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山梦

千江一叶舟

首页 >> 阆山梦 >> 阆山梦最新章节(目录)
大家在看方尘的小说免费阅读庙堂江湖有亿点背景医武天骄领主:开局收获两名天才少年修仙小书生最强装逼打脸(反套路系统)重生之独步江湖仙府种田我,修仙从凡人开始本仙在此
阆山梦 千江一叶舟 - 阆山梦全文阅读 - 阆山梦txt下载 - 阆山梦最新章节 - 好看的武侠修真小说

你我未相欠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阅读记录

三天之后,湛若水体内余毒俱已清解,云未杳才敢放心为他取下生死针。湛若水慢慢睁开眼来。这两年多的时日于他而言,似乎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梦而已。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他的昨夜。昨夜,他为了云未杳,差点杀了弄氏十一大高手,无奈临到终了,竟下不去狠手,便只得挑断了他们的手筋脚筋。也因着这一战,他几乎便要毒发身亡,是孟飞与封五将他带回了阆山,逼得云未杳提前下了生死针。

下生死针前,他的眼前只有云未杳,如今睁开眼,依然是云未杳。她的眼眸,依然清寒。她的笑,依然是那样的宁静与安详。湛若水出神地看了许久才道:“谁家的姑娘,这么美!”

云未杳本笑意盈盈,听罢尖尖的眉头直是竖了起来,颇有些着恼。封五哈哈笑道:“恭喜相公,这回可是真好了。”湛若水这才看到封五诸人,遂起身一一谢过众人,看到秦用颇有些意外,却也谢道:“辛苦了!”

孟飞有些哽咽,在漆黑的脸上抹着热泪,湛若水拍拍他的肩道:“我不是好好的么!”孟飞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点头。湛若水看三娘在场,更是慎重谢了,三娘笑指着云未杳道:“你不用谢我,单只看看她,便知道这些年有多不容易。”

湛若水回过头来,深深注视着云未杳,云未杳亦柔柔地看着他。封五看在眼里,悄悄拉走了众人,留他二人独处。湛若水轻轻道:“下生死针前,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再醒来见到妹妹,如今终于好了了,又能看到妹妹了。”

云未杳轻轻叹道:“再不醒来,你的妹妹可就老了。”

湛若水轻轻拉过云未杳,细细地审视着,皱着眉道:“妹妹瘦了好多!”

云未杳叹道:“湛郎风采依旧,只是我……却老了。”

湛若水道:“妹妹不老。妹妹便是老了,我也爱看。”看着云未杳消瘦的面庞道:“这三年,你一定过得不容易,是我拖累你了。我欠妹妹的,欠了好多。”

云未杳道:“哪来甚么欠或不欠。你我彼此,原不曾相欠。”

“不曾相欠?”湛若水喃喃说着,将她轻轻拥入怀中,道:“不曾相欠。”他柔柔地笑着,眼眶却湿润了。

因着湛若水醒来,三娘做了好大桌子菜庆贺,偏云未杳只许他吃些清淡粥品。湛若水虽不甘心,却只能乖乖听她吩咐,封五诸人只是暗笑在心。席间,湛若水才知所费未及三年,他深知众人不易,便要详听经过,孟飞与封五张口便要说,云未杳淡淡道:“都过去了,你醒来便好。”封五与孟飞互看一眼,便知云未杳不肯多说让湛若水担心,便都止口不言。湛若水岂有不明之理,便也不再多问。

湛若水醒来之后没有多久,阆山又下了场大雪,云未杳让孟飞诸人轮候在洗髓窟前等帝台浆,却再未渗出半点。云未杳终是不肯死心,只是又下了几场大雪,依然守不到帝台浆,她这才作罢。湛若水看她为候帝台浆操碎了心,笑道:“你说接到帝台浆那日正是冬至,许是须得冬至日下雪方可。”

云未杳叹道:“阆山虽也下雪,只是若限了在冬至,便就少之又少。我这二十多年来,每年冬至之前便已进京,究竟是不是冬至才有帝台浆,却也说不清。”

湛若水笑道:“是与不是,多候两年不就分明了?左右都在你家,也不急在一时。”

云未杳也笑道:“言之有理。”

湛若水看云未杳安下心来,也松快了许多。他拨了拨笼中炭火,火光又亮了亮,映得云未杳的脸越发动人。自他清醒过来,且又有三娘悉心照料,云未杳的身子也恢复得极快,脸上气血丰盈,甚是光彩照人。湛若水看得痴了,云未杳懒洋洋地窝在榻上,敛眉低笑道:“你都看好半晌了,还没看够么?”

湛若水低声笑着,道:“看尽一生都不够,何况老天欠了我两年多。”

云未杳笑道:“你可不要抱怨,帝台浆、冰破果、凤凰髓,哪一样不是老天眷顾着。”湛若水早从孟飞、封五处得知了这两年多发生的事,既为众人情义动容,也深为云未杳之情而深深感动,感动之中,且又有几分怜惜,几分愧疚。

湛若水正色道:“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妹妹为我受苦。”云未杳微微垂下头去,只是笑而不语。她与湛若水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这漫漫长长的一生,总有坷绊,又怎会不受苦?阆山之中,他们与世无争,她却知道此处无法久留湛若水。一旦离了阆山,外间究竟有怎样的烦忧,她并不知道。只是,无论受不受苦,她都愿意与他相伴相随走完这一生。她不会将这心底所想说与湛若水,去惹他无端烦扰。何况,便是吃苦,她也甘之如饴,正如她之前所说,不论如何付出,她并不会觉得湛若水对她有所亏欠。如今,她只不过盼着这日子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云未杳不说话,湛若水也不开口。察觉到他长久的沉默,云未杳略略有些诧异,道:“在想什么?”

湛若水轻叹口气,慢慢走到云未杳身边,将头枕在她的膝上,仰头望着她道:“这两年多,我如同是一觉便睡了过去,却并不知道妹妹为了我耗尽心力,更屡次涉险。若是妹妹有个好歹,便是我最终得救,没有了你,到底也没有多少意思。我与妹妹这一世的情缘,修来好是不易。”

云未杳摩挲着湛若水的脸庞道:“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却总有希望出现。我们终究还是得了上天眷顾,不是么?”

湛若水道:“你曾说过,你不信鬼神,却敬鬼神。如今你已不止一次说那‘上天眷顾’,却不知皆是你耗尽心力的缘故,这便是所谓的‘天道酬勤’。”

云未杳奇道:“我何时跟你说过不信鬼神,却敬鬼神的话来?”

湛若水笑道:“敢情你忘了扬州廿四桥畔相遇那夜。”便将他二人那夜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云未杳越发惊奇了,道:“你竟然都还记得。”

湛若水笑道:“妹妹与我说过的话,我一字一字、一句一句都还记得。”

云未杳笑道:“那夜我还与你说过怎样的话?”

湛若水道:“妹妹说死不是解脱,还说让我好好活下去。”

云未杳哑然失笑道:“那时我与你相识不久,竟不想说了这样的话。”

湛若水叹道:“那时的我已然万念俱灰,回到扬州不过是为了不致客死异乡罢了。我也以为一旦撒手人寰,便万事皆空,一切烦恼便都没有了。不想妹妹却说死并非解脱,忘才是解脱。我之所以烦恼,皆是忘不了的缘故。妹妹当真是通透人儿,我二十余年的痛苦,因着妹妹的点拨,竟都豁然开朗了。”湛若水蹭了蹭身子,将头搭在云未杳肩上道:“无奈我那时,困顿于生死与仇恨纠缠之间,便是想明白了又如何,依然躲不过一死,躲不了人世争端。好在有了妹妹的点拨,便是死生最艰难之时,我也能看到一丝亮光。如今想来,如果没有妹妹,我这心病难得其解,如果没有妹妹,只怕我早成了冢中枯骨。能遇到妹妹,才是上天对我最大的眷顾。”

云未杳听了不吉之语,急得赶紧捂住湛若水的嘴唇,湛若水却在她的手上轻轻印了一吻,羞得云未杳面红耳赤,急忙推开了他。湛若水笑了笑,又偎了上去,直是如影随形一般。云未杳叹口气,红着脸道:“可不许再放肆了!”湛若水含笑点头,却见她耳垂红艳欲滴,忍不住轻咬了一口,吓得云未杳跳下软榻径往院中而去。

湛若水笑着跟了出去,才出门便见三娘带着孟飞、封五并秦用自外回来。除了三娘,每人都背了满满一篓。三娘先自笑道:“新年便要到了,我想着前两年皆过得冷冷清清,今年定要好好热闹一番,便领着他们下山采办些年货。”

云未杳道:“到底是你想得周到,我竟忘了。”

湛若水亦笑道:“咱们过新年,自然要好好热闹热闹!”

云未杳只与三娘说笑,并不理会湛若水。湛若水笑了笑,问三娘道:“年货可都办得齐全,可还要再去采办?”

三娘笑道:“也差不多了,若有记漏的,到时再买不迟。”

云未杳不说话,只好奇地拿着支爆竹来回看着。多少年来,她都是在京中过年,因是客居,过年一应准备皆是随了主便,且她生性爱静,便是最热闹的时候,也是远远看过便罢。如今虽在阆山过了两次年,也因着湛若水的病而一切从简,哪似今年这般热闹?她从未放过爆竹,是以拿在手中颠来倒去地看。湛若水便道:“别的少了尤可,烟花爆竹少了这年就不热闹了……”他话未说完,云未杳便默默将爆竹放了回去。众人这时皆都看出异样来,只都笑瞅着湛若水,湛若水只好乖乖地闭上了嘴。

整整一个下午,云未杳只在房中看书,只在晚饭时才出来,吃罢饭又回了屋。她一回屋,便将房门关着,连着湛若水一起关在外面。湛若水无奈,只得去找孟飞诸人说话,偏说不了两句便心不在焉,眼神只往云未杳房间瞟。孟飞、封五并秦用原本只是偷着乐,越到后面越是明目张胆,恼得湛若水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约摸戌初时分,云未杳看书便欲熄灯休息,却听得封五敲门唤她。云未杳只道:“有事?”封五也不多说,只道:“姑娘快出来!”云未杳听他说得奇怪,便披衣出门,却听得外面噼里啪啦一阵地响,原是秦用与孟飞在放鞭炮。她出去时,湛若水正站大门口。云未杳记起白天之事,便要退回房中,湛若水抢步上前,不由分说先为她披了件斗篷,复又轻轻牵着她的手步入庭中。云未杳面色微微一红,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多与他计较。

秦用见得她出来,笑递了支烟花与她道:“师父,这叫‘天女散花’,你试试看!”

云未杳生平第一次放烟火,竟是有些局促,拿在手里不知如何处置。湛若水笑着为她插在地上,又递了支燃着的香与她道:“点那引信!”云未杳依言点了,却因着太过紧张没有点燃,惹得秦用孟飞哈哈大笑,孟飞拿过一个爆竹道:“姑娘看我的!”说罢便在手中点了才扔出去,轰的一声炸响。云未杳看得目瞪口呆,胆子倒也壮了不少,再稳着手点了那引信,便听得“悉索”一声,那烟花带着一阵急响冲向天空,“轰”的一声绽出美丽的光茫,映亮了半个夜空。

云未杳看罢哈哈大笑,又向湛若水道:“还有吗?”湛若水含笑点头,秦用便递上一支“火树银花”与她。云未杳此时已完全放开胆子,转眼便放了一小半。三娘本在一旁看着,看她越玩越起兴,忍不住泼冷水道:“别再放啦,再放过年可没得玩了!”云未杳蹲在地上,头也不回道:“放完了再买去!”三娘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抄手看着天空焰火。

云未杳胆子越玩越大,秦用递她甚么便放甚么,不料烟火放完只剩爆竹,秦用不察,直接便给了她,云未杳不知,还当如烟花一般,岂料点完后便在她身旁炸了。云未杳毫无防备,吓得捂住耳朵直往后退,好在湛若水一直在她身后守着,赶紧护在她身前。云未杳很快回过神来,却听头顶湛若水一声断喝:“谁干的?”秦用看他护云未杳护得紧,哪肯承认,暗向孟飞与封五道了声“风紧扯乎”,便趁黑偷偷溜回了房中。孟飞与封五也赶紧溜了。三娘笑了笑,便也回了房。

庭中只剩他二人,云未杳被他护着,心中暖暖的,面上却故意嗔道:“看你,把人都吓跑完了,可是一点不热闹了!”

湛若水委屈道:“妹妹还嫌不热闹,我这心里可凉了一整天。”

云未杳轻轻挣开他,故意板着脸道:“那就接着凉。”说罢便转身回房,只转身时,嘴角已掩不住笑意。湛若水看在眼里,便要跟上去说话,冷不防云未杳把门“砰”地一关,差点碰一鼻子灰。湛若水不甘心,又转到窗下,刚要开口,窗户也被云未杳关了,恼得他直是跺足皱眉,却又无可奈何,听得里面云未杳轻笑数声,只道:“好啦,该歇下啦!”湛若水看着窗上映着的窈窕身影,便也笑了,柔声道:“好,妹妹早些歇下罢!”

年前又下了场雪。云未杳因着天冷,只肯窝在房中看书,又或与湛若水闲话。书看得多了,便也散乱起来。因着天冷的缘故,她人也懒散了许多,任由散着,湛若水只得为她收拾。

这日正理着书,忽掉下一物,正是天狼哈术送的朝阳匕。湛若水拔开看了,但见匕身灿如朝阳,光华夺目,不觉道:“妹妹如何会有此物?”云未杳看了,便将哈术与她结拜之事说了。湛若水便有些不自在,道:“明明是我的妹妹,如何与别人结拜了?是了,你回了他甚么礼?”

云未杳看他语意微酸,笑道:“原是湛云与他结拜,并不是云未杳,回礼也是湛云,你的妹妹还是你的妹妹。”湛若水哼了一声,云未杳道:“莫不咱们也撮土为香?”湛若水忙道:“那倒不必了。”云未杳抿唇而笑,思忖如何岔开了话,正好又想起了件事来,道:“是了,自天狼归来,有件事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湛若水心下本很不是滋味,听得云未杳有话要说,料定她是故意打岔,只懒洋洋道:“是什么事?”

云未杳便将哈术对中原的仰慕说了,又将许凤卿联合扎合暗害哈术之事说了,说罢又道:“依许凤卿的意思,是一点点蚕食天狼,想来是先灭哈术,再灭扎合罢!”

湛若水听了只是冷笑,道:“妹妹既这般看了,何以还有疑惑?”

云未杳皱眉道:“我曾着意打听过,那扎合对汉人可很是不友善。既然是要将天狼分而灭之,何以最先被灭的不是扎合,而偏是亲慕中原的哈术?”云未杳说得很是谨慎,说罢又笑道:“我于军国大事是一窍不通,不过是按常理推想罢了,想必是居上位者有更深远的谋算。”

湛若水笑道:“既是常理,便不会差,妹妹说得在理!只须得明白一件事:这天下,究竟是稳好,还是不稳好?”

云未杳道:“自然是稳好。普天下的百姓,谁不愿是太平盛世?”

湛若水笑了笑道:“妹妹这是百姓所想,却不是居上位者所想。”

云未杳奇道:“难道居上位者,竟愿天下不稳?”

湛若水叹口气道:“妹妹忘了有句古话叫‘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鸟尽弓藏?”云未杳惊道:“弘相爷想要天下不稳?”想了想又道:“虽复天下皆谤弘相爷,我父亲却对我说过,弘相爷最大的夙愿便是尽灭天狼,是以在朝堂之上,才会全力支持许凤卿镇守西北对抗天狼。”

“若弘逢龙依旧是寻常官员、平凡百姓,他自然无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忧,无奈如今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是以……”湛若水看了看云未杳,冷笑道:“若天下安稳,我父亲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父亲曾说,晋宁公曾设计分裂天狼,再用‘离强合弱’之策,扶植其弱部,助其对抗强部,使之自相残杀,才使得天狼不复为敌。”云未杳说着,蓦地倒吸口凉气,道:“西北安稳,便国中无事,朝中自然没有晋宁公立足之地,难怪会被……”

云未杳本要说“难怪会被灭族”,见得湛若水面上涌起悲愤之色,便没有继续往下说。湛若水缓了口气,慢慢道:“父亲当年能制衡天狼,也是因着通晓天狼山川地理、民俗风情,然则中原人材辈出,莫非除我父亲之外,便再无人能制衡天狼?”湛若水不待云未杳回答,冷笑道:“非也!不过是有人不肯真正诛灭天狼罢了!妹妹可曾想过,天狼既已裂为两族,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握手言和,中间究竟是谁在说和?”

云未杳失声道:“莫非是……弘相爷?”

湛若水道:“妹妹忘了,我当年也曾深入天狼腹地。”云未杳记起湛若水曾在三峡舟中与她讲述天狼故事,便点了点头。湛若水笑了笑道:“兵败之后,我剧毒缠身,普天之下,又无我容身之处,便打算去趟边城,一则避风头,再则看看父亲当年镇守之处。去了边城,免不了又去了天狼,便无意间知道了此事。”

云未杳深知湛若水所谓的“无意间”必是历经了无数凶险,他云淡风轻之下,实则不堪回首,只叹道:“若弘相爷果真如此,当真是拿天下百姓的作赌注。他岂不才是真正的是里通外国、叛主求荣?”

湛若水冷笑道:“当今汉安帝猜忌心重,有谁能安稳一生?弘相爷高居朝堂,他的思想,远非我等升斗小民所能想。我也不过是随意猜测,究竟如何,恐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云未杳愣了许久才道:“难怪哈术说他仰慕中原,偏偏被灭的却是他。我当时便觉奇怪,许凤卿千里奔袭,只为灭哈术残部,可是因小失大?若照你这般说来,竟是并不奇怪。若天狼分裂,朝廷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制衡,外敌不复,弘相爷与许凤卿,兴许还有华棣,这三贵便再无立足之地。”想了想又道:“只是,若弘相爷做下这等事来,就不怕有朝一日东窗事发?”

湛若水道:“万事皆要有证,否则,我们便是信口雌黄,又或许,我们便成了阴谋无耻之人。弘逢龙便要是说和天狼,也是极机密之事,如何会让寻常人知晓?”他又笑了笑才道:“听得孟飞、封五说,妹妹为救我,曾请弘逢龙庇佑阆山三年安宁?”

云未杳面色便有些局促,只好将自己求请弘逢龙护佑阆山周全之事细说了,直听得湛若水眼色忽明忽暗。末了,云未杳歉然道:“当年事发突然,我也不及与你商量,你不要怪我自做主张才是。”

湛若水笑道:“我怎会怪责妹妹?我醒来原也奇怪,那弄氏高手虽被我废了许多,到底不曾全军覆灭。以弄氏睚眦必报的情性,如何忍得下这口气来?现下听你说了,方才明白过来。”

云未杳见湛若水不多计较,暗自松了口气。湛若水但道:“只是妹妹竟从来没有想过,弘逢龙何以应允你救治我,果真是他有求于你,又或是你拼了两家两辈子交情的缘故?”

云未杳心中一动,惊道:“莫非,便是我不去求他,他也会放你生路?”

“我不知道。”湛若水摇了摇头,凝重道:“我只知道,若我是弘逢龙,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养虎为患。他容我至今,只有两个解释:要么是他老糊涂了,愚蠢至极,要么是另有打算。”

云未杳脸色渐渐变得惨白,怔怔地起身,来回走着,蓦地又止步望着湛若水道:“若弘相爷另有打算,那他竟是早在两年多三年前,便已开始谋划?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湛若水见云未杳有担忧之色,轻轻拉过她,却觉指尖冰凉,陡然生出不忍之心,遂叹道:“我在阆山将近三年,皆是无知无息,天下局势变化,更是一无所知。他想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妹妹救回了我。”湛若水说着便自笑了,又道:“人只要活着,便好过一切。”

云未杳便知湛若水是在宽慰自己,便也不忍他多为自己担心,便强笑道:“你说得很是,只要咱们好好活着,任他多少风浪,咱们也不必怕!”心下却忖道:弘相爷允我救治湛郎,究竟是何用意?莫非……云未杳心中一惊,想到些什么,只又看了看湛若水,尽是关切之色,便不敢再将心中所想说出口,只暗道:莫非,他要利用湛郎?湛郎却是朝廷的钦命要犯,究竟有何可用?

云未杳兀自怔了许久,依旧想不出所以然,亦不知说甚么是好,半晌才道:“弘相爷的心思,好是深沉。”

湛若水沉声道:“世人皆道弘逢龙是奸臣,却是错了。弘逢龙,当真称得是世之奸雄。”

听得此语,云未杳疑惑地抬头看了看湛若水,许久才道:“湛郎你呢?”

湛若水蓦地笑了,道:“妹妹不是说独爱我无用么?”云未杳瞪着湛若水,他只苦笑道:“妹妹可还记得当年在秭归之时与我说的话?”

云未杳脸红道:“那许久远的事,我哪里记得?”

湛若水笑道:“妹妹说,一位前辈曾与你说过,世间有一种人,独秉天地钟灵毓秀,才具秉赋皆超越常人,最是智慧聪明不过,无奈这种人可成才子,可成佳人,可为名僧,可为侠士,独不能入仕为官为宦,皆因他们心中有情,杀不了人。妹妹还说,我便是那样的人。”

云未杳嗔道:“难为你记得如许清晰。不错,我是说过。只是……”云未杳睇着湛若水,直看得他心中发毛,方慢慢悠悠道:“我那时说的,是二十年前的上官清,是身中剧毒的湛若水,可不是现今的湛若水。”

湛若水急道:“妹妹,你……”

云未杳看他急得面红耳赤,半晌说不出话来,复又盯上他的脸,故意慢吞吞道:“如今的湛郎,我当真看不明白。”

湛若水见得云未杳半真半假,急得捶胸顿足,欲要发誓以证心迹,又见她促狭地笑,便知上了她的当,阴恻恻道:“你那位前辈,想必便是弘逢龙弘相爷罢!”

云未杳下巴微微一扬,扬声笑道:“不错,正是他!他说得不在理么?”

湛若水气势顿无,耷拉着唇角道:“妹妹说他在理,便在理。”

云未杳“扑哧”一笑,先前的阴霾终于一扫而空,只伸出食指往他额上一点,嗔道:“你呀!”湛若水只涎着脸与她嬉笑。蓦地,她想起一件事来,遂正色道:“再有件事,与苏灵儿相关,孟飞他们与你说过没有?”

湛若水听得是苏灵儿,又见她说得郑重,神色便添了几分肃然,道:“没有。”

“苏灵儿住到了万安镇上。”云未杳道:“弘相爷所谓的庇护阆山,便是遣了苏灵儿并悬玉使女镇守在此。”

湛若水便自沉吟不语。云未杳道:“我的身份曝露,好在有苏灵儿,倒为我挡了许多不必要的俗事,阆山也着实清静。这两年多来,只有谢棠来过……”云未杳一径说着,一径拿眼瞅着湛若水,末了道:“是了,你是如何打算的?”

湛若水愣道:“甚么打算?”

云未杳瞪着湛若水没有多话,隔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如今大好了,可要去看看她来?她很是记念着你。”

湛若水觑了眼云未杳,故意懒洋洋道:“过段日子再说罢!”

云未杳见湛若水故做若无其事,只暗自好笑,口中还是道:“也罢,只还有一件事,我要与你说清楚。”

湛若水深恐与苏灵儿相关,便自坠坠不安,好在外面一阵嘈杂,倒为他解了围。二人皆不知何事发生,便相携去看个究竟。才出门,只听得三娘高声道:“姑娘,赵大伯和小东来了。”云未杳应了声又向湛若水道:“下这样大雪,他们竟来了。”

赵大伯与小东在客堂坐着,看着云未杳出来,笑道:“你这段日子气色倒好了许多。”云未杳寒喧了,道:“路上可好走?”小东道:“雪太大,只是爷爷执意要来。”不过才两年多时日,商小东已成长个大小伙子。

赵大伯刚要说,看湛若水紧跟在后面,兀自愣了愣,神色也立即恢复如常,只向云未杳笑道:“这两年托你的福,日子好过了许多。今年天枯草收成很是不错,我爷孙俩赚足了银子。早就想来看看你,只三娘说你忙,便不敢来,只再不来便是年关了。”

云未杳笑道:“等年后雪化了再走动不迟。”

赵大伯笑道:“这是哪里话,年后我自然是还要来的,这年前是给你送些东西来。”

云未杳这才看到地上堆了一地,尽是风干的山鸡、野免,以及干野菌、干果,并两坛自酿的酒,笑道:“你们留着自己吃便好,大老远送来好是不容易。”

赵大伯哈哈笑道:“哪里就不容易了?我原本盼着雪化了送来,哪想今年的大雪就没停过。想着你甚么也不缺,倒是这些野意儿能吃点意思,再晚就年后了。这是一件,另一件……”赵大伯搓着手嘿嘿笑着,云未杳不解其意。三娘拉了拉她衣角悄声道:“小东跟曾慧定了亲,本来去年就要成礼,只是你不在,便搁下了。如今定下在正月初六,是来请咱们的!”

云未杳恍然大悟,方才记起去两年因着湛若水病情而无心旁事,竟都与山中乡邻生疏了,赶紧道:“恭喜赵大伯。”湛若水、孟飞、封五并秦用听了,皆与赵大伯道贺。

赵大伯笑道:“哪里哪里,都是托你的福,不然小东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娶上媳妇。”正说着,忽听得门外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道了声“未杳姐姐”,便见小东局促起来,原来是曾慧来了。

按说女子定亲便不能再出门,只是山民淳朴,倒并不严苛。云未杳看着好笑,赶紧迎进了曾慧。曾慧未料房中有这许多人,更未料到赵大伯与商小东皆在,顿时羞得小脸通红,一时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

三娘知道姑娘家面皮子薄,拉过她来道:“你怎么来了?”

曾慧也是爽朗性子,听得三娘问询,便也不再拘束,笑道:“我跟阿爹给你们送些野味来,他走得慢,我便先来了。”说罢又偷偷瞄了瞄商小东,不想小东也在偷偷看她,两下里对着眼,皆红了脸,垂下头去。

三娘听了,便命孟飞与封五去接曾阿叔。不消片刻,便听孟飞高声笑道:“姑娘快来看,好新鲜的野猪肉!”

云未杳与湛若水正要出去看时,孟飞已挑了一担东西进了客堂,一半是野猪肉,一半是风干的菌子和干果,后面跟着曾阿叔和封五。曾阿叔也未料到赵大伯与商小东皆在房中,只是愣了愣,便笑道:“当真是巧,亲家阿公和小东也在。”复又向云未杳笑道:“未杳女气色好了许多。”云未杳笑着谢过了。他看着湛若水道:“好久不见湛相公了,三娘说你回了乡,如今可回来了!”原来湛若水下生死针之间,三娘皆只道他已下山回乡。湛若水心下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只是含笑应下了。

曾阿叔拍了拍野猪肉道:“这厮老是来吃天枯草,为了捕它,可费了我许多工夫。慧儿她娘便让我给你送些来。”云未杳含笑点头,曾阿叔向赵大伯与商小东笑呵呵道:“你们也有,本是要让二郎送去的,如今既在这里,不如去我家一起带走,正好还能喝两杯!”

三娘笑道:“哪有去你家的道理,既然来了,便用过了中饭再走不迟。”云未杳也笑着留客。赵大伯笑向云未杳道:“你们不必留我了,我正好要去他家里商量些事。”一句话说得商小东与曾慧又红了脸。众人便只是笑,也不再留客。

赵大伯与曾阿叔略坐了坐便离开了。野货摆了一地,三娘与孟飞诸人也忙着收拾。云未杳插不上手,便只好回了屋,湛若水也跟着进去。趁着众人在忙,湛若水笑道:“初见小东和慧儿时,他们还是孩子,才两年工夫便就谈婚论嫁了。”

云未杳也笑着感慨道:“是啊,日子过得好快,我看慧儿,总以为还是个孩子,不想就要成家了。”

湛若水道:“小东跟慧儿都成亲了!”

云未杳初时并不在意,只点头道:“我须得备一份厚礼。”

湛若水又道:“小东跟慧儿都成亲了!”

云未杳道:“很是,我让三娘再为你们备一份。”

湛若水道:“小东跟慧儿都成亲了!”

云未杳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向湛若水道:“你有话要说?”

湛若水看了看门外,众人皆在忙活,便扯了她的手道:“咱们呢?”

云未杳脸一红,低着头但笑不语。湛若水不甘心,轻摇着云未杳的手道:“你说啊,咱们呢?”

云未杳想了想道:“我不喜热闹,你便不用大操大办,只是该请的人都要请到,首先便是这几家邻居。如今赵大伯与曾阿叔家一门心思只在小东与慧儿身上,必是抽不开身的。我想,总是要年后才成。”

湛若水道:“年后何时?正月十六是年后,腊月三十也是年后,妹妹须得给我个准信。”

云未杳笑道:“你去看个好日子便是。”

湛若水当即便道:“你我父母虽不在世,只三媒六证是少不了的,多少也是个意思。媒人更不能少,赵、曾两家近来都有事,你看柳嫂子、柳五哥可好?”云未杳便点了点头,湛若水又道:“你不爱俗事,此事交由我去办,我决不下的,再与你商量。”云未杳便又点了点头。湛若水得了允准,直是喜不自胜,当即跳出门找孟飞、封五、秦用商量。

喜欢阆山梦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阆山梦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存书签
站内强推人类天柱?别找我,不想当轻熟逼妖为良:妖孽殿下来敲门丑女种田:山里汉宠妻无度趁女帝受伤,忽悠她做老婆四合院:傻柱偷偷结婚,众禽傻眼宝贝乖乖,跟我回家萌娃修仙:我的姐姐是个老妖怪野性王爷很无赖:枕边王妃不承欢农门辣妻:痴傻相公宠不停开局贝利亚从吞噬哥尔巴开始进化全球战国茅山升棺人张初九医武天骄回到2002当医生青梅是个恋爱脑,非我不嫁怎么办迷雾岛奇遇我的道士老婆摊牌!我靠吃瓜称霸修仙界我的极品小姨
经典收藏女仙编号零九九暗有天日噬灵武道侠少年诸天游猎:从神雕顶撞郭伯母开始木叶寒风我有一枚空间珠国师大人一动不动在武侠世界撸铁美美哒清风城大梁不良人洪荒刀君综武:获北冥神功后我横推无敌呆萌小沙弥从蜀山世界开始重生之我的老公是仙帝狐心仙途重生之异界魔法学院浮梦山海间御剑仙瑶
最近更新逆仙仙人已死受命于仙武林风云之九阳传奇异界纵横之我在江湖搞发明修仙家族:我的灵肥引情劫学渣的传奇人生大荒故事见闻,山海沉舟辽东邪侠剑影书迷之宝藏寻踪醉龙啸七界水浒:开局召唤隋唐猛将从天龙活到现代的武林神话螭吻星劫成为宋青书,选择当掌门综武:不做人了武侠:莽昆仑杀令已下刀非刀,剑非剑从综武世界开始逍遥诸天终极一班三,楚楚动人
阆山梦 千江一叶舟 - 阆山梦txt下载 - 阆山梦最新章节 - 阆山梦全文阅读 - 好看的武侠修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