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莫问蹙着眉，眸里冒出不可置信的情绪，一针见血地问：“你母亲该不会将你父亲的死，怪罪到了张怜衣身上吧？”
“本来就是那个贱女人的错。”饭厅外倏地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母亲，您怎么下来了？”李振惊恐地走上前，伸手想搀扶住李老夫人：“您不是说要休息？”
谁知刚刚走近，便被李老夫人狠狠地一把推开：“你别碰我！你这个胳膊肘只知往外拐的家伙。”
李振脸上露出难堪的神情，头略略下垂，带着哄劝的意味道：“母亲，您别这样。”
“你别这样喊我！”李老夫人咬牙切齿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想那个死贱人做你母亲。”
“你从小便喜欢往那个死贱人家里跑，还和那个小孽种做了好朋友。你想让那个死贱人做你母亲，那你便去将她的牌位供奉回家呀。我不稀罕你这种满心只有别人的儿子！”
“这位老夫人，死者为大，希望您口下留情，别一个死贱人左、一个死贱人右的。”半雪看不过去，站起身，沉声道：“给予他人尊重，便是给予自己尊重。”
“没错，老人家，嘴上还是积点德为好。”阿广忙不迭地起身做附和。
闻声，李老夫人轻蔑一笑，仰头呼道：“张怜衣啊张怜衣，你看你多有本事！活着的时候勾去了那么多男人的魂。”
愤怒使之双眼已经发红，李老夫人不服气地瞪着阿广和半雪，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唇边化开一抹浓重的讥笑。
那笑声里传来丝丝浅浅的心酸味道：“就连死后，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为你说话？”
她的眉毛拧到了一起，眼睛里迸发出如刀剑般锋利的光，一手狠狠地抓住门框，倏地愤声吼道：“张怜衣，你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竟会这般迷惑人？”
“母亲，您别这样了行吗？”李振默默走上前，伸出手又缩回。他那小心翼翼不敢触碰自己母亲的模样，瞧得莫问鼻头一阵发酸。
那吼叫声音愈发愤怒，最后变成撕裂的怒喊：“你们看啊，就连我唯一的儿子都被那妖怪迷了心窍。”
“母亲，为何到了今时今日，你还是这样呢？”李振满含不解地高声道：“怜衣阿姨与您同是女子，她又有何错？她与父亲在一起时，并不知情父亲有一位未婚妻。我们搬回李家村时，也是父亲去对怜衣阿姨苦苦做纠缠。”
似被说中心事，李老夫人脸色倏地一变，恼羞成怒地上前抓住李振的衣领，甩了一个重重的耳光：“我叫你为那个贱女人说话，我叫你冤枉你的父亲。”
似乎不解气，反手又甩了一个巨响无比的耳光。
“啪！”
这几声耳光把几人震得头皮发麻，愣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莫问一把站到李振面前，沉着脸，厉声喝道：“李老夫人，我劝您适可而止！”
眼前的莫少主哪还有之前温和小女子的模样啊？眼神凉浸浸的，那浑身发出的冷意令人不寒而栗。
这无形的压迫感使得李老夫人后背一僵，她心虚地收回了视线，一双精明的眸子在眼眶里左右摇摆，片刻，缓缓地抬起头来，楚楚可怜地啜泣道：“莫少主，你要为老身主持公道啊！休要听得李振一派胡言。”
“因为我一直对他和青儿的婚事不赞同，他们两口子便多次给我使绊子，刚开始还只是教训我，最后竟想要了我这条老命啊。”
“莫少主，你相信我，我没有杀过人，我这样一个老婆子，怎么可能动得了李小善那个大小伙子啊？”
李老夫人仍在义正言辞的叫嚣着：“李振他是冤枉我的，是他对李小善心生妒忌，将其杀害。人是他杀的……”
“李振妒忌李小善？”莫问难以置信地直视着李老夫人的眼睛，转头又看向一脸颓然的李振，慢悠悠地疑惑声道：“妒忌什么？妒忌他有一位温柔善良的好母亲，而自己的母亲只知动怒，只知大呼小叫，只知怒骂，只知打自己？”
忽略莫问话中的嘲讽，李老夫人咬牙点头道：“李振从小便想然张怜衣做他母亲。”
莫问撇了撇唇，一脸无辜地道：“你为何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亲生儿子为何那般想认别的女子为母？你自己没有想过改变自己，你从来没有想过尽力去弥补母子指之间的感情，反而是一门心思只知道杀人泄愤。”
李老夫人急了，眼角微微发红，慌张地摇头否认道：“莫少主明鉴，莫少主明鉴啊……老身千真万确没有杀过人啊。”
“莫少主你想想，我们相识那日，我便是被李振追杀才躲了起来，幸好碰到了您，幸好被您所救。”她一口咬定：“李小善不是我杀的，是李振……是李振杀了人，诬陷给我身上。”
面对亲生母亲的指控，李振痛心疾首地垂眸，一句话不吭。
“啧……”莫问为难地撇了撇嘴，无奈地凝视着眼前两人，甚是头疼地道：“你们母子二人，都声称自己没有杀人，我该相信谁才好呢？”
李振面上的道道红印夺人眼球，几人不约而同投去了怜惜的目光。
虎毒不食子。
见过护儿心切，溺爱成狂的母亲；见过温柔至极，满眼慈爱的母亲；见过大难当头，舍身护儿的母亲；也曾见过痛心之余，为儿赎罪的母亲……
可是，像这般，为了自己，亲手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推了出去，亲口指认自己亲生儿子的母亲，甚少见过。
半雪咬了咬唇，同一种同病相怜的目光看着李振，双拳不自觉地紧紧握住。
宽厚的大手绕进衣袖，紧紧握住了她的。
回头看了眼，阿广牵了牵唇角，传递给她一抹安心的微笑。
他在用他的笨拙的方式治愈她。心中冰凉被一寸寸捂暖，半雪弯唇，张开手掌，与他十指相扣。
四目相视，情意潺潺，柔蜜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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