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之后
霍华德一行人走在狭长的通道中，扛着装有修女武器箱子的奴工跟在后面，他们满足了修女的要求，不会让这箱子武器离开修女的视线。
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唯有纳西莫夫还在叽叽喳喳。
“如各位所见这里是我们的休息室，里面可供一百多人睡觉，甚至这里面还配置了一台手摇式的八音盒！只要轻轻摇动摇杆就会发出好听的声音！了不起吧！”
虽然只剩一只手还能活动，但是趴在修女肩膀上的纳西莫夫还是自顾自地履行起了导游的职责。
根据她的介绍，在卡伦亚的贵族放弃了这艘飞船关停了一切设施之后，并没有抽走船舱内的所有空气。
于是剩余的奴工家族利用只有他们才知道的连接各个舱室的通道，把整艘飞船划分为了不同的区域。
他们会堵死一片区域的所有洞口，然后在里面生活数十年，等到氧气的含量低到会在梦中杀死他们的成员之时，才会转移到下一个区域。
除此之外，就只有少数的探索者允许被离开划分的区域前往那些尚未开发的区域中寻找物资。
虽然后期凭借着回收来的一些设备他们勉强能够做到物质的循环利用和间歇性供电，但是氧气依然是一个大问题。
“那里！那里！各位往左边看！”在走过一段长廊之后纳西莫夫突然格外激动了起来，她拍着修女的盔甲让所有人往她指的方向看。
霍华德看向左边，透明的玻璃窗后一片黑暗，霍华德只能在玻璃上看到自己的倒影。
“我就是在那里出生的！”纳西莫夫兴奋的说。但随后她的情绪又有些低落了：“但是在三年前那里的氧气用完了，我就再也不能进去了，我的兔子先生还在那里呢！”
“兔子先生？”霍华德对这个名字有些好奇。
“妈妈说那是一个机械臂啦，小时候他们不管我我就一个人骑到上面去玩。”纳西莫夫说。
“你知道什么是兔子吗？”霍华德乐了。
“不知道，不过妈妈说兔子是一种温顺可爱的动物，我经常骑在兔子先生身上但是他从不发火，不就和兔子一样温顺可爱吗？”纳西莫夫说。
这个小鬼头过于健谈了，言语中还经常不经意地透露出荒诞或者天马行空的思维，很难想象这个孩子的世界观是什么样的。
霍华德其实很理解纳西莫夫。虽然按照道理来说，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出生长大，这个孩子的性格应该会非常阴郁消极才对。
但是却总有例外，把有的孩子扔进黑暗中，这个孩子会哭闹，会绝望，最后和黑暗融为一体。
而有的孩子却能在黑暗中坚强地成长，他们从未见过光明，因此他人眼中的地狱却是他们眼中温暖的家，他们会构建出一套怪诞的但是自洽的世界观来欺骗自己，然后在这个虚构的乐园中保持乐观和开朗。
只要他们不曾见过光明。
选择留存在船中的奴工领袖想必也不会告诉这新生的一代外面还有更为宽广和美丽的世界，不会告诉他们就在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氧气几乎用之不尽的星球。
“唉唉唉！贵族老爷！”纳西莫夫见霍华德不说话了又主动挑起了话题：“你看起来穿的这么完整，在你的船上地位一定很高吧，你是不是每晚睡觉都有不限量的氧气，有很多的淀粉和乳胶可以吃，渴了想什么时候喝水就能什么时候喝水。”
不知道为什么霍华德突然觉得有些难受，他伸手摸着自己的口袋，希望能从里面找出一些糖果或者饼干，但是很遗憾，他只摸到了自己冰冷的手机。
于是他说：“这些你也会有的，而且比你想的还要多得多。”
“你是说让我也当船长吗？我不要！”没想到纳西莫夫居然拒绝了霍华德的提议：“我要当斗士！”
“这个斗士又是什么？”霍华德好奇。
“斗士是保护家族的人。”纳西莫夫说：“其他家族的人经常过来和我们抢氧气，这时就需要斗士来把他们赶走！而每个斗士每天都能吃双份的淀粉，甚至还有水可以喝！”
然后纳西莫夫又说：“给我双份的淀粉我就能吃饱啦！要是当了船长淀粉就要被浪费了，又会有人吃不饱。”
“哈？”霍华德疑惑：“可是战斗或者运动消耗的氧气不是更多吗？”
“是啊，所以每个家族只能有十名斗士，每次出现争执就要靠这十名斗士来分出胜负，不过总有人手脚不干净多养了一些斗士。”纳西莫夫似乎十分唾弃这种行为：
“斗士吃得多还不干活，多养几个斗士虽然短期能让他们赢得胜利，但是长久下来一定会把他们吃垮掉。”
就这样又一茬没一茬地聊着，先头带路的部队突然停了下来。
“下面就是迷宫咯——那里可到处都是臭烘烘闻起来让人不舒服的气体哦——”纳西莫夫故意拖长了声音带着坏笑说。
然后她用还能活动的一只手扒拉着修女盔甲好让自己更加靠近梅和茉莉，她凑到她们身边抽动着鼻子像小狗一样吸吸嗅嗅，说：
“哇啊……不愧是贵族小姐，身上这么香，皮肤这么好……”
接着她突然呲牙笑道：“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味的。”
她的的牙齿很尖，像是鲨鱼的牙齿，牙龈是黑色的。
不过从她白色的牙齿来看导致她牙龈发黑的原因可能不是卫生问题，而是因为她缺少某种营养，又或者干脆是她自己出于某种目的涂黑了。
而梅和茉莉都没有理会这个小屁孩，连霍华德都看出这孩子只是中二病犯了。
如果能把她刚才说话时的语气动作录下来十年之后回放给她看，她可能会想着掐死这个傻逼的自己。
前提是她能够活到十年之后。
很快用了不知道多少手的呼吸面罩分发了下来，霍华德强忍着恶心戴上，修女则是戴上了头盔，茉莉也戴上了面罩，但是梅没有戴面罩，她不需要这个东西。
其实也很好理解，梅的体质当然不足以让她免疫那些剧毒瘟疫，但是如果是能被一个小小的呼吸面罩化解的毒气，那她还真不需要放在眼里。
但是纳西莫夫却错以为这是梅爱干净，于是说：“哎哟我的贵族小姐，我知道你们爱干净，所以特意挑选的都是这种九成新的面罩，还特意用清水洗过，快戴上吧，被呛晕了可就不好了。”
“我不需要。”梅再次强调。
“不要就不要！”霍华德看到纳西莫夫翻了个白眼，然后她摘下了自己戴着的呼吸面罩，把原本给梅准备的面罩戴在了脸上。
看来他们说的清洗过这个面罩并不是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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