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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江一叶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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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喜事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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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未杳只道离年关只剩几日,众家皆腾不出手来,且镇上店铺多半也关门歇业,采办一应物事也来不及,便是定亲也要等到年后,是以也未太多放在心上,未料第三日上柳嫂子便领着两个媒婆来纳彩。

此事非但云未杳惊诧,三娘更是云里雾里。三娘又问了云未杳,云未杳只好道:“他是跟我提过此事,却不想来得这许快。”三娘问不出更多的来,只好将她推回房中。因与柳嫂子素来交好,一把将她扯到旁边道:“过两日就是年关,你不好好张罗你家,竟有闲心为他二人做筏。此事我竟是不知情,看姑娘也是蒙在鼓里,到底是怎生回事?”

柳嫂子笑道:“前日湛相公找到我说要迎娶未杳女,偏是少了媒人,请我务必今日来为他办好此事。”

三娘骂道:“怪道这两日孟飞几个鬼鬼祟祟,原来是打这个主意。此事我毫不知情,不成不成!”

柳嫂子笑道:“你说不可就成?你可做得了她的主?我看这意思,怕是她点了头的。”说罢悄悄指了指房中的云未杳,又笑道:“这世上媒人的事最难,说得好,人家念我一辈子,若说得不好,人家岂不是恨我一辈子?若换作旁人,你看我不接不接!”三娘还要再说,柳嫂子又道:“当初一见那湛相公,我便知道必能喝着未杳女的喜酒,却不想一等竟是两年多。你看他二人,必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的,你又何必横加阻拦!”

三娘想着云未杳说的话,叹口道:“姑娘父母去得早,好歹也是我照看着长大,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哪有这般匆忙的?此事他若坦荡,我必不会阻拦,如今急匆匆的,我是怕委屈了她。”

柳嫂子笑道:“怎生便不坦荡了?你便放一百个心,湛相公虽办得匆忙,却是一点不马虎。”看三娘依旧一脸担忧之色,遂笑道:“你这点心思我还不懂?当初玲儿出嫁,我跟你如今一样,百般舍不得。只是再舍不得,也是女大当嫁。你看未杳女这年纪,早该嫁人了,蹉跎到如今。再且说了,湛相公这样的人百里挑一,你去哪里找去?我倒巴愿得玲儿嫁个这样的夫婿,偏没那福气。”

三娘笑骂道:“你想得美,他可是我家姑娘看中的!罢了,便如你所说,再是舍不得,迟早也有这一天不是?”一时三娘便也安下心来,竟自为云未杳做了主。因着双方皆是知根底的,虽是按部就班,却也少了许多繁文耨节,一时便要请期了。

湛若水心中早有了主意,道:“我请人看了日子,正月里廿二日诸事皆宜,最是吉利不过,三娘看这日可好?”他想着新春里众家皆有人情往来,且初五是曾赵两家大喜的日子,没理由去扰了人兴头,又不想耽搁久了,廿二日正好,一则众家过完新春正好能歇上一歇,再则日子吉利。

三娘哪会不明白湛若水心思,白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径自进了云未杳房间,将湛若水定的吉日之期说了,末了又说了自己的忧虑,道:“时间定得如许匆忙,只怕委屈了你。”云未杳听了,只是抿唇一笑,想了想道:“他必不会委屈我,你倒可以放心,我担心的是,他可忙得过来?”

三娘便知云未杳是允了,叹道:“罢啦,不为自己着想,倒为他人盘算,真真是女大不中留。”说罢便出去与湛若水并柳嫂子诸人说了,湛若水直是欣喜若狂,孟飞、封五、秦用皆是与他道贺。湛若水便又命秦用去写请帖,话才出口又道:“不必了,我亲自去写!”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湛若水也莫过如此,只是让他乐极生悲的是,三娘以定亲男女不宜见面为借口,再不允他与云未杳私自相处。虽在同一个屋檐下,只连着数日,他都未能与云未杳好好说上几句话。云未杳看在眼里,只是暗自好笑,因着三娘皆是维护于她,便只好另寻时机安慰湛若水,让他稍安勿躁罢了。

这日是除夕,三娘一大清早便在厨房忙活,孟飞诸人皆为她做下手。云未杳祭过父母先人后便无事可做,要去厨房帮忙,未几工夫就被三娘赶了出去。湛若水瞅着三娘没有留意,便要去找云未杳说话,不想没说上两句,三娘便从厨房冲了出来,只是冷冷瞅住他。湛若水看她忙虽忙,背后竟似生了双眼睛似的盯住他不放,只能讪讪回了房。

云未杳没有回房,只在院中转悠,看屋角的梅花开得越发精神,便欲折来插瓶。她寻了个小花剪,立在梅树下认真挑选着花枝。好半晌才挑了支中意的,无奈那花枝比细竹子还粗,小小花剪哪里剪得了?云未杳也不着急,只是慢慢地磨,过了好半天时间,才剪下花枝来。她左看右看道:“嗯,还须得好好修剪一番。”当下只立在那里仔细修剪,慢条斯理地将老败花朵和多余枝丫皆修理了去,且又是好半晌工夫,这才抱着花枝回屋。进去时,头略微朝旁侧了侧,偷眼瞟了瞟湛若水,他立在窗边含笑相视。

年夜饭很是丰盛。三娘又拿出珍藏多年的好酒,一开坛,直是酒香四溢,馋得孟飞与封五、秦用直流口水。云未杳向湛若水使了个眼色,湛若水会意,将才坐定的三娘请入了上座。三娘急道:“我哪能入上座?入上座也只能是姑娘,你们以后成了亲,便是你了!”

湛若水笑道:“三娘倒说生疏话了。妹妹拿你做长辈尊重,我自也尊你为长,正当入上座!”

三娘再三推辞,云未杳笑道:“原本家里只有你我两人,倒也省了礼数。如今家里有这许多人口,自然要有个规矩才是。他让你坐,你便坐了,再这般推辞下去,酒菜可都凉了!”

三娘笑道:“正是这个理呢,既讲礼数,所谓尊卑有序,我哪能就入了上座?”

云未杳笑道:“这屋里说来都是患难与共、至亲至近之人,哪来尊卑?便只能论年纪,说来你最长,入上座最是应该。”

秦用道:“三娘,师父与湛相公皆当你是长辈,若你不入上座,他们便不敢坐。他们不敢坐,我们可就惨了!”说罢故意盯着炉中的热酒。

众人只是哈哈大笑,封五过去干脆按下三娘道:“您坐定了,这席才能开!”

三娘笑道:“罢,今日我便斗胆坐一回上座!”

众人皆笑道:“正是这个理。”

坐定后,封五急为众人斟了酒,众人皆各饮下了。酒过三巡,湛若水起身道:“这杯我敬三娘,下生死针的两年多里,我无知无觉,便是一个三岁孩童也能要我的命,好在一应有三娘照料,才有我今日,请!”

三娘也不推辞,与湛若水对饮了,放下酒杯才道:“说到救你,倒不是自夸,头一个功臣必然是我家姑娘,只是封五、秦用、孟飞三人同样功不可没。封五为寻帝台浆,走遍了整个阆山,又与秦用去秦岭山中取回了凤凰髓,孟飞与姑娘去了天狼腹地,差点就死在那里。秦用小子只怕根本没有想到,来阆山只为打听心上人消息,却不想在此虚耗了两年多。”

孟飞与封五被说得很是不好意思,只嘿嘿地笑着。秦用见说到他了,笑道:“三娘切莫这样说,我在此呆了两年,医术竟是大有长进,最是得益!”

封五笑道:“以后等你小子在江湖中闯出名头了,也不用冒秋主之名了!”

众人想起秦用初时冒云未杳之名行走江湖,医术却是半吊子,直是哈哈大笑。秦用也不着恼,吹嘘道:“倒不是我夸,我的医术不敢跟师父比,也不比江湖中一些名医差了。”

封五笑骂道:“你小子就使劲吹牛罢!”

秦用正要嘲笑回去,云未杳笑道:“秦用的医术确实大有长进,堪当名医之谓。”秦用怔了怔,他医术确实较之当年已是不可同日而语,只是与封五争执也有几分虚荣在内,不想云未杳也如此说,又是惊喜,又有几分不敢置信。云未杳遂笑道:“待有了空闲,我将生死针传与你!”秦用直是喜出望外,当下便要磕头,被云未杳拦住了。

众人皆明白“有了空闲”是何意,想着传秦用生死针之期不远,皆齐声道贺,只一直没有说话的孟飞突然道:“姑娘,当心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众人看孟飞半晌不说话,一说竟很是有趣,皆是哈哈大笑。秦用恼得夹了块肘子放在他碗里,道:“有你求我的那天!”

云未杳但笑不语,三娘笑道:“姑娘的心思我最清楚,她哪里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倒巴不得能多些人学会生死针,能多救些人回来,只是举世之间,医术精湛,能传授生死针的人寥寥无几。”

湛若水含笑看了看云未杳,伸手在桌下握了握她的手,云未杳会意,只是垂首笑而不语。湛若水又斟下酒,向封五道:“多谢了,我敬你!”

封五赶紧跳了起来道:“相公莫要多礼,说来都是我该做的。当初若不是相公救我一命,我便活不到今日,又若不是传了轻功,我也没有今日。也是相公不肯认我,若肯认,说来我也应尊声师父。”

湛若水笑道:“哪有应该不应该?当初救你、传你功夫,于我不过举手之劳,当不得你‘师父’之称。你为我奔波,却是倾尽了全力。若你不肯,我也不能强你所难,是以我念你这份情!”

封五也不再客气,与湛若水照饮了。湛若水又复斟了一杯,向秦用道:“秦用,这杯,我敬你!”

秦用本一个劲地吃着菜,不想湛若水也要敬他,起身道:“相公是折煞我了!初次去秦岭,是孟大哥照顾我,第二次去,是封五哥照顾我。说来我是出力最少的!”

孟飞笑道:“话不能这样说。若不是你细心,我只怕错过了都不知道!”

秦用认真道:“你知道便好!”众人皆是大笑。

封五正色道:“我们都是有功夫底子的,难为秦用一介常人,竟能忍耐下来,倒很是教我佩服!”

秦用被封五夸得有些飘飘然,将酒一口饮下,咧嘴笑道:“说来我也是为了我师父,谁让湛相公是她的心上人!”云未杳正盛了汤慢慢喝着,此话一出,差点便要呛着。湛若水忙道:“如何,没事吧?”云未杳赶紧摆了摆手。三娘狠狠瞪了秦用一眼,秦用只封五与孟飞偷偷地笑,对着湛若水挤眉弄眼。

湛若水强忍笑意,装做没听见,斟酒欲敬孟飞。孟飞便知是要敬他了,起身道:“我追随爷有二十多年,爷不要与我客气,客气便是见外了!”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湛若水也不多说,也饮下了。

云未杳看他面色微微发红,便也为他盛了碗汤。湛若水不肯喝,只斟好酒,端着酒杯笑看着她。云未杳亦笑看着他,便端起酒杯饮下了。这二人饮酒只是笑,一句话也不说,秦用微微有了些醉意,看左右孟飞与封五皆偷着乐,笑道:“我看这多少有点喝交杯酒的意思!”一句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封五拍着手直道“妙”。

云未杳未及防备,被酒呛得直咳,三娘骂道:“好好吃你的菜、喝你的酒,还没到撒酒疯时候呢!”云未杳遂使劲点头,不想三娘又道:“真到那个时候,让你好好看看,甚么叫喝交杯酒!”孟飞、封五、秦用听出意思来,顿时轰然大笑,越发地猖狂了。

云未杳未料三娘有此一出,咳得越发厉害,急得湛若水忙为她拍背顺气,却也是暗暗偷笑。云未杳脸早红得飞上了霞光,只能借咳嗽遮掩。众人喝得不过瘾,未几又捉对划上了拳,孟飞对上了封五,三娘对上了秦用。一顿年夜饭吃得其乐融融。湛若水看着,眼眶竟有些湿润。自他家被抄,他已有近三十年不知年夜饭的滋味了。云未杳看在眼里,伸手在桌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湛若水便向她柔柔笑着。

这顿年饭吃了足足一个时辰有余,众人喝得尽兴了方肯罢休。吃罢年饭,秦用等帮着三娘收拾完,便嚷着要放焰火。原来湛若水那日见云未杳放得起劲,又命孟飞去采买了许多。云未杳本想着众人才吃过年饭,一身热络络的不宜出门,哪架得住孟飞诸人的撺掇,无奈只得披衣出门。山下镇上早有人放起焰火来,远远看着很是美丽。

秦用最是性急,嚷道:“他们的哪有我们的好看,赶紧拿出来,让他们开开眼!”孟飞便递了焰火与云未杳,云未杳却摆了摆手道:“你们玩罢,我看着便好!”湛若水颇觉诧异,云未杳袖手笑道:“这焰火要好玩呢,得自己放,好看呢,却得看别人的!今儿我想好好看看,你们玩得尽兴就是!”

封五笑道:“好勒,姑娘且看着罢!”说罢便点了一支,孟飞不甘落后,也点了支“火龙舞”。那火龙舞是可以拿在手中的,孟飞胆子最壮,只是甩来甩去,倒真似一头喷火的龙一般。云未杳看得直是拍手叫好,湛若水便多瞟了她两眼。待孟飞放罢,他也拿了支火龙舞点着,那火焰顿时喷发出来。湛若水足下用了“闲花落”的轻功。焰火在他手中飘忽起落,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了。火光华彩映着那濯锦之姿,直是风流云散,飘飘欲仙。

封五哈哈笑道:“老孟,相公这是修成了仙的龙,你那道行还不够。”孟飞也不着恼,只嘿嘿地笑着。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不必担心湛若水因用了武功内力而危急性命,心中只有开心的分,哪会与封五计较。

卫三娘已顾不得看焰火,只看湛若水,在云未杳身后叹道:“好一个风流美郎君!”又轻声道:“这是讨你开心呢!”云未杳微微侧首而笑。湛若水连点了好几支,皆不重样,玩得尽兴了才跑向云未杳道:“好看罢?”云未杳深深看了看他道:“好看!”湛若水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意,却促狭地凑近她耳朵道:“我再让孟飞去采买些,咱们成亲那天放,你看个够!”云未杳面色微赤,却也笑着点了点头。

孟飞、封五、秦用玩得不亦乐乎,连着三娘也放了几支玩,直玩得尽兴方罢。因着守岁,众人皆不去睡。为了打发时间,封五回房拿了副牌九出来,三娘笑道:“你怎会有这个?”封五哈哈笑道:“我早备下了,就等今夜!我可先说好了,输的人不许赖账!”三娘挽起袖子道:“老娘玩这个的时候,你们还吃奶呢!摆上!”

封五因着山中岁月难捱,便偷偷备下了牌九,原不敢告之三娘,岂料她竟是个中高手,一时大喜过望,先邀湛若水与云未杳。云未杳无意于此,湛若水便也不肯玩了。封五便拉来了孟飞与秦用,几人很快便斗上了。

云未杳看他四人斗得正酣,正好得空与湛若水说话,便暗向他招了招手,湛若水会意,悄悄去了云未杳房间。房内火笼烧得正旺,上面支了壶茶,煮着黑茶,云未杳招手让他坐下。

云未杳烫了两个白瓷杯,为他斟了一杯酽酽的茶。灯火下的白瓷杯将那茶汤衬得愈发殷红浓艳,带着醇厚的香味。湛若水轻啜一口,柔和浓滑,在心底便赞了一声好。那白瓷杯莹润细腻,灯下流光横溢,不觉多看了两眼,见得杯底落款是为“天光”二字,暗道:倒也相称。

他放下茶杯笑道:“好久不曾与妹妹吃茶了,上一次,大约还是在扬州小园。”云未杳含笑点头,托腮望着湛若水,湛若水亦深深望着她。两人就这般深深对视着,耳中是炭火毕剥声,还有三娘封五诸人赌牌叫喝声,虽无言语,心境是前所未有的松快与安宁。

夜正浓,湛若水与云未杳慢慢吃茶,慢慢闲话。这时,外面天空又是数声炸晌,云未杳轻轻支开一个窗角,原来山下不知谁家又在放焰火。云未杳远远地望着天空明亮的焰火,湛若水也凑近了看。云未杳没有推开他,两人只是轻轻依偎着。

湛若水叹道:“如今山下,必是万家灯火。”

云未杳看他有向往之意,道:“湛郎喜欢那……万家灯火?”

湛若水轻声道:“妹妹不喜欢么?”却见云未杳含笑望着自己,目光柔和,叹道:“妹妹性子安静,不喜欢热闹的。”复而黯然道:“我原也不喜欢的。”

云未杳依旧睇着他,湛若水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垂头道:“我……我不是不喜欢,只是……只是不敢,不敢近那万家灯火。”

云未杳听出湛若水本心,想起他前半生的苍凉颓败,心中陡然一软,伸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柔声道:“以后,湛郎与我,便是万家灯火。”

湛若水微眯着眼,汲取着云未杳身上淡淡的药香,轻声道:“是,妹妹会给我一个家。”待成了亲,他与云未杳,便是万家灯火,便是红尘,又何必去艳羡别家?湛若水与云未杳相依相偎着,茶已转淡,夜却还很长。

云未杳一觉醒来,湛若水业已回房。她推门出去,不想新年初一里,石室却静悄悄一片。原来三娘与封五诸人斗牌到天明,实在架不住了,才各自回房休息。云未杳乐得清静,径自在庭中堆雪人,未几湛若水推门出来,洗漱了便陪着云未杳玩。

云未杳玩出一身大汗来,看着雪人左看右看半晌,最后撇嘴道:“好丑!”

湛若水眼珠一转,笑道:“再丑也得姓湛!”

云未杳听出他话外之意,羞得面色通红,连挥着粉拳砸向湛若水。湛若水越发得了意,将云未杳揽在怀里,握着她的拳头故作凶狠道:“再凶,再凶明日就娶你过门!”

云未杳被吓了好大一跳,抬头看湛若水,眉眼俱是笑意,才知是在顽笑,一时又恼又急,“吭哧”一口啃在湛若水手上。湛若水吃痛,却也不敢挣扎,只任由她咬着。云未杳咬他不算,还趁便错口磨了磨牙。三娘开了房门,正巧看见了。云未杳很是局促,讪讪放过湛若水。三娘自顾自进了厨房,竟似没有看见一般。湛若水低声轻笑,云未杳瞪了他一眼,自顾自回房了。

新年里天公作美,竟连晴了数日,转眼便到了初五日,正是曾阿叔嫁女、商小东娶妻的日子。这两年因着为云未杳种天枯草的缘故,山中好些人家的日子好了许多。赵大伯也早从卧龙涧搬了出来,与曾家隔得很近。两家虽近,嫁、迎的排场倒一点没省。

云未杳、卫三娘与湛若水诸人同去了曾家。山中邻居早收了云、湛结婚的帖子,皆打心眼里为他二人开心,只是未料迎亲前竟也相偕出现。好在山里人家稀少,且没那许多繁文耨节,便也未曾过多放在心上。宾客中许多是曾家亲戚,大多未见过湛若水,当下见了,只道是谪仙一般,直是窃窃私语,更有几家媳妇子放着胆子打量他。

湛若水本与云未杳并肩而行,此时便有意她身后躲。云未杳奇道:“你怎么了?”他的眼神往四下溜了一遍,怯怯启唇,颤声道:“怕……”云未杳哑然失笑,深知他是故意耍宝,轻嗔道:“出息!”话虽如此,却也稳稳走在前面,为他挡了许多放肆的打量。湛若水笑嘻嘻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三娘冷眼瞅着湛若水作妖,偏云未杳也不揭穿,暗地里翻了许多的白眼。

曾阿叔满脸喜气地迎了出来,三娘送上了贺礼,湛若水也命孟飞备了丰厚的贺礼。云未杳原为秦用备了礼,湛若水也备下了封五的,偏他二人婉拒了,皆另备了礼物,喜得曾阿叔连称“客气”。略寒喧了几句,曾阿叔听得又有客人到,只好道:“你们随意,都不是外人,莫要在阿叔这里拘谨了!”

曾阿叔一离开,便有人要将湛若水请去男宾客处,三娘拉着云未杳便要与她去看新娘子。湛若水眼巴巴望着云未杳不肯分开,众目睽睽之下,云未杳浑不理会。湛若水无奈,只得装做不经意,在她耳边可怜兮兮道:“今日喜庆,妹妹却不要忘了我,我……”他话未说完,冷不丁瞅着三娘正瞪着自己,余下的话自觉地咽了回去,讪讪跟曾家招待那人离开了。

云未杳终于大大地松了口气。孟飞紧跟在湛若水身后,从云未杳跟前过时,突然转脸向她正色道:“姑娘也不要忘了我!”

云未杳本微微笑着,装做若无其事地,听罢笑容一僵,不知该如何应他。尚未回过神来,封五也压低声音道:“还有我!”

云未杳直是哭笑不得,好在有秦用解围,骂道:“你们两个,老大不小的,也跟着相公胡闹?”云未杳便点了点头,不想秦用转头向她道:“师父也不要忘了你那可怜见的小徒弟……哎哟,谁踢我!”

秦用话未说完,便捂着屁股跳了起来,怒冲冲向后看时,正看到三娘板着脸收回了脚,只得灰溜溜跟着孟飞、封五走了。众宾客听得动静,皆不明就里,只伸长了脖子往这厢看。云未杳见得众人瞩目,低下头闷声不吭便去了曾慧房中,三娘依旧板着脸,眼中的笑意却藏不住。

曾阿婶正陪着曾慧,云未杳与卫三娘去时,娘儿俩正抹着眼泪说话。云未杳怔了怔,不知该进该退,倒是三娘笑道:“好个俏丽的新娘子!”一句话说得那娘儿俩都笑了。曾阿婶起身让了座,拭着眼角,又看了看云未杳,方才笑道:“自打见着湛相公,我便知道迟早会喝到你的喜酒,不想竟等了这许久,如今好事终是近了!”

云未杳脸色一红,笑道:“你又打趣我!”

三娘亦笑道:“今个慧儿的事便够你操心了,没来由操心她的事。”

曾阿婶牵手曾慧的手,在自己大腿上轻轻拍着,道:“慧儿的事从不让我操心,倒是她……”她指了指云未杳才道:“这些年可真够你操心的!”

“哎哟,可不是么,我跟你说……”卫三娘似找到了知音,便要将那一肚子苦水尽数倾吐,当即跟曾阿婶诉起了苦来,只三两句后说的尽是不舍姑娘出嫁的话,正合了曾阿婶的心,二人便又有了说不完的话。

云未杳无可奈何,拉过曾慧道:“她们今日都乐疯了,咱们别理她们!”

曾慧到底是新娘子,只含笑点头。云未杳与曾慧、曾阿婶说了些话,到底不便打扰她母女太久,便寻了个冷清的角落坐着。三娘本要陪她,又见得柳嫂子来了,便自找她说话去了。

湛若水与孟飞、封五、秦用被引去了男宾客处,才一落座,便有人来寒喧,不过是“相公贵姓”、“哪里高就”之语,湛若水含笑一一答了。那些人见得湛若水随和,越发起了劲,便有人问道:“湛相公一表人材,可娶妻不曾?”话音未落,另有人抢话道:“你也不看看湛相公年纪,别说娶妻,只怕妾室都好几房了!”

湛若水听他们言语粗率,只讪讪地笑,再不答话。孟飞与人不熟,话便不多,便在他身后默默侍立着,且他面貌丑陋凶恶,也无人敢来招惹,倒是封五与秦用很是闲不住,未几便与周遭之人打了个火热。不多时,封五便凑近湛若水耳边道:“相公,那人家里有个老闺女,想许给你做妾。”封五所说那人正是问湛若水是否娶妻之人,他尚未开口,孟飞已瓮声瓮气道:“爷不是那样的人!”

封五嗤道:“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何况相公这样的人物!”

湛若水哭笑不得,见得秦用面色不善,心中很是有些发毛,赶紧道:“孟飞说得对!”封五还待要说,不经意瞟着秦用正阴恻恻瞅着自己,干笑两声,压低声音向他道:“我这不是替姑娘试试相公的心意么?”

秦用哼了哼道:“不必费心,少给我师父惹麻烦就是了!”

湛若水懒看秦用与封五斗嘴,枯坐也着实无趣,便只在人群中找寻云未杳,终于在一个角落中望到了她。正巧云未杳也看到了他,两人便隔着众人微微相视而笑。湛若水趁人不备,悄悄溜去了那个角落,因笑向云未杳道:“难怪你不喜欢热闹,到底是人家的热闹,跟咱们没有多大干系。”

云未杳道:“今天是人家的好日子,可不许胡说。”

湛若水笑着应下了,又里外看着,忽道:“等妹妹出嫁那日,这里外排场比他家的好!”

云未杳没有理他。湛若水自讨了个没趣,只干笑着聊作排遣。正张望着,忽听得一阵鞭炮锣鼓响,又听媒人急道:“吉时到了,迎亲的来了!”商小东已到了曾家,众人皆围上前去看热闹。一切礼毕,便有曾家大郎背出新娘子,湛若水又拟要发一番议论,开口道:“等妹妹……”云未杳似瞧出了他的心思,只瞪着湛若水,湛若水只得抿紧了唇,将那番议论生生咽回了肚中。

一众男宾簇拥着商小东,且又是一阵架秧子起哄,尤以孟飞、封五、秦用三人最疯。云未杳看看那三人,忽地想起十多日后自己的婚礼,额角隐隐有些发疼。湛若水终是没有忍住,凑在她耳边道:“妹妹的嫁衣,也比他家的好!”云未杳愈发头疼,原来最疯的人在身边。

三娘看到了他二人,慢慢挨近向湛若水道:“在家我便不多管了,在外你也要顾忌些,不为你自己,权当是为姑娘好!”湛若水红着脸应下了。云未杳看他老实了,这才放下心来,径与三娘随迎亲队伍出门了。原来两边皆是邻居,云未杳还须得再去赵大伯家。赵、曾两家隔得不远,走路也不过半柱香工夫。他们去时,赵大伯已端坐正堂专候新人茶了。

一应自有傧相主持。新人拜过天地也敬过了茶,便被送入洞房。湛若水瞅着机会又蹭到云未杳身边,低声道:“等到妹妹好日子,傧相也最好。”

他说这话时,不巧秦用等人也在近旁,更不巧秦用听清楚了,冷笑道:“相公这是说哪里话,等到师父的好日子,新娘子才最好!”

湛若水先是一怔,继而眉开眼笑,直是点头道:“是极,是极!”

封五与孟飞也听到了,封五竖起拇指翘向湛若水道:“你这又是说哪里话,等到姑娘好日子,新郎倌才最好!”孟飞挺起胸脯瓮声瓮气接口道:“百里挑一的好!”

湛若水愈发笑得见牙不见眼,忙向那三人拱手道:“多谢,多谢!”

秦用、封五与孟飞亦一本正经向他拱手道:“应该的,应该的!”

云未杳揉揉额角,懒得看他们一唱一和,自与三娘另寻了清静处歇着。湛若水又笑嘻嘻地跟了过去。宴席之后,云未杳与卫三娘没有久留,径回了石室。湛若水本要跟她一同回去,却被孟飞诸人强留下了,拉着他闹够了才肯走。归去时,已是月上中天,这四人醉醉歪歪,却犹不尽兴,孟飞、封五与秦用更是扯着嗓子唱小曲,调子走了一路。

石室中,三娘早已歇下,云未杳屋中的灯犹自亮着。湛若水心中一暖,喝住了正发酒疯的孟飞诸人,将他们撵回了屋,自己径去敲了敲云未杳的窗。那三人哪肯老实呆在房中,皆探头探脑探看动静。

云未杳房中没有声响,湛若水嘻嘻一笑,倚在窗下轻声道:“我知道妹妹没有睡下,妹妹在等我呢!”房中依然静静悄悄,湛若水扶窗道:“妹妹开开窗,我只说两句便是。”房中依然安静,湛若水涎着脸笑道:“今夜若见不到妹妹,我便不走了!”孟飞、封五与秦用三人皆捂着嘴偷乐,秦用更悄声道:“急个甚么,好歹没两日工夫了!”原来云未杳已应允婚后寻个日子传授他生死针,他竟是比谁都盼着云未杳早日与湛若水成亲。

窗户慢慢推开,云未杳板着脸道:“好好的,哪有隔窗说话的道理?有甚么话,明日再说不迟。”她说罢便要放下窗去,湛若水眼明手快,一把扯住她的手,摇摇荡荡道:“我有话要与妹妹说。”

云未杳挣不脱,只好道:“你说罢!”偏湛若水一句话也没有,只是笑嘻嘻地望着她,云未杳叹口气,柔声道:“好了,我知道你要说的了,再有十来日就是了。”湛若水只是笑着点头,云未杳道:“风地里站久了凉,你今儿喝多了,厨房有醒酒汤,我亲自给你熬的。”湛若水又笑着点头,还是不肯离开。云未杳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道:“你放心!”且又哄了许久,湛若水这才不情不愿地放过她。云未杳放下窗去休息不表,湛若水便径自回房,才到门口,想了想,又去了厨房,不想醒酒汤早被孟飞三人偷喝了个干净,恼得他直想揍人,且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湛若水日日掐算着日子,只恨不得新年立即过去,连着元宵也没有多大心思,且云未杳素来喜静,不爱往人多处凑,倒是孟飞、封五、秦用三人去镇上玩了个尽兴,带回许多花灯并新鲜玩意儿来。眼看好日子将近,湛若水真是喜气盈上眉梢,镇日里乐乐呵呵,与云未杳越发地腻歪了。三娘看在眼里,因着成亲之日将近,便也睁只眼闭只眼。

上元节后第三日,便是正月十八这天,湛若水一大清早起来,便命孟飞、封五诸人布置起来,一应的大红灯笼、喜字俱都挑挂粘贴上了。湛若水看着越发喜滋滋的,自己看不够,又叫来云未杳一同观看。云未杳无奈,又不忍扰了他的兴致,只得陪着。

孟飞、封五与秦用三人忙得不亦乐乎,偏湛若水左右不满意,一会儿嫌灯笼挂歪了,一会儿又嫌两边挑得不齐整,一会儿又嫌喜字贴得矮了。孟飞与封五还好,秦用恼了,撂挑子道:“湛相公,你来,你来可好?”

湛若水笑嘻嘻向秦用连连拱手道:“费心,让您多费心了!”秦用这才气哼哼重去贴喜字。云未杳笑看他道:“才多早晚,这就挂上了。”

湛若水笑道:“不早啦,不过三四日工夫,再晚就来不及了!”又指了指孟飞房门道:“好多的焰火,到那晚我让他们放给你看可好?”云未杳笑着点了点头。正说着,封五拿了对小孩子手臂粗的大红喜烛过来道:“相公,可要现在点上?”

湛若水怔了怔,见他眼中尽是不怀好意的笑,一脚踹过去道:“我先为你点上!”封五足下轻点,一纵便飞出去丈远。湛若水踢了个空,瞪着自己脚尖瞅了半晌,回身向云未杳可怜巴巴道:“看罢,这才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心思全用我这里了!”

云未杳尚未开口,蓦地,湛若水眼眸一沉,阴森森扫过那三人道:“廿二那日,他们要敢来洞房闹我,我非一个个剥皮抽筋不可!”那三人听罢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孟飞更是笑得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三娘本拿了匹布出来,正也听到湛若水的话,当即翻了个白眼,进门去了。云未杳面色一红,便要进屋去,却被湛若水一把拉住,只可怜兮兮道:“妹妹,我好不容易才讨上门媳妇,再陪陪我罢!”

湛若水言语可怜,云未杳直是又好气又好笑,只越发没了体统,若再久留下去,竟不知还要说出怎样的话来,当下便硬起心肠,径自回了屋。她才进屋,听得院中一个娇柔的女声道:“哟,这是谁要成亲呢?”云未杳心下一沉,来人正是苏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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