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筠被凌风送回陆府的时候，正巧春碧也骑马带着太医飞奔而至。
太医被春碧用蓑衣都快裹成一个球了。
春碧自己倒是淋了一个透视的。
陆芷筠心底感激，连忙将人请了进去，也请了凌风在府上奉茶，不过被凌风拒绝了。人家府上生孩子，他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这里有春碧看着就行了。
陆芷筠也无暇顾忌过多，只能匆忙将凌风送走，然后带着春碧与吴太医一起快步进了母亲的院子。
还没进房门就已经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陆芷筠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她随手抓住了一个丫鬟，“里面什么情况？”她现在有点脚步发虚，需要稳一稳再进去。
“回大姑娘的话，稳婆来了说是因为胎位不正，怕是要不行，所以在强行帮夫人正胎位，夫人已经疼晕了好几次。现在正在拿参片吊着气。”丫鬟的脸色也不好。
“吴太医，还请您进去帮忙照看一二。”春碧马上对太医说道。
“大人稍安勿躁。下官这就去看。”吴太医抱拳说道。
其实按照官阶来说，吴太医要比春碧高上那么一点点，但是春碧毕竟是锦衣卫的。
“请。”陆芷筠凝神，故作沉稳的引着吴太医进去。
这屋子里面现在已经满是熏的草药味道了，味道不是很好闻。
“这是燃了催产的药了？”吴太医进来就蹙眉问道。
“是。”里面的稳婆和大夫被告知是太医来了，也不敢造次，赶紧退到了一边，应了一声。
房子里很闷，四周都用油纸封了，不透半点风。
陆夫人全身都用被子盖住，只留一个头脸在外面，陆芷筠走的时候，她的脸色发黄，如今已经是全白色了。汗珠濡湿了她的发丝，贴在脸颊上，让她看起来生机全无。
陆芷筠赶紧将母亲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虽然母亲全身都出着汗，又盖着厚实的被子，但是身体却不见得惹，手腕甚至比她的还凉。
强压住心头的惊惧，陆芷筠给太医让了位置。
太医的眉头就没松开过，他把了脉之后又翻开了母亲的眼皮看了看。
“姑娘，能不能让下官摸一下夫人的肚子？”太医问道。
毕竟男女有别，可是这种情况下还在意那些做什么……
陆芷筠赶紧点了点头。
卢嬷嬷将被子掀起了少许，吴太医摊手进去，眉头更是紧锁。
“太医……”陆芷筠紧张道。
“姑娘。”吴太医将手缩了回来，“夫人肚子里面怕是两胎。那稳婆诊断的不错，两个孩子的胎位都不正。若是只有一个的话，她还能帮着矫正一下胎位，但是现在两个孩子挤在一起，怕是难了。”
“那怎么办？”陆芷筠现在已经完全没了主意。她一个没成过亲的姑娘，更是不懂了。
这时候陆夫人幽幽的转醒，显然是将太医的话都听了进去。
“太医，保住孩子可行？”她虚弱的问道。
“母亲！”陆芷筠一惊，刚要说话，却被陆夫人用目光制止了。
陆夫人的目光虽然无力，但是却是含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在其中。
陆芷筠心头发酸，却不能再言语什么。只能退到一边，静静的听着。
“都难啊。夫人。”吴太医实心实意的说道，“这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现在两个孩子在腹中纠缠着，还不知道脐带是不是将孩子勒住了。真是无从判断。现在的问题是两个都出不来。这催产的药点早了！如今两个都要出，却捆绑在一起，真的是难了。若是不早早的点上这催产的药，还有时间想想其他办法，顺顺孩子的位置。可如今已经有滑胎之像了！”
“若是生不出来，那就拿把刀来，破开我的肚子，将孩子拿出来！”陆夫人咬牙说道。
她这话一说，屋子里面的人都是一惊。稳婆更是吓得一下子跪下。
“大人啊，实在是小妇人技艺不精，不知道夫人肚子里面是两个孩子啊。”稳婆哭道，“小妇人也是按照经验，见夫人的产道已经开了，便点了催产的药香。哪里知道会是现在的状况。”
“你替我母亲正胎位，难道不知道里面是两个孩子吗？”陆芷筠气的恨不得一脚将那稳婆踹死。
“小妇人是点了催产香，正了胎位之后才觉得不妥的。”稳婆赶紧告饶道。
“阿囡，算了，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呢？她本就是我之前寻好的稳婆。若是说错了，母亲也有错。”陆夫人虚弱的说道，“如今还请太医帮忙看看能不能保住孩子。”
说完她就是一阵剧痛，人差点就又晕了过去。
“怎么办？”陆芷筠看向了太医。
太医摇了摇头，“姑娘，不是下官不帮忙，而是现在的情况，真的是说不准。如夫人所说那般，如果真的破腹取子不是不行，但是保不准能活哪一个，如果再这么拖延下去，只怕三人都会不行！夫人本就不算年轻，算是高龄产妇。这风险又大了许多。”
陆芷筠有点头晕目眩的。
按说这种决定应该是轮不到她来做。
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摆在面前……
若是她同意破腹取子，母亲和孩子出了任何意外，都是她的不是，若是她不同意的话……
“太医，能不能再想想办法？”陆芷筠跪了下去，抓住了吴太医的衣袖求道。
吴太医面有难色，又不忍心，只能摇头叹息。
“阿囡你出去！”陆夫人不忍自己的大女儿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她索性开口道，“不准再进来了！”
“母亲！”陆芷筠哪里能现在出去……
“出去！”陆夫人拼了力气的吼道，“你若是不出去，我便不认你这个女儿了！”
“是！”陆芷筠这才红着眼圈被红蕊扶起来，走出了房门。
门外秋雨瑟瑟不停，但是天边却已经微微的泛白，只是因为这雨下的深，夜色就显得更浓，那天际的一抹浮白就在这浓重的夜色下显得十分的无力。
不知不觉，天居然都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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