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修看着自己学生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是一叹。
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啊。
“臣,遵旨。”庆修躬身应道。
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在帝王的猜忌面前,任何的解释,都是苍白的。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先稳住李二,再回去,好好开导开导自己这个钻了牛角尖的学生。
“去吧。”李二疲惫的挥了挥手,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庆修扶起已经失魂落魄的李泰,退出了御书房。
一出门,李泰就再也忍不住了,他抓住庆修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
“庆师……为什么?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庆修看着他通红的眼眶,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殿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府,我再慢慢跟你说。”
他抬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心里有一种预感。
长安城,又要起风了。
而这一次的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诡异。
他妈的,这都是叫什么事!
庆修正准备带着李泰出宫,迎面就撞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哟,这不是庆国公跟魏王殿下吗?真是巧啊。”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庆修抬头一看,只见汉王李元昌,正带着几个内侍,满脸得意的走了过来。
他看都没看庆修,直接走到李泰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魏王殿下,听说陛下让你在府里好好编书?哎呀,这可是好事啊!编书好,编书清净。不像我们这些粗人,整天就知道在外面跑,累得慌。”
他这话,明着是关心,暗地里,却全是嘲讽。
李泰的脸,瞬间就涨成了猪肝色。
他堂堂一个亲王,竟然被李元昌这种货色,当面落井下石!
“你!”李泰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元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怎么了?”李元昌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我可是关心你啊,皇兄。父皇让你清净,是疼你。你可别不识好歹啊。”
“你给我滚!”李泰终于忍不住,咆哮了出来。
“啧啧啧,看看,这脾气。”李元昌摇了摇头,转头对庆修说道,“庆国公,你这个学生,火气可是有点大啊。看来,陛下让他闭门思过,是正确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他竟然还敢来挑衅庆修。
庆修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突然笑了。
“汉王殿下说的是。”庆修点了点头。
李元昌一愣,他没想到庆修竟然会附和他。
李泰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看着庆修,眼神里全是失望。
“庆师……”
庆修没理他,只是看着李元昌,慢悠悠的说道:“不过,本公倒是觉得,汉王殿下您,最近印堂发黑,气色晦暗,恐怕……是有血光之灾啊。”
“你说什么?!”李元昌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庆修,你敢咒我?”
“我可没咒你。”庆修摊了摊手,“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汉王殿下要是不信,大可以不当回事。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这血光之灾,是应在您自己身上,还是……应在您背后的人身上呢?”
庆修的最后一句话,声音压得极低,但每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李元昌的心里。
李元昌的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他惊恐的看着庆修,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庆修……他知道了?
不可能!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他怎么可能知道?
“汉王殿下,怎么不说话了?”庆修笑眯眯的看着他,“要是没什么事,本公就先带魏王回府了。您……也多保重。”
说完,他不再看李元昌那张精彩纷呈的脸,拉着还有些发懵的李泰,转身就走。
直到走出了好远,李泰才回过神来。
“庆师,您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他小声的问道。
“没什么意思。”庆修淡淡的说,“就是看他不顺眼,吓唬吓唬他。”
李泰:“……”
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但他看着庆修那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也不敢再问了。
而留在原地的李元昌,看着庆修离去的背影,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庆修,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庆修带着李泰回到魏王府,屏退了所有下人,只留下他们师生二人在书房里。
李泰一进门,就再也绷不住了,整个人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颓然的坐倒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嘴里喃喃的念叨着:“为什么……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因为他怕了。”庆修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针见血的说道。
“怕?”李泰猛地抬起头,一脸的不解,“父皇乃天子,富有四海,他会怕什么?”
“他怕的,不是别人,就是你。”庆修看着他,淡淡的说。
“怕我?”李泰更懵了,“我……我可是他的儿子啊!”
“正因为你是他的儿子,他才怕。”庆修叹了口气,决定给他这个政治上还很天真的学生,好好上一课。
“殿下,你仔细想想,你父皇,是怎么登上这个皇位的?”
李泰的脸色,瞬间一白。
玄武门之变,杀兄囚父,这是李二一生都洗不掉的污点,也是整个大唐王室,最不愿被提及的禁忌。
“你文采出众,聪慧过人,又深得朝中新锐势力的支持。你开设文学馆,广纳贤才,门下宾客如云。”庆修开始帮他分析起来。
“这些,在你父皇眼里,是什么?”
李泰的嘴唇开始哆嗦,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是……是当年秦王府的影子。”他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
“没错。”庆修点了点头,“他从你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他害怕,有一天,你也会像他一样,为了那个位子,做出一些……他不想看到的事。”
“不会的!我绝对不会!”李泰激动地站了起来,大声辩解,“我从未想过要跟父皇争什么!我只是……我只是想做些事罢了!”
“你想不想,不重要。”庆修打断了他。
“重要的是,你父皇认为你会。帝王心术,向来如此。他既希望自己的继承人足够优秀,能守住这份江山,又害怕继承人太过优秀,会威胁到他自己的地位。”
“所以,他需平平衡。”庆修看着李泰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之前有大皇子在,他可以扶持你,来制衡太子。现在大皇子倒了,你一家独大,他自然就要找个人,来制衡你。”
“而那个献上祥瑞,看似已经翻身的大皇子,就是最好的人选。”
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李泰呆呆的站着,庆修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他一直以为,自己只要足够努力足够优秀,就能得到父皇的认可。
却没想到到头来自己所有的努力,竟然都成了父皇猜忌的根源。
这太荒谬了,也太可悲了。
“那我……我该怎么办?”许久,李泰才沙哑着嗓子问道。
“难道,我就要像父皇说的那样,什么都不做,就在府里当一个编书的闲散王爷吗?”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甘和委屈。
“不然呢?”庆修反问,“你还想冲到你父皇面前,跟他理论一番?告诉他你有多冤枉?你信不信,你前脚去,后脚就得跟你大哥做伴去。”
李泰的脸,又白了几分。
“殿下,你要记住,跟皇帝,是不能讲道理的,尤其这个皇帝,还是你爹。”庆修语重心长的说道,“他现在需要的,不是你的解释,而是你的态度。”
“态度?”
“对,一个让他放心的态度。”庆修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父皇让你闭门编书,你就安安分分的闭门编书。把文学馆暂时关了,把那些门客都散了。朝堂上的事,一概不问,一概不理。”
“你要让他看到,你对他,没有半点威胁。你对他给你的安排,没有半点怨言。”
“这……这不是认输了吗?”李泰不甘心的说。
“这不是认输,这叫以退为进。”庆修笑了。
“你现在就像一个靶子,竖在那里,四面八方都是射向你的冷箭。你只有先蹲下来,躲起来,才能避开这些风头。”
“等到什么时候,你父皇觉得,你对他已经构不成威胁了。等到那个被扶持起来当靶子的大皇子,又做了什么蠢事,让你父皇彻底对他失望了。到那个时候,你父皇,自然会重新想起你的好。”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争,而是等。”
李泰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老师,眼神里,从迷茫,到震惊,再到恍然大悟,最后,变成了深深的敬佩和感激。
“学生……受教了。”
李泰对着庆修,再次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一次,是心悦诚服。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父皇会如此倚重庆修。
这位老师不光有经天纬地之才,更有洞察人心的智慧。
“行了,别整这些虚的了。”庆修摆了摆手,“回去好好想想吧。记住,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是,学生明白了。”李泰重重的点了点头,眼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看着重新振作起来的学生,庆修也松了口气。
李泰是个好苗子,他可不想看着他就这么被李二给玩废了。
至于那个在背后搞鬼的人……
庆修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你不是想扶李承乾上位吗?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猪队友能把他扶成什么样。
接下来的几天,长安城的政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魏王李泰,突然就宣布“闭关修书”,解散了门下大半的宾客,整日待在王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谢绝了一切访客。
这让那些原本想投靠他的官员,都吃了闭门羹,一个个摸不着头脑。
而与之相反,大皇子李承乾却开始高调了起来。
他虽然还被禁足在东宫,但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人,打着“探望”的名义进进出出。
其中,以汉王李元昌,还有陈国公侯君集,最为频繁。
李二对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许了。
朝堂上,关于“祥瑞”的讨论也愈演愈烈。
不少之前弹劾过李承乾的言官,都开始改口,说什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大皇子心怀社稷,上天感应,降下祥瑞,乃是改过自新之兆”。
一时间,整个朝堂的风向,似乎都开始偏向了李承乾。
东宫里,李承乾看着每日络绎不绝前来投靠的官员,听着外面关于自己的种种赞誉,整个人都飘了。
他觉得,自己离那个位子又近了一步。
“殿下,如今朝野上下,人心所向,都在您这边。只要我们再加把劲,让陛下的心,彻底偏向您,这太子之位,重回您手中,指日可待!”李元昌兴奋的说道。
“没错!”侯君集也跟着附和,“魏王如今已经失势,成了个缩头乌龟。剩下的几个皇子,都不足为虑。殿下,您才是众望所归!”
李承乾听着这些吹捧,喝着美酒,只觉得通体舒坦。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幕僚,“下一步,该怎么做?”
那幕僚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殿下,光有祥瑞还不够。您还得立功,立一个天大的功劳。一个能让陛下,不得不重新考虑您储君之位的功劳!”
“什么功劳?”
“杀庆修!”幕僚一字一句的说道。
李承乾手里的酒杯,差点没拿稳。
“杀……杀他?”
“不错!”幕僚的眼神阴狠。
“庆修,乃是魏王最大的依仗,也是陛下最宠信的臣子。只要杀了他,就等于断了魏王一臂,也能让陛下的天平,彻底倾斜!”
“可是……他身边护卫众多,又深居简出,怎么杀?”李承乾有些犹豫。
“殿下忘了,他还有一处最大的软肋。”
“什么?”
“他的家人。”幕僚阴恻恻的笑了,“听说,他的那个宝贝女儿庆如鸢,最是顽劣,时常会偷偷溜出府玩。只要我们能抓住机会……”
李承乾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狠厉。
他想起了庆修带给他的所有耻辱,想起了自己被废的凄凉。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好!”他一拍桌子,“就这么办!这件事,交给你们了。记住,要做得干净利落,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殿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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