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被细雨打湿的地面，朱由哲走进了明孝陵的大门。
没带礼部官员，也没有提前通知，只带了数百侍卫。
孝陵卫指挥使梅春听闻消息，连忙出来迎候，“臣，孝陵卫指挥使梅春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其他将领也随之大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孝陵建于洪武十四年，埋葬着朱元璋，马皇后，以及皇太子朱标。
孝陵卫为建文帝朱允炆在朱元璋去世一个月后所设，专司守卫、祭祀之责。
朱由哲看着跪倒在地的一众将领，沉声道：“寡人此来，只为简单祭拜一下太祖皇帝。梅春，你留下陪同。至于其他人，都散了吧！”
简单祭拜？
这什么意思？
其他官员虽满脸迷茫，但皇上已经下令，他们也只能离开。
朱由哲看其他人远去，这才仔细打量起梅春。
他年约四十，身材中等，不胖也不瘦，脸庞白皙。不似武人，倒像一位富贵人家的老爷。
但历史中，就是这位不像武人的武人在清军进入南京后率领孝陵卫士卒发起了唯一的抵抗。
当然，结果是失败。
但，也算为弘光小朝廷增添了为数不多的几点光彩。
“起来吧！前面领路。”朱由哲没有多言。
“是！”梅春沉声应道。
接过梅春递过来的香，朱由哲拜了三拜，接着上前把香插入香炉里，然后就静静的站在那里。
梅春目瞪口呆，这时才明白简单祭拜一下是什么意思。
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就是如此的简单。
但就在梅春看不到的地方，真正的大明皇帝朱由检正在行三叩九拜大礼，而且口中不断念叨着，“不孝子孙朱由检不能保住大明江山，特来向太祖请罪。”
朱由哲全程没有说话，给了属于朱由检一个人的安静时刻。
大概，比着自己，更想来这里的是他吧！
等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在梅春都有点等不下去的时候，朱由检的祭祖仪式终于结束。他看向朱由哲，示意可以了。
朱由哲微微点头，走了回去，梅春连忙跟上。
看着细雨中依旧坚守岗位的侍卫，朱由哲叫来阮进，“留下一队人，剩下的都先去吃饭吧！”
然后他转向梅春，“梅爱卿，你这里可以管饭吧！”
梅春“啊”了一声，连忙道：“可以，可以的。但陛下，这里条件简单，而且您是突然驾到，一时恐怕难以备齐御膳。”
朱由哲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复杂？到时候将士们吃什么，朕便吃什么。只要没有人下毒就行。”
梅春脸色顿变，“陛下，这……，臣绝不敢生出此心。”
朱由哲摆了摆手，笑道：“一句玩笑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梅春脸色难看的走了，心想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玩。
细雨如织，似乎下的更稠了。
朱由哲坐在亭子内，伸手去触碰雨滴，凉凉的，在手心滚动。
陪同的有黑名廉和阮进，其他的人在远处。
能看到这边，但听不到这边。
不知安静的过了多久，朱由哲突然开口问道：“阮进，你是想留在南边，还是北上为将？”
阮进愣了一下，不知道崇祯皇帝为何会突然问自己这个？但他稍微思索片刻便明白了，天子这是打算重用自己，只是还没想好如何安排自己。
想到这里，阮进慌忙跪下，“臣一切听从陛下安排。”
朱由哲摇了摇头，“朕有些犹豫。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北地的战事会变的十分频繁。留在那里的，无论是文官还是将领，提升速度都会很快。因为因功升官，这是朕定的规矩。”
“而南边，朕的要求不多，只要稳定就行。”
“也就是说，北地危险，但机会多。而南地，安逸，舒适，但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晋升的可能。”
阮进张了张嘴，“陛下，我……”
朱由哲摆手，“听朕说完。”
“如果你留在南地，会官升一级，为副将。除了你现有的人马外，朕会准许再招募一支两千人的水师。到时候，整个长江下游将完全由你一人做主。”
“而如果你去北地，现有官职维持不变。朕会将你带去山东，归杨御蕃指挥。以后能升多高，看你的本事。”
“本来……”
朱由哲停顿了良久，这才继续道：“本来朕是觉得北边更重要，应该尽可能的调更多有才能之人前去北地。但这次事件，明显证明南地的安稳同样重要。”
“而之前，朕犯了大错，导致目前朕也在犹豫。”
阮进很好奇崇祯皇帝所犯的大错是什么，但对方明显没有继续说的意思。
朱由哲转过头，看向阮进，露出灿烂的笑容，“所以，朕这次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
阮进犹豫了良久，试探性的问道：“陛下，你让臣留守镇江，是担心外敌杀入江南，还是防止内部叛贼造反？”
朱由哲愣了一下，“在你看来，江淮防线就那么脆弱吗？”
阮进连忙摇头，“不，不不，臣的意思是…。那臣明白了，陛下是担心内部的叛贼。”
朱由哲沉默了片刻，最后轻轻点头承认，“那更多是为此。”
阮进点头，“那臣明白了。臣希望留在南地。”
朱由哲有点奇怪，“不再考虑考虑？”
阮进摇头道：“不用了。到时候如果真有乱起，臣一定会死守镇江。只要镇江在，就可随时接应陛下南下平叛。陛下放心，臣会将镇江打造的如同铜墙铁壁一样。”
朱由哲看了会阮进，最后笑了笑，“看来你除了领兵之才外，还有些其他的才能。行吧！朕答应你了。”
“谢陛下！”阮进抱拳行礼。
这时，梅春冒雨过来，“陛下，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可以用膳了。”
朱由哲点了点头，问道：“梅爱卿，朕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梅春连忙拱手，“陛下请问，臣知无不言。”
朱由哲笑了笑，用无比平淡的语气问道：“朕想问你，你怎么看待朕留下太子和皇后在京师，而朕却独自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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