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村尾一直往前走，突闻水声。秋风摆动了绿树，河面有粼粼波光，水声亦清脆悦耳。
“莫少主，就是这里了！”李振拱手道。
探眼望去，景色倒是宜人！
蜿蜒的小河乖巧地匍匐着，明净的水面上倒映着蓝天白云，两岸的常青树伸直了脑袋，仿似心急着弯腰去探河水是否清凉。
“这条河流往哪里？”莫问开口问：“最远通向哪座城？”
“回莫少主，此河名‘春珠河’，流向甚广，最远可与玄极之域的帼眉城贯通。”
“玄极之域。”瞳孔猛地一沉，莫问眉心蹙了蹙，口中喃喃：“帼眉城。”
眼皮抬了抬，莫问扬声吩咐道：“李振村长，请传令下去，即日起，禁止将逝者骨灰撒在这条河里。”
“啊？”李振微微一愣，刚想解释，便被打断。
“你刚说了，你们全村人生活用水都是这里。”莫问眉心微动，沉着声问道：“谁能保证经过火葬的病者就完全不会传染呢？”
“李小善能保证。”李振着急的脱口而出。
“李小善？”莫问皱着眉头问：“是谁？”
“也是我们村的，只是年少就离村了。”李振的眼里冒出一丝自豪的神色，“现在人在鬼南城里最大的私塾里做夫子，很是博学多才，见多识广。”
指了指蜿蜒盘旋的河流，莫问疑声问：“是他和你们说的？这水里就算有病者的骨灰，也可以照吃不误？”
“是的。”李振点头：“起初我们也有过怀疑，可小善说，河水流速快，那骨灰也经过火烧，疫病早就无影踪了。他说此法还可减低疫病的传染。当场小善就捧了河水咕咕的喝了下肚，我们好多村人都在场亲眼看见的。”
“你觉得这说话荒谬吗？”莫问无奈地反问。“你们得停止喝这条河里的水。”
“要是这水不能喝，那小善怎么没事？”李振斜着眸子偷偷瞥了眼面前的人儿，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意味。
他当来的是什么高人呢？
也就是一个争议颇多的少主而已。
之前，还听说得了什么疯癫的怪病，看来这病并未痊愈。
居然敢怀疑他们李家村的水源有问题？真是天大的笑话。要知道，这条河可是哺育了他们李家村几代的人，更是被他们称为母亲之河。李家村之所以有今日繁荣，全因这河里有不少他处游来的罕见鱼物，这条河功不可没。邻处几家村庄更是因李家村有这条分枢贯达的河流而羡慕不已。
“那个李小善呢？”莫问凌厉的目光幽幽地望过来，令人不寒而栗。“请他过来一趟。”
明明只是个小女娃，怎么气场如此莫测高深？
一对漆黑深邃的眼眸，犹如深不可测的泥沼之地，眉间的红点，像开在幽冥之处的诡异红花。看着他的眼神，好似能射出一阵阵的寒光，彻骨的寒意从背脊开始蔓延，窜遍全身，让人犹如身在冰窖，就连周遭的一切，都好像瞬间冰冻住。
“李振村长，麻烦你请那个李小善来一趟！”一字一顿，莫问咬着牙重复了一遍，话虽客气，可语气中已经携夹了浓浓的不耐烦。
“回莫少主，”李振慌张地垂首俯身，不禁咽了口口水。恭敬地答：“李小善他人现在不在李家村！”
“他现在在哪？”莫问抬眼问：“鬼南城吗？”
“对。李小善他回村回得少，家中的瓦屋都已经倒了。”
“那他回来住哪？”莫问疑声问：“一年能回来个几次？”
“这个不一定。”李振道：“小善大约是在10岁的时候离村的，这十几年来也就回来过几次。”
女子的脸上蕴着浅浅的怒气，“他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是霍乱开始的时候。”
眉头皱成了一道小山丘，鼻腔发出一声冷哼，莫问反唇相讥道：“瘟疫爆发，人人都只盼着逃离，这个李小善却特意跑回来。难道你们就没有怀疑过他的动机吗？”
闻言，李振微蹙双眉，硬声道：“不会的！小善是我们李家村的人，他没道理要害我们的！”
对牛弹琴，谈不通！
莫问转过身去，背对着大口舒了几口气，直到怒气没那么猛烈才回身。
“李振村长，请你把那个李小善的背景，把他上次回李家村的经过，详细的告诉给我听。”
脸上有怨色不敢显露出来，李振只得暗暗地捏了捏拳头，冷脸道：“李小善，李家村人，25岁。虽是由母亲独自抚养长大，性情却温和，为人老实敦厚，从小便深得村里人喜欢。他母亲在他10岁那年因病去世，他不顾老村长阻拦，独自一人去了鬼南城闯荡。”
李振顿了顿，又道：“大约在5年之后他回来了一次，原来他去了鬼南城后，遇到了好心的夫子收他为徒，所以他留在了鬼南城专心学艺。过了两三年，又回来了一次，还给我们大家带了不少礼物回来。”
“再后来，”李振回忆道：“他回来的时间，就是霍乱爆发的时候。”
“李家村可还有他的亲人？”
“没有”。李振摇头，道：“从我懂事起，就只看见他和他的母亲二人生活。”
莫问眯眼问：“他每次回来做什么？”
“他每次回来都是去他家老房子那里独自待一会儿，和乡亲们聊聊天、叙叙旧就走。”
从鬼南城到这里，快马加鞭也有好几个时辰才能到，费劲跑回来只是缅怀一下过去？
真有这般念旧之人？
“霍乱爆发之际，我们都在为逝者病体如何处理之事而大为烦恼。”李振说：“正好小善出现，告诉了我们火葬这个办法，并让我们把逝者骨灰洒进河里来做处理。”
“我们照做了，起初也担心这倒了病者骨灰的河水，我们该如何吃用啊！”
莫问沉声开口：“他怕你们不相信，故特意在你们面前喝了那河里的水，以此来证明水里无毒？”
“是。”李振微微仰起下巴，信誓旦旦道：“我们好多人都看见了，小善确实是毫无反应，所以这河水绝对安全。”
低眸思虑片刻，莫问侧身走到河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李家村的人对一个不算熟悉的同乡竟如此相信，三言两语便信得服服帖帖，不知道是叫做单纯还是蠢笨？
“早前便听说李家村民风淳朴，村民单纯善良。”站在一旁的尤清御突然开声，语气不冷不淡地道：“今日一见，”他故意停顿一下，别有意味地瞥了眼李振，继续道：“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嘴角抿平，李振黑着张脸，心道：这个小神医，阴阳怪气的，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人本事不一般。
听说先前治好了域主的恶疾，更是大名鼎鼎的药王徒弟。
一村子的人都等着他来救命呢！
按耐住性子，佯装听不懂小神医话里的嘲讽深意，李振轻声道：“小神医谬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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