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天命已然被气到声音哆嗦了。
它整个灵团都挤在四方囚牢的边角处，狠狠的瞪着阮蔚，它快要恨死阮蔚了。
六道也被吓了一跳。
阮蔚这话骂的是天命没错，但被她的话内涵到了的也不只是天命一个而已啊！
在座的哪一个圣灵不是自己那界的佼佼者，在阮蔚的口中就成了只是出身更高更幸运而已，这就很是惹人不快了。
六道不动声色的扯了一下阮蔚，传音入耳：“你你你，你说话稍微小心一点行不行，它们也不都是脾气好的哇！”
整个上界之中，天命这混球还算是没那么混球的呢。
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圣灵们又不是一成不变的小萌新，非要说的话，上界多的是比天命还混的圣灵。
“扯我干嘛，我又没说错。”
她指名道姓的骂天命，那些个要对号入座的她有什么办法？
阮蔚毫不掩饰自己的音量，圣灵们的神色更微妙了。
六道：“哇噻？”
姐们，你演都不演啦。
阮蔚瞥了一眼天道。
它仍然坐在那，淡紫色的光影并无动作，散发出的光芒连一丝波动也无，它没有阻止阮蔚，也不对阮蔚的发言表示支持。
即便阮蔚是它带来的小灵，即便阮蔚口中的话是它一直想要说的。
天道也依旧很正直的坐在那儿。
阮蔚就明白了。
这正是天道所需要的。
阮蔚会如它所愿，不为别的，就为了能亲手惩罚天命，即便是被所有圣灵不喜又如何，一无所有的阮蔚都不会拒绝这场白送的交易。
天道对此也心知肚明。
阮蔚长叹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
两不相欠，不谈交情。
阮蔚对天道这类的圣灵并不抱有期待，所以除去一报还一报的交易，她也不想同它们有更多的交集。
她很累了。
想休息，也想归家去。
如果两样都不行的话，那长眠也是不错的选择。
阮蔚没有理会其他圣灵的心中是如何想的，她只想完成这一场交易，她尽职尽责的做着天道手中的利刃，继续挑衅天命：“怎么不说话，是也觉得自己德不配位吗。”
“放肆！你在胡说些什么？！我的资质比你这僻壤小世界里出来的货色要好上千百倍不止——”
“哦？”阮蔚挑眉，一记绝杀：“那为什么现在你落我手里了。”
“……”
她笑了笑。
“怎么不说话了，还是说，你是比较喜欢单人间吗。”
“阮、蔚！”
天命怒吼。
阮蔚用另一只手掏了掏耳朵，尽管灵体状态下已经没有耳垢了，这一行为更是将天命气的顶上生烟。
见刺激已经够了，阮蔚也腻了，她转头问六道：“你们上界的审判到底是个什么流程。”
六道咽了下口水。
不管是过去时间线那个偏执到极点的阮蔚，还是如今这个看上去无欲无求的阮蔚，她的这张嘴还都不是个摆设玩意儿啊。
一点都不怕惹事的。
它还是乖乖给人家解答吧：
“唔……天命的罪责在审判之前就收集的差不多了，上头给了两个选择，你作为这次的审判者，有权从这二者之中择选一个。当然，你的另一个身份是苦主，若是你觉得两个选项都不行，那也可以向上头提出异议，它们会考虑你的意见的，只是重新思考处罚会比较慢，这样一来，对天命的惩处就会延后执行。”
阮蔚略微眯眼。
她这个审判者做的真是……说好听点是有选择，说难听些就是个勉强能随心的天平。
不过是在已经被固定好了的选项中选个自己更能接受的罢了。
“凭什么她来选？我不认！我也要上诉！”天命不服气。
“有你什么事。”
六道哐当一下就把四方囚牢给整静音了，里面的天命顺着它力道绕着囚牢四周咕噜咕噜的滚了一圈，晕乎的要命。
天命静音呐喊：“六道你个落井下石的畜生——”
“告诉我选项。”
阮蔚极快的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阮蔚是不会选择提出异议的。
事多则生变。
阮蔚知道这个道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能一棒子把天命敲死，但她也绝不会放过天命，若是太轻巧的揭过，那她多年来的痛苦挣扎又算什么呢。
阮蔚不是自大的人。
她可不认为自己一个已经死透了的小灵体能和那明显是上界更高层级的存在掰掰手腕，这个世界又不是围着她阮蔚转的，事事如愿本就是奢望。
阮蔚只求上界别太包庇圣灵。
若是不然……
反一个天也是反，多加个上界也不过是再死几亿万脑细胞的事。
六道也不废话：“第一种，废去天命圣灵身份，投入我手下历经轮回苦，不得再有成圣资质。”
天命听了。
几乎是眨眼功夫，整个灵气小团都变得灰暗了，无力的蜷缩在四方囚牢的角落之中。
它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圣灵身份会被废除。
废除身份，投入轮回……
这分明就是说的更好听些的抹杀！
这是惩处叛界之灵的刑罚！它不过、不过是想要投机些而已，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这只是它以为。
一次投机、两次投机、次次都投机。
一个投机，两个投机，灵灵都投机。
天命不是个例，它只是第一个被揪出沉渊之上的虫蚁，除了它，还有无数条蛇鼠在暗中静待着，它们在等待着这第一个出头者的惩罚，以此衡量着自己日后的选择。
是以。
天道向上建议，要罚就得罚的重，要罚到所有圣灵都不敢明知故犯才好。
“嘶。”
有些圣灵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这次的审判惩处变得更外严重，是上头的意思？
阮蔚问：“第二种是什么。”
“第二种嘛……”
六道那张颇为寡淡平静的脸忽然笑了起来，这笑意中还带着几分好意：“上头说了，天命渎职，祸乱多方芥子世界，阮蔚向上检举有功。”
阮蔚抬眸，这时候提她有功？
六道：“是以，天命苦徭三万年，徭后回归上界。两者交替，阮蔚接替天命，破例晋为圣灵。”
天命浑身一颤。
它在嘶吼：“阮蔚！！求你！选第二个！！我发誓、我发毒誓，我绝不会再与你作对了！从前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可惜四方囚牢已经被静音了。
“……”
阮蔚哑然。
也不只是她一人哑口无言。
震惊。
从每一个圣灵的脸上都只能看见这两个字。
这是什么操作。
把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直接给拔到和他们一样的位置？？？
按照多数芥子那些修仙世界的规矩，阮蔚甚至还没羽化呢，她连仙都没成，直接一步登天做圣灵？天底下哪有这么破例、这么荒唐的事？！
一时之间。
嘈杂声更响了。
但这是天命的审判现场，其他圣灵哪怕再不服气，也只能在事后去向上头提出自己的意见。
但那个时候真的来得及吗？
金口玉言啊。
六道敢当着众灵的面将这两个选项说出口，就证明这两个选项至少上头几位都是同意了的，既然都同意，那更改的机会就很渺茫。
有些聪明的圣灵将视线悄然落到了天道身上。
天道……
这家伙最近势头很猛啊，这小丫头还是它一手护着带上来的，该不会……不儿，这两物种都不一样，私生不了一点啊！！
天道还是那副样子，安静的、端正的坐着，仿佛这又是一个非常之微小的消息而已。
哪怕阮蔚接替的是天命的位置。
哪怕她将要成为自己的共事。
六道自然也听见了这些嘈杂，它轻咳一声，笑嘻嘻道：“阮蔚，你快选吧！”
诚然。
六道在得知这两个选项时的震惊一点也不比其他圣灵少，但它接受的很快，毕竟，阮蔚这人比天命好相处太多了。
而且。
六道作为看着阮蔚一路跌跌撞撞挣扎至今的圣灵，它很替阮蔚感到高兴。
成为圣灵。
这并不是阮蔚所说的幸运而已的事。
无数大世界下无数小芥子世界中，细数而来，成圣资质者也不在少数，可最终成圣者，也不过才坐满了寥寥一个审判之地的圣灵而已。
六道知道阮蔚有多聪明。
它相信阮蔚能够懂得这第二个选项的含金量。
六道敢发誓，天上人间，都没有比这个选项更大的馅饼了。
“阮蔚，选择吧。”
天道忽然催促道。
阮蔚依言望向了它，冥冥之中，阮蔚能够感觉到天道的注视，柔和的、温暖的注视，像一个父亲对待孩子一般的包容。
它似乎在用眼神对自己诉说：
看啊。
这是我为你争取而来的、极其不容易的大好前程啊。
阮蔚移开视线。
不知是哪里来的歪风，吹斜了阮蔚额前的碎发，也吹歪了她本该按照计划走下去的康庄大道：
“我选第一种。”
什么？！
众灵齐齐噤声。
阮蔚摇晃着手中的囚牢，直直的盯着面前的天道，天道回望着她，在阮蔚说出她选择第一种时，天道的光影微不可察的晃动了一瞬间。
阮蔚笑了：
“都给我听好了。”
分不清她在对谁强调，也分不清她此时到底在想些什么。
只听见她朗声道：
“我阮蔚——”
“偏不要这嗟来的青云路，我此前拼死所求，就是让天命滚下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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