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水韵幽幽，细流涓涓，潺潺流过，声声怡人。
若有所思地盯着河面看了好一会儿，莫问恍然大悟地回头，问道：“这河里的鱼呢？”
“鱼？”李振万万没有料想到，她会问这么一出，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支吾着道：“前段日子，村里人打了一波鱼上来。可能是，那些鱼都学精明了，游到别的地方去了吧。”
将李振面上快速划过的惊慌失措尽收眼底，莫问不露声色地撇撇唇，默然片刻，道：“村长，有劳你带个路，我们想到李小善旧屋去看下。”
那里有什么好看的？
李振悄悄瞥了眼一脸冷清的小神医，心中沉住气，面上赔着笑，说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
“好的。您们两位不顾艰险来到我们李家村，无论要做什么，我们村子都会全力配合的！”李振转动脚尖，躬身道：“两位这边请！”
原来李小善家方才他们有途经过，莫问刚才还在纳闷着，这个村子整体富裕，一路走来，几乎家家户户都盖了小院，没能料想，居然在这不显眼之处，还存在着这样一间这样年久失修的破烂小瓦屋，孤单的、顽强的立在那儿，与整个李家村甚是格格不入。
“小神医，莫少主。这里就是李小善家。”
破旧的木门没有上锁，门板上长满了青苔，头顶上悬着灰色的蜘蛛网，尘封已久的霉味从门缝中窜出来。
“有劳村长。”莫问侧眸，礼貌询问：“我们能否进去看下？”
“当然可以，只是这里很久没有人住过了，脏乱得很。”
“无妨。”莫问正欲推门，眉心倏地动了动，她猛地缩回手，回头勾唇道：“村长，你已经陪了我们这么长时间，就不用再陪我们进去了。我们俩随便看看，稍后再去找你。”
“不行！”李振一口回绝：“我是村长，怎么能怠慢了两位贵客？”
“村长的话，应该有不少村务要解决吧？”莫问抬眼，眸底浮现一丝冷漠的笑意，幽幽地道：“眼下，村长不如先回家把自己的后院给处理干净吧？”
提及后院，想起桂花树下，李振的脸上瞬间爬上惊恐，拱着手颤声道：“是是是！莫少主所言极是，那草民就先行离开，处理村务，再为二位打点好住所饭食，等二位忙好直接去草民家就好。”
“有劳。”
“有劳。”
尤清御、莫问异口同声抱拳道。
“那草民就在家恭候二位大驾，不在此做打扰了。”
莫问抿唇，微微颔首。
“你在这里，看好他们，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来与我报告。”
李振站在李小善旧屋数米开外的一棵大树后，喊来了手下李二狗，并落下吩咐。
“村长，你放心，我一定在这寸步不离，牢牢盯住他们！”李二狗目露凶光地盯着那间破瓦屋，神情肃穆地应道。
莫问站在虚掩的木门外，从背后抽出竹剑，轻声道：“尤小怪，你站到我身后！”
不自觉的伸臂将高大男子护在了身后，“这个村子有点古怪，我们小心点！”
“好。”
莫问不放心，回头看了眼他，又环视了一圈周遭，快速扯下面巾，眯了眯眼示意，嘴唇没有发出声音地说了两个字：“有人！”
说罢，提上面巾，竹剑再前，推门而入。
屋内和她想象中的一样简陋，掉了漆的四方木桌旁，搭两把缺了角的残缺木凳，光秃秃的木板床旁蹲着一口宽大的黑色水缸，屋内光线有些暗，那盏四方小窗上的窗纸尚且完整。
空气中的细小灰尘与斑驳的光影交织在一起，饶是戴好了面巾，仍能感觉到这屋子里铺开盖地的腐烂气息。
关上木门，莫问本能地抬臂护着身后的人，环视一周后，冲着木板床方向冷声道：“出来！”
二人直勾勾地盯着床底。
半晌，一只布满皱纹的枯手从床底缓缓伸出。
啊！鬼手！
莫问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退，后背一把撞进了结实的温度里。
仰头是褐色发亮的星辰，尤清御扶住她的肩，低声道：“小心。”
“嗯。”莫问点头，慌忙站好，握紧竹剑，警惕地望向床底。
枯手从床底缓缓爬出来，凹陷的双眼里面藏着深深的恐惧，声音苍老且颤抖着：“不要杀我！”
原来藏着的是一位清瘦的老妪。
“你是谁？”尤清御走上前问：“你为什么躲在这里？”
老妪没有回答，双手抱着颤抖不已的身体，眼睛不住地往水缸方向瞟，嘴里低声喃喃：“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大娘，你不要害怕！”尤清御温声道：“我们是受孟域主之托，前来李家村帮忙平除霍乱的大夫。”
“大夫？”老妪浑浊的眸中亮起了一丝微光，她半信半疑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人，颤声道：“你们当真不是他们派来杀我的？”
“他们？”莫问瞳孔骤扩，上前一步，急不可耐地问：“他们是谁？”
老妪低眸暗暗盘算了片刻。
缓慢地抬起头来，有些举棋不定地问：“你们信得过吗？”
“大娘，你放心，我们真不是坏人。”尤清御话音未落，便看见老妪眉头深皱，眼白一翻，身体往下滑。
他眼疾手快地扶老妪到床上休息，麻利地从药箱中拿出银针。
几针施下，须臾拔出，老妪缓缓睁眼，这下她终于相信眼前这人便是大夫，而且是一位厉害的大夫。
“大娘，你身染疫病，虽病症尚轻，但仍该好好休息。”
老妪坐起身来，清了清嗓子道：“我没事，只是这几日里东躲西藏，也没有吃什么东西，才会虚弱了些。”
尤清御瞥了眼床底，疑声道：“你为何会躲在这里？你是在躲避谁人的追杀？”
一声长长的叹息，老妪眼带绝望地盯着尤清御的眼睛，沉默片刻，倏地哑声道：“是我的儿子，他要杀我，他要杀了我。”
“你的儿子？”莫问不可置信地皱眉，“这么大逆不道？你为何不去寻求别人的帮忙，这事要是告给村长听，你的儿子就会被管押起来的。”
闻言，老妪浑身忍不住颤栗起来，难以自抑的痛苦之色爬上她苍老的脸颊，嘴唇亦跟着颤抖。
“是李振。”老妪紧紧阖上眼，苦涩的眼泪顺着眼角滴下来，“他就是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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