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绿。
日头晒得晃眼，柳枝柔柔的摇着，一片苍绿直直扑在面上。
夏欢觉得自己被柳枝紧紧缠了起来。
“小姐？”
“小姐？”
司燕？
夏欢睫毛颤了颤，她唤的小姐？
睁开了眼，面前的绿突然转了昏暗，司燕司琴的身影有些模糊，好像被炉子里的香绕住了。
周围的光线也是暗的，这是在哪？好生眼熟，但好似很遥远。
“小姐醒了！”
司燕高兴的捂住了嘴，眼底满是泪水，司琴激动的跑出去，一边跑一边兴高采烈喊道“小姐醒了！”
夏欢目光还是带着迷茫，司燕扶着她坐了起来。
“本宫……”开口嗓子喑哑。
“小姐你说什么？”司燕凑近了一些。
夏欢低头看见了自己的寝衣，这……不是宫里的样式。
“妧……妧儿呢？”
“小姐，您昏了好几日，云小姐来看您，您没醒，她昨个刚入宫。”
“小姐，等您身子好了，还会有机会的。”
司燕和夏欢自小一起长大，她的心思她都晓得，眼下小姐刚醒，不能再伤心了。
夏欢听见入宫两个字，心下一阵瑟缩，身子抖了抖。
“笙儿的风筝给他了没？”
夏欢改了话。
司燕拍拍脑袋“给忘了，小少爷担心坏了，哪有心思要风筝啊，一直搁那放着呢，说是等您醒了，亲自带着他去放。”
夏欢听完司燕的话心底一阵翻江倒海，压下去心底的情绪。
她才意识到她好似回了及笄那年。
笙儿是她大哥的孩子，依稀记得她这年生了一场大病，选秀也没能参加，在昏迷的前几天，她答应了笙儿给他做个漂亮的风筝。
“欢姐儿。”
几个奴仆簇拥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夫人，司琴引着她快步走了进来，步步风情，潋滟芳华。
身旁还跟着两位较年轻的女子，一位身材削瘦，眉目清秀，一位略显丰腴，见之忘俗。
夏欢语气有些颤抖，略带试探的叫了一句“母亲？大嫂嫂？二嫂嫂？”
“哎。”
夏夫人上前坐到了床边握紧了夏欢的手“好，好，我儿终于醒了，菩萨保佑，让我儿别受罪了。”
“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好在是醒了。”略显丰腴的女子眉开眼笑道。
夏欢朝该女子礼貌的笑了笑。
这位是她二嫂嫂，去岁刚嫁过来的，夏欢平日和她交集也不深。
夏家不似云家，人员众多，关系复杂。
光夏欢这一代就有六位少爷，四位小姐。
在女眷里夏欢行二。
嫡亲的就两位兄长和一个妹妹。
她有位庶出的姐姐已经出阁了，两位妹妹一个与她年纪相仿，一个才十一二岁。
“宫里头赏下了好些补品，妹妹可得好好将养着。”
母亲这两年逐渐把掌家之权，分给了长嫂些。
“谢过长嫂了。”
夏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夏柳氏（长嫂）一边暗暗打量夏夫人的表情一边笑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何不是生分了。”
“是呀，妹妹你不知道，这几日咱们嫂嫂操心的都好几日没合眼了。”
夏郭氏（二嫂）帮腔道。
“欢儿身子好了，定会好好谢过二位嫂嫂。”
还未等她动，夏夫人就一把扶住她“身子没好透呢，别出被窝。”
“当心再着凉了。”
“欢姐儿刚醒，你们俩看也看了，先回去吧，让她好好休息会。”
夏夫人道。
“哎，那媳妇下去吩咐下人熬盅燕窝给欢姐儿送来”。夏柳氏笑道。
俩人一起给夏夫人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出了珍欢院，夏柳氏道“这欢姐儿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夏郭氏跟在她旁边略微比她退了半步“我正想说呢，沉静了不少。”
“许是刚醒的缘故。”
也不怪二人这般说，实在是以前的夏欢太过古灵精怪，花点子想一出是一出，成日里不像个闺阁小姐，天天跟着她大哥后面转。
初初二人还纳闷过，丞相家的千金，不对现在人家是宫里头的小主了，和王妃娘娘（岳清然）是怎么和欢姐儿玩到一起去的。
云小主大方规矩，在京城满负盛名，岳王妃娴雅守礼，都是那如水般温柔的性子。
咋就和自家像个男子一样的妹妹成了手帕之交。
今日一看，欢姐儿到有几分名门贵女的端庄样子了，连说话行礼都看着比往日矜贵了不少。
“年岁大了，欢姐自己也知晓了，你这些日子别当着他说宫里头的事，她生病误了选秀，我怕她听见对身子不好。”
夏郭氏点点头“嫂嫂放心，我晓得。”
——
屋内夏夫人一边抓着夏欢的手，一边用手帕擦着眼泪，她虽名义上有两个闺女，但小闺女不是她亲生的，是夏欢父亲的旧友的闺女，当初老爷带着她去拜访那位旧友谁知失了火，还未到他家就听闻两口子都烧死了。
就剩那么一个一岁的孤女被奶嬷嬷抱着。
那旧友对老爷有救命的恩情，二人一商议便把那孤女记在她的名下，给她个尚书嫡女的名号，也算是报答他们，对外就宣称是亲生的女儿。
不过这件事在夏府里不是秘辛。
但老爷宠她，府里面的人不敢瞎传什么，也是毕恭毕敬当嫡小姐尊着的。
不过夏夫人却有些不爽，又不是救了她的命，她这些年也没亏待了那丫头，有欢姐儿的都给她也备了一份，但要说感情，她真不能像疼欢姐儿一样疼她。
可老爷却把该给欢姐儿的宠爱都给了那丫头，让她如何高兴的起来，明明她欢姐儿才是名正言顺的嫡小姐。
“你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让娘怎么办？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
夏欢轻挡住母亲的嘴“母亲慎言，让父亲听到他又该不高兴了。”
夏欢语气淡淡当初她拼命想求得父亲的关注，如今看来毫无意义，不让母亲说不是因为惧怕 是不想再看到他们的争吵。
夏夫人哼了一声“管他作甚，你昏迷了这么几日，也没见他来看你，口头上问了几句，有什么用？”
“不是还有母亲呢。”
夏欢抱住了夏夫人，把脑袋紧紧依在她的怀里，当初母亲不让她进宫，她死活不同意，气的母亲也大病了一场。
连入宫那日都未见到她。
如今抱着母亲恍若隔世。
“傻孩子。”
夏夫人眼眶通红轻轻拍着夏欢的背，这丫头大大咧咧的成日都好似什么都不在乎，可她当娘的哪能看不出来这孩子有多敬重她的父亲，渴望她父亲的关注。
“苦了你了。”
“女儿不苦，母亲，女儿现在非常开心。”
夏欢笑的满脸泪水表情俏皮“母亲，你瞧，躺几日我衣服都瘦了，我得赶紧出去走走，要发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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