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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夕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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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算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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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凌听完丁士桢这番云山雾罩、故弄玄虚的话,不由得发出一声清晰的冷笑,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

“丁尚书这番话,可真是......高深莫测,玄之又玄啊!取决于苏某自己?呵呵......晚辈愚钝,还请丁尚书不吝赐教,此话......究竟何意啊?”

丁士桢面对苏凌的讥讽,非但不恼,反而淡淡一笑,好整以暇地捋了捋衣袖,摆出一副循循善诱的姿态,慢条斯理地说道:“苏大人稍安勿躁,且听丁某慢慢道来。”

他仿佛在阐述什么至高哲理,“既然苏大人要查的这件最重要的事情,已然是你知、我知,甚至......天下有心人皆知的‘秘密’了,那它本身,其实就已经算不上是什么秘密了,对不对?”

苏凌冷眼看着他,并不接话。

丁士桢继续慢悠悠地说道:“那么,这件事的关键,就不在于是什么样的事了,而在于......苏大人您,打算怎么去查?能查出来多少?又能......查到哪个地步?最终,能查出多少人来?苏大人,您说......丁某这话,在不在理?”

苏凌挑了挑眉,语气依旧冰冷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与你口中的‘取决于我’,又有何干系?”

“自然大有干系!”丁士桢仿佛终于等到了苏凌发问,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苏大人,您想啊......世人皆言,您是大晋朝不世出的全才,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更是智计百出,心思缜密......可谓是天纵奇才!”

他先是给苏凌戴了一顶高帽,然后话锋一转道:“所以呐,丁某就在想......若是丁某不识趣,直接将所有苏大人想知道的事情、所有的证据线索,一股脑地、毫无保留地全都提前交给您......”

他故意顿了顿,摇了摇头,做出一种“为您着想”的表情。“那这件本该错综复杂、迷雾重重的大案要案,岂不是变得......太过简单,太过索然无味了么?如此一来,还如何能彰显苏大人您抽丝剥茧、明察秋毫的超群才干?岂不是......抢了苏大人您的风头,让天下人觉得,破获此案,全赖丁某提供的线索,而非苏大人您的本事了么?”

丁士桢摊开手,一副“我完全是为您考虑”的无辜模样。

“所以,丁某思来想去,辗转反侧......觉得此事,断断是不能这么做的!这绝非君子所为,更非成全之道啊!”

苏凌听着他这番颠倒黑白、强词夺理的荒谬言论,只觉得一股邪火往上冒,但他强行压下,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声音冰寒地问道:“那依丁尚书之高见......你究竟,打算如何呢?”

丁士桢见苏凌追问,脸上露出了计谋得逞般的满意笑容,神态愈发四平八稳,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丁某的意思嘛......其实很简单。”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仿佛在宣布重大决定的语气说道:“丁某是想着......要给苏大人您一个充分展现您过人才华和超凡智慧的机会!”

“丁某会在一旁,静静地、认真地关注着苏大人您的一举一动。”

“看您如何运筹帷幄,如何调查取证,如何分析推理,如何在这团乱麻之中抽丝剥茧,如何一步步接近真相......丁某定会屏息凝神,好好领略苏大人那令人叹为观止的高明手段!”

丁士桢越说越兴奋,仿佛真的在期待一场好戏。

“这样一来,丁某既不会阻了苏大人的风头,更能让天下人都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看到、感受到苏大人您的天纵之才!这是多么两全其美的事情啊!”

苏凌的眼神已经冷得能冻死人。

丁士桢却仿佛毫无察觉,继续着他的“表演”。

“当然,丁某也绝非毫无表示。只要苏大人您凭自己的本事查出了什么,找到了指向某些人或某些事的线索......丁某这里,定会及时地、毫不藏私地,将与此相关的、更进一步的证据或账册,交到苏大人您的手中!绝不会有半分延误和隐瞒!这一点,丁某可以用身家性命担保!”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陡然一转,变得极其“理所当然”和“理直气壮”。

“可话又说回来了......若是苏大人您查不到的东西......或者暂时还没查到那一步......”

丁士桢脸上露出一种虚伪的歉意笑容道:“那......可就恕丁某......不能主动地、提前地交给苏大人您了。丁某......自然也不会给您提供任何额外的帮助和提示。”

他再次强调那套荒谬的逻辑道:“毕竟......丁某这可全都是为了苏大人您好啊!总不能......让我户部这些死板的账册卷宗,遮掩了苏大人您自身那万丈的光芒吧?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丁士桢说到这里,终于图穷匕见,露出了他最终的真实意图——他只会提供苏凌已经查到的、无法否认的证据,而绝不会主动交出任何核心的、未暴露的线索!美其名曰:为了彰显苏凌的才干!

说完这一切,丁士桢仿佛完成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杰作,呵呵地笑了起来,语气变得语重心长。

“苏大人,丁某这样做呢,一则是......唉,您也知道,丁某毕竟还在这宦海之中挣扎,总得要为自己......留一些明哲保身的退路不是?不能把所有底牌都一下子打光啊。”

“这二则嘛......”他笑容可掬地看着苏凌,“也的的确确是为了苏大人您着想,是为了让您的才华能够淋漓尽致地展现于天下人面前!毕竟......现在可是全天下的人,都在眼睁睁地看着您这位年轻的黜置使,如何大展身手呢!丁某......怎么能挡了您露脸的机会呢?”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丁士桢忽然挺直腰板,脸上露出一种极其“真诚”的、近乎盲目的信任表情,“丁某......对苏大人您的能力,有着无比坚定的信心!”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苏凌,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丁某深信不疑!以苏大人您那冠绝古今的才华和智慧,完全不需要丁某多事!仅凭您自己,也定然能将所有您想查的事情、想查的人......查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水落石出!”

说到最后,丁士桢甚至做出了一副充满鼓励和期盼的笑容,语气殷切得令人作呕。

“所以,苏大人!我相信您!您一定不会让丁某失望的!一定能查出很多、很多您想要的真相!到时候,丁某定然会‘好好配合’,将您查到的‘相关’证据,一一奉上!”

“苏大人......您定然......不会让丁某失望的,对吧?”

他最后这句话,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带着虚伪的鼓励和恶毒的算计,紧紧地缠绕而来。

苏凌听完丁士桢这番冠冕堂皇、看似处处为他着想,实则包藏祸心的言论,心中不由猛地一凛,暗骂一声,好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丁士桢这番话,说得天花乱坠,什么“彰显才干”、什么“不抢风头”、什么“充分展现机会”,听起来简直是在为苏凌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地铺路搭桥。

但剥开这些华丽虚伪的辞藻,其核心意思再明白不过。

他丁士桢,根本不愿意老老实实、痛痛快快将他所知道的关于四年前那桩旧案的所有线索、证据以及关键人等都和盘托出,交给苏凌!

说得再直白一点就是:他愿意“配合”,但配合的程度和内容,完全取决于苏凌自己查案的进度和成果。苏凌查到了哪一步,查出了什么东西,他才会根据苏凌已经查到的东西,像挤牙膏一样,相应地、“及时地”提供一些相关的、或许早已准备好的证据和账册。

至于苏凌要怎么去查?从哪里入手?会不会走弯路?会不会遇到阻碍和危险?最终能查出多少真相?这些,他丁士桢绝对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绝不会多操半分心。

更进一步,如果苏凌没能查到的事情,或者没能触及到的关键人物和领域,那他丁士桢也绝不会主动帮忙,更不会提供任何未暴露的线索和指引。

最后苏凌是能顺利查下去,还是无功而返,甚至碰得头破血流......那都与他丁士桢无关,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可若说丁士桢打算完全作壁上观,当个彻头彻尾的看客,那也不对。

因为他毕竟承诺了,只要苏凌“查实”了什么,他就会提供“相关”证据。但这所谓的“提供”,其本质是什么?不过是锦上添花,甚至是马后炮罢了!苏凌都已经查实了,他的证据才姗姗来迟,除了能让案件卷宗更厚一些,对推动核心调查能有多大实质帮助?其作用,恐怕也就仅此而已了!

好一招以退为进!好一手漂亮的太极推手!

苏凌心中怒火翻腾,却又不得不佩服这老狐狸的狡猾。

我本想拿‘展现价值’将他逼到墙角,让他交出底牌......没想到,他竟能如此不动声色地反将我一军!不仅轻巧地化解了我的逼问,还把皮球又完完整整地踢了回来,甚至给自己披上了一层‘为我着想’的华丽外衣!真是......官场老油条!

丁士桢此举,看似积极配合,实则划定了严格的界限;看似慷慨承诺,实则留下了巨大的操作空间和退路。他将自己完美地隐藏了起来,进可攻,退可守,无论最终调查结果如何,他都能最大限度地保全自身。

苏凌看着眼前这位一脸“诚恳”、仿佛真的在为自己考虑的户部尚书,心中寒意更甚。

他知道,想从这只老狐狸嘴里轻易撬出核心秘密,恐怕是难如登天了。接下来的较量,必将更加艰难和曲折。

苏凌心中一股无名邪火“噌”地蹿起,拧成一股不服输的硬气。

好个丁士桢!这番话,就差把‘等着看你自己折腾,看你能查出什么花样’这句话直接写在脸上了!

想看我的笑话?很好!那便睁大你的眼睛,好好地看一看吧!

我就不信,离了他丁士桢的“主动配合”,离了这京都任何一位大臣的“鼎力相助”,仅凭自己,就真的什么都查不出来!

我苏凌偏要在这龙潭虎穴、铁板一块的京都官场,凭自己的本事,硬生生闯出一条路来!

倒要让这些自以为是的官场老狐狸们都看清楚,到最后,谁才是能笑到最后的赢家,而谁......又会是输得一败涂地、彻彻底底的那个人!

只要与四年前那桩旧案有关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你们都给我等着!迟早有一天,要你们连本带利,付出应有的代价!

苏凌心中发狠,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凛冽的寒芒。

然而,怒火燃烧之后,理智迅速回笼。苏凌猛地冷静下来,重新审视眼前的局面和丁士桢方才那番话。

不对......不能完全被情绪左右。

苏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分析。

丁士桢与孔鹤臣,原本是铁板一块,利益深度绑定。我来之前,甚至觉得能让丁士桢配合调查根本是无稽之谈。

可如今......丁士桢不仅主动邀我过府,更是表明了愿意‘锦上添花’的态度......虽然这‘花’添得极其吝啬和虚伪,但至少......这是一个信号!

这至少能证明,孔鹤臣那种毫不留情要将丁士桢当做弃子的做法,已经真正触怒甚至吓到了丁士桢!他们之间那看似牢固的同盟,已然出现了深刻的裂痕!

由此推之......那看似铁板一块、唯孔鹤臣马首是瞻的朝廷六部......内部恐怕也绝非铁板一块,定然也是各怀鬼胎,各有各的算计和心思!

只要有裂痕......哪怕只是一丝细微的缝隙......

苏凌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充满斗志。

......我就有信心,抓住它,利用它,最终将它彻底撕开、扯烂,让所有隐藏在下面的污秽和真相,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如此看来......今晚这番看似毫无营养的扯淡和互相试探......也并非全无收获......

至少,让我确认了他们并非铁板一块,确认了裂痕的存在......这本身,就是一个重大的突破!

想通了这些关节,苏凌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冷静、更加坚定的斗志。

他知道,与这些老狐狸打交道,急不得,必须要更有耐心,更讲究策略。

于是,他脸上那冰冷的讥讽和隐隐的怒意迅速消散,转而浮现出一种恰到好处的、甚至带着几分“感动”和“受教”的神情。

苏凌朝着丁士桢郑重地抱拳拱手,语气也变得诚恳了许多。

“丁尚书......方才一番高论,真是让晚辈......茅塞顿开,受益匪浅啊!”

苏凌的语气带着由衷的“感慨”。

“尚书大人处处为晚辈考量,为晚辈的声誉和前程思虑得如此周详深远......甚至连如何让晚辈更好地展现才干、扬名立万都想到了......如此用心良苦,实在是......令晚辈感动莫名,不知何以为报!”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被丁士桢那套“为你着想”的歪理邪说所打动。

丁士桢见苏凌态度转变,心中暗自冷笑,心知者苏凌年纪轻轻,但心机的确深沉缜密,不好对付,他在心中对苏凌更加重视了一些。

而他面上却立刻堆起更加“慈祥”和“欣慰”的笑容,连连摆手,语气“谦逊”地说道:“哎呀!苏大人言重了!言重了!老夫不过是痴长几岁,多了些迂腐的经验之谈罢了!”

“能对苏大人有所裨益,老夫便心满意足了!苏大人年少有为,锐意进取,将来之成就必不可限量!老夫这也算是......提前结个善缘嘛!哈哈哈!”

两人相视而笑,一时间,厅堂内的气氛竟然变得无比“融洽”和“和谐”,仿佛刚才那番暗藏机锋、步步惊心的较量从未发生过一般。

彼此说着言不由衷的恭维话,互相吹捧,俨然一副“忘年之交”、“惺惺相惜”的模样。

又虚情假意的客套寒暄了一阵,苏凌觉得再也榨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继续待下去已是毫无意义,便顺势起身,拱手告辞。

“丁尚书,今夜叨扰已久,聆听了您许多金玉良言,晚辈受益匪浅。如今天色已晚,晚辈就不再多留,就此告辞了。”

丁士桢也立刻站起身,脸上堆满了热情和不舍道:“哎呀!苏大人这就要走?真是......真是时光飞逝,与苏大人一席谈,真是令人忘忧啊!既然如此,老夫也不便强留了。”

他执意要亲自相送,一路陪着苏凌,穿过那寂静简朴的庭院,走向府门。一路上,依旧说着些关怀备至、期待成功的客套话。

来到丁府那扇略显寒酸的榆木大门前,哑伯早已听到动静,颤巍巍地将门打开。

苏凌迈步走出府门,踏入门外清冷的夜风中。丁士桢则停在门槛之内,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殷切期盼的笑容,朝着苏凌的背影,提高声音说道,语气充满了“真诚”的鼓励。

“苏大人!一路慢走!老夫便在府中,翘首以盼,静候苏黜置使您......早日传来查案顺利的佳音!相信以大人之才,定能马到成功,水到渠成!老夫......期待着您的好消息!”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很远,显得格外“热忱”。

苏凌停下脚步,转过身,再次朝着站在门内的丁士桢拱手还礼,脸上也带着无可挑剔的笑容道:“承丁尚书吉言!晚辈定当......尽力而为!告辞!”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身影很快融入了龙台城深沉的夜色之中。

身后,丁士桢脸上那热切的笑容,在苏凌转身的瞬间,便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难以捉摸的冰冷和算计。

他站在原地,望着苏凌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仿佛一尊隐藏在黑暗中的石像。

夜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这场各怀鬼胎的夜谈,似乎暂时落下了帷幕,但真正的较量,其实才刚刚开始。

丁府,书房。

跳动的昏黄烛光有限,仅仅勉强照亮了丁士桢的半张面孔,另外半边则完全隐没在浓重的阴影之中,明暗交错的光影将他脸上的皱纹勾勒得愈发深刻,也让他此刻的神情显得格外深沉难测,甚至透着一股子诡异的阴冷。

他半躺在宽大的太师椅中,手指无意识地、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扶手,发出几不可闻的“哒哒”声。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方才与苏凌那场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言语交锋。

从最初的示弱哀求,到中间的相互试探,再到最后那看似“融洽”实则寸步不让的暗中较量......每一个细节,苏凌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的语气,都在他脑中清晰地重现。

越是回想,丁士桢的心底那股寒意便越是浓重。

这个苏凌......年纪轻轻,心思之深沉,言辞之老辣,应变之迅捷......简直可怕!

丁士桢的眼皮微微跳动。

我自诩在官场沉浮数十载,早已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更是精通各种推拉腾挪之术......可方才与他交锋,竟险些有些招架不住!好几次都差点被他逼到墙角,露出破绽!

这个苏凌,他看似跳脱不羁,有时甚至显得有些急躁......但那恐怕都是伪装!其内里,根本就是一块打磨得极其光滑坚硬的寒铁!说话滴水不漏,逻辑缜密,更难得的是那份远超其年龄的沉稳和耐心......

如今他尚且如此......若是再多给他一些时日历练,再多积累一些权势和经验......那将来......会成长为一个何等恐怖的存在?

丁士桢简直不敢再细想下去,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恐惧攫住了心脏。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更绝非甘于人下之辈!假以时日,必成心腹大患!无论是对于孔鹤臣,还是对于......我们所有人......

丁士桢的眼神在明暗之间闪烁不定,杀意与忌惮交织。

就在他心神不宁,思绪翻腾之际,书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缓慢而沉稳,显示出来人年纪已然不小,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紧接着,书房那并未关严的门被轻轻敲响了——“笃、笃、笃”。声音不大,却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丁士桢的思绪被打断,心中微微一动。

他收敛起脸上所有外露的情绪,恢复成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沉声对着门外道:“进来。”

“吱呀——”一声轻响,书房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

一个苍老的、佝偻的身影,端着一盏小小的烛台,步履缓慢却异常平稳的,从门外的黑暗中,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昏黄的烛光映照出他布满皱纹、如同老树皮般的脸庞,正是那位又聋又哑的老仆——哑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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