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了……”
赵景林抬头，讪笑一声，回答道。
“你再笑？我叫你永远也笑不出来！”
风宸冷嗤，随后将手机拿来，找到那个新闻丢给他。
“这是你干的吧？”
“是。”
赵景林没有再掩饰，肯定的回答。
“我让你杀他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杀他？”
风宸垂眸看着赵景林，质问道。
赵景林因为常年习武的缘故，算不上瘦弱，但长相是天生的，偏于清秀柔和，再加上一向在自己面前表现的温吞软弱的模样，让人感受不到什么威胁。
曾经，风宸嫌他太懦弱，而今，却又因为他这软弱的表象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生出一些狠辣，而怀疑，将这样的人放在身边，什么时候会不可控，带来威胁。
方易的死活，风宸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但对于赵景林，私自做决定杀了方易，却无法忽略心中的一丝芥蒂。
人总是自我矛盾。
“他向陈旭凯献殷勤，不就是想要追求陈小姐吗？”
“您不想杀他吗？”
赵景林顿了片刻，反问道。
“学了点儿本事，跑我跟前来卖弄来了？”
“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他追求灵儿？呵，他连灵儿的面都见不着，天鹅屎都吃不上的癞蛤蟆，我会在意他？”
风宸冷笑一声，越发感觉这小子现在长本事了。
不但敢用反问来敷衍自己的问题，还敢擅自扯着自己的大旗做他自己想做的事。
“我想杀他。”
赵景林低头回答。
“为什么？”
“看不惯他。”
“那你就杀了？杀只鸡都下不去手的人，你什么时候，杀人比杀鸡还干脆了？”
风宸不知是诧异还是感慨，质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种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赵景林抬起头，露出一个憨厚而纯粹的微笑。
“我刚说过什么？”
风宸冷视着他，反问。
赵景林连忙收起笑容。
“您放心，我做得很干净，就算是十大家族去查，也查不出来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可真好意思拉上我啊！”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我小肚鸡肠，容不下这方易。”
“谁跟你是我们？这事我都不知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沉默良久后，风宸开口道。
“你的刀呢？”
赵景林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从怀中衣服的内袋摸出一把蝴蝶刀，递给风宸。
“打开。”
风宸没有接，不紧不慢的吩咐。
赵景林依言将刀打开，将刀柄递向风宸。
风宸接过刀，在手中微侧翻转刀身，窗外投来的光，落在锋刃上，反射着锋锐的寒光。
赵景林微微侧头避开反射而来的锐光，有些不可置信的询问。
“您要因为他，杀了我吗？”
“看来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风宸轻笑一声，平静的说道。
“手伸过来。”
虽然风宸手里拿着刀，赵景林还是没有迟疑，抬手伸了过去。
蝴蝶刀很是锋利，直到鲜血流淌而出，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刀刃洞穿了赵景林的手掌，殷红的血滴落在地板上，汇聚成小小一塘。
赵景林闷哼一声，眉头紧皱。
“痛吗？”
风宸嘴角微扬，挑眉询问。
“我又不是机器人，当然会痛。”
赵景林撇了撇嘴，回答道。
“知道痛就好，再有下次……”
“我问的就会是，你的枪呢？”
风宸抬手落在赵景林头上，攥着他的头发，迫使他仰头与自己对视。
“你那么会揣摩我的心思，应该知道，我不想杀你的。”
“也应该知道，有时候，我还是会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你做的事，别人都会以为是我的意思，解释不了，也不可能屈尊降贵，去向别人解释。”
“你应该知道自己的位置，不需要我再向你解释吧？”
“有谁会容忍别人打着自己的旗号胡作非为，整日替人背黑锅吗？”
“我不会，你呢？”
风宸垂眸与赵景林对视，心平气和的询问。
但赵景林却很轻易看出了，隐藏在那一片平静之后的肃杀。
他真的会杀了自己。
“我也不会，少主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不会再自作主张了。”
赵景林习惯性的想要低下头去，却因为风宸的掣肘而无法做到，只能与其对视。
看起来澄澈温和的眸子中，倒是有几分诚挚与恳切。
“收拾一下，待会儿去看看周于强爷孙俩。”
风宸松开赵景林，吩咐道。
“是！”
赵景林低头应道，随即起身，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又端着一盆清水，拿着一套衣物走了进来。
方才那一刀，崩落了几滴鲜血，溅落在风宸的手上和衣服上。
下午，两人乘车去往周于强爷孙俩所在的南华县城。
“你真的不想杀方易吗？”
车上，赵景林似是有些不信，又对风宸问道。
“你觉得我冤枉你了？”
风宸拨弄手中桃木流珠，默念着经文，闻言瞥了他一眼，反问。
“没有……”
再见到周于强的时候，是在他老家的村子里，周敏儿已经参军去了，不在家。
“老爷子，听说三河化工的遇难名单已经更正，不知道你们拿到应有的补偿了没有？”
“我们能力有限，只能做到这步了，那梅简诚恐怕是……”
见到周于强，风宸询问着他的近况，又瞥了赵景林一眼，赵景林摇头叹息的说着能力有限。
虽然，对风宸来说，要梅简诚出来担责，也不是不行。
但那样，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如今，梅简诚已经将自己这些年，在风家之外发展的那些心腹下属都推出来挡刀，也算是给了风宸一个交代和足够的诚意了。
接受梅简诚的投诚，显然要比一定要让他死划算很多。
风宸还是有一点慈悲心的，但是不多，至少不能损失自己的利益。
至于此时，在周于强面前，风宸当然不可能表现出自己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但他又不能撒谎，这话只有赵景林替他说了。
本以为周于强应该会有些失望，还想着怎么劝说他接受这个结果。
谁料，周于强一脸激动的抓着风宸的手，当即就给他跪了下去，嘴里念叨不停。
“感谢！”
“感谢风少，如果不是你，我儿子儿媳恐怕永远都会是死得不明不白。”
“现在大家都知道他们是三河化工的员工，是因工作去世，不是我卖着老脸碰瓷儿，三河化工和官方还特地过来给我补上了他们的赔偿。”
“这笔钱，也够敏儿以后退伍回来，找个好人嫁了，平平安安过完下半辈子。”
“当初我已经想尽了办法，投诉无门，幸好最后遇到了您。”
“如果不是您，这件事恐怕永远也不会真相大白，那梅简诚如今确实是位高权重，您能给我这么一个公道，我已经很感激了……”
“谢谢您，我会在家里给你们立长生牌的！”
“您的大恩大德，我永远也不会忘！”
周于强激动得老泪纵横，感激涕零。
风宸见状，却不禁沉默了一晌，面对如此真挚的感谢，他还是会有一丝内疚，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多。
“这样就好……”
风宸不顾周于强的挽留，匆匆告别。
他怕再多待一会儿，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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