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的葡萄架下，洗去了一身风尘的秦海与云霄子悠闲的聊着三花道的事情。
许唯真一直站在旁边侍奉，完全回归到徒弟的身份，处处谨慎，处处恭敬。
看秦海的眼神也变了，不单单只有之前的那种敬佩和服气，更有尊敬和一丝畏惧。
突然从师兄变成师叔，辈分摆在那儿，从小就根深蒂固的规矩，由不得他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的和秦海勾肩搭背。
寒暄了许久，得知陈仙芝仙逝，云霄子叹息不已，不过也很庆幸秦海能够继承衣钵，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仅实力顶尖，胸怀更是广阔。
说到许唯真的时候，云霄子感慨颇多，很担心许唯真这个唯一的弟子无法传承他这一门的精髓，再往下去几代，一代不如一代，太一宫这一脉怕是不久后会泯灭于尘世。
看着满脸忧愁的师父，许唯真内心十分汗颜，可惜天资有限，不是他不想学，而是真的学不会。
“老朽已经八十有余，恐怕没多少年岁可以活了，一身技法无人继承，到时候死了怕是也不能闭眼啊。”
秦海扫描了一下云霄子的身体状况，各个地方都保养的不错，只要不出问题，过百还是可以的。
于是建议道：“华夏几千年来没有继承下来的好东西实在太多，归根结底还是门第之见一脉单传造成的，虽说是祖宗定下的规矩，但是到了存亡之际，我认为还是可以变通一下的，要不然真人考虑考虑？”
云霄子想了想摇头道：“自从与陈仙师问过道，这一点我早已看开，一方面我这一脉精于药理和技巧，难度颇大，极其考验天资，唯真的天赋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但还是不够，想要找到更有天资的人选，十万人里都不见得能挑出来一个。”
秦海一想也释然了，自己的天赋强是任何人都比拟不了的，就跟师父陈仙芝说的，他是五百年才出一个的绝顶天才，寻常人天赋再好，也只能望尘莫及。
“要不然真人可以变通一下，祝由十三科与三元法策分成若干部分，然后寻找若干具有天赋之人分而习之？”
云霄子若有所思的嗯道：“若是如此，时间一长，太一宫正统怕是就没了。”
毕竟这是人家的道统，秦海也只能提个建议，云霄子这种老一辈的修道之人极为注重道统，分散为之，可是有断了正统的风险。
“啊哈哈，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真人莫当真，要不然再折个中，下山多走走，兴许能碰上有缘之人呢，既然不再纠结于一脉单传，多收几个弟子也是可以的嘛。”
云霄子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此次下山老朽就有意寻访民间，看看能不能碰上天赋异禀之人，这坐也坐了，茶也喝了，老朽就不多占用小师弟的时间，现在于我而言，时间无价，我得格外珍惜，争取能够再寻到如师弟十之一二的传人，到时候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也不用如此着急吧，要不然吃过饭休息一晚，明日再动身？”秦海真诚的挽留道。
云霄子微微起身，朝秦海打了一个道揖：“时不我待，老朽也孤僻惯了，就此离去，反倒洒脱。”
秦海起身回礼：“既如此，师弟就不挽留了，我送师兄出门。”
云霄子似乎忘了身后还有个弟子，提都没带提一嘴，许唯真一时心慌，连忙跟上去苦着脸道：“师父带上我啊。”
刚走没几步的云霄子回首瞪了一眼许唯真，随后热情的拉着秦海的手一起走出小院。
“唯真其实还不错的，若是这两天找不到合适的后辈，将来太一宫还是得他传承，我看他心里更愿意跟着师弟一起在凡尘历练，年轻人嘛，没经历过红尘洗练，道心也不会升华纯粹，师弟就把他当个杂役，留在身边鞍前马后的招呼，等他那天看透了红尘，自会上山静修的。”
“小事一桩，正巧有件事非唯真不可，师兄放心，跟着我亏待不了他，也不会让他走歪路。”
“如此就劳烦师弟了，告辞。”
“师兄慢走，若有事可寻各地天地会门人。”
“哈哈哈，师弟不必再送，老朽去也~”
小院大门外，目送云霄子潇洒的离开，秦海多少有些羡慕，想起当初和师父走江湖的那些年，苦是苦了点，洒脱是真的洒脱。
云霄子的身影彻底消失，秦海才转过身回小院，许唯真眼中含泪，与师父短暂的相遇，又如此快的分别，心里不禁有些酸楚，像是被家长遗弃的小孩，心里空落落的。
“回吧，休息一晚，我们得去津门几天，有重要的事情安排给你。”
“师...师兄...啊不，师叔，什么重要的事情？”许唯真好奇道。
秦海看了许唯真一眼，问道：“你对蒙古活佛了解多少？”
许唯真想了想，有点懵的说道：“禅宗我倒是了解一些，喇嘛教还真没接触过，师叔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是...?”
秦海肯定道：“去过津门，我们就得前往漠北草原，偌大的草原上人烟极其稀少，牧民基本上不会大规模的群居，都是以小部落的形式在某一片草场过着游牧生活，之前几百年他们的精神被活佛的奴役思想占据，你要做的是配合我改变这种现状，让其从活佛的阴影中跳出来，只有解脱了精神奴役，他们才会获得真正的自由，我的事情也才会有足够稳固的根基。”
“师兄的事？您是想搬到喇嘛教的活佛？然后控制蒙古草原？”许唯真震惊的无以复加。
“蒙古的活佛，其他地区的班禅、达赖什么的，我对他们并没什么好感，都只是统治阶级愚民的工具，根本谈不上自由信仰，不像你们道家正统，追求的是修身养心，观道自我。”
“一旦被压迫到极点的人活得真正的自由，他们所产生的力量是无穷大的，解救他们脱离苦海，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何况他们得到解脱，也有利于我收复蒙古的计划。”
秦海要凭一己之力收复蒙古，许唯真再孤陋寡闻，也知道蒙古被俄国控制成为独立的国家，这个计划无异于颠覆一个百万人的国家，改变其宗教信仰，颠覆国家政权，让其回归华夏，若是做成了，可是滔天的功德。
许唯真没想到秦海的家国大义如此炽烈，一瞬间，仿佛秦海的身上闪耀着一层耀眼的神光，浩然长存，气吞山河。
这是普通人能做的事吗？这是一个人能做的事吗？
想都不曾想过的事情，却被秦海如此淡然的说了出来，难怪能成为自己的师叔。
山上二十载，习得一身本领，为了什么？真为了那玄之又玄的道？
以前许唯真觉得太缥缈，有些不切实际。
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价值所在。
盛世遁迹黄冠，乱世，就该如师叔一般，葛巾布袍，平那天下不平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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