内容在你一次面临「鲸脑」时，系统对你进行了详细的说明，此处自不必多说。”
他每一句话的陈述信息量都是爆炸的，除了震惊，我再也没有其他情绪，此刻我的脑袋又开始负载了，只感觉到从大脑深处传来无法忍受的钝痛。
“休息一下吧，这样的信息量对你来说太大了，思考怀疑过度，信息过载，都会造成严重的头痛，这也是我们设置的大脑保护机制，就是让你停下来！”
“你连我头痛都知道？”我无力地问出口，却发现自己的问题无比愚蠢。
我的意识都上传到计算机了，能操作计算机的人都看得到，我就像一个没有穿衣服，也没有任何隐私的人，这也让我极其没有安全感。
他站起身来，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你先休息一阵，之后我会把「鲸脑计划」的全过程，包括，起因，动机，过程以及结果全部告知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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