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肩上的压力
薛筝怡眼睛眨也不眨的和他对视，她的眸子里有些红丝，昨晚闹得太晚，想必没来得及休息，又去法院处理工作，然后今天又发生了那样的事。
隋霄霆到嘴边的话鬼使神差地改成了:“今天受伤了？”
薛筝怡想了想:“好像没发生什么吧？”
今天这样的事以前也遇到过，一开始就没觉得害怕，现在自然更不会，从选择这份工作，她就很清楚，这是个危险的行业。
她这个人，其实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可以没心没肺，无所牵挂。
隋霄霆没有接话，站在湖边，垂眸看着水中央嬉戏的野鸭。
等了片刻，没等到薛筝怡进一步说明，他转头，盯着她:“是觉得什么都不重要，还是想引起谁的注意？你不想活了，也要考虑其他人吧。”
薛筝怡脸皮厚，再刻薄的话听在耳里都面不改色，何况这个男人和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她蹬鼻子上脸，浅笑盈盈地开口就道，“不然要将命交代在你这里？”
隋霄霆瞬间哑了。
他垂眸看了眼站在一米开外，和他保持基本社交距离的女人，笔挺站着，和其他柔若无骨的女性完全不同，似乎随时保持着作战的准备。
他抿了抿嘴唇，不再是刚才慵懒闲适看着野鸭的模样。
隋霄霆突然上前一步，修长的身材挡住她的视线，也挡住落在她身上的全部光亮。
薛筝怡仰着头看他，见他掀了掀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垂下眸子，语气略痞:“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这种唯我独尊的自我优越感？”
被人质疑人品，薛筝怡有些委屈:“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唯我独尊了？”
隋霄霆其实没有多余的耐心和她打嘴巴官司，来找她也是因为有很重要的事。闻言，往旁边走出一步，打算直接离开这里。
当然，是被气的。
薛筝怡轻笑了一声，连忙叫住他，“将我叫来这里，就是为了这？”
隋霄霆瞥了她一眼。
“我是想知道这次的公开庭审你有多大的把握，”他顿了顿，解释，“作为同意公开法庭开设的一份子，无论接触到什么样的案件，我都希望不会违背最初的决定，所以在第一场庭审开始前，我必须了解你的想法。”
其实，他很清楚薛筝怡肩上担负的压力有多大。
这是他们大刀阔斧改革的第一站，一肩单着整个城市的法律制度，无论是面对谁，她都需要承受千金万斗的压力。
站在法官的角度，她自然是希望接受的案子能够公平公正审理，也希望不会让弱势群体遭受损失，可如果两样不可兼得，那她要怎么平衡？
薛筝怡听懂了。
无论是谁，这个时候找到她，都是希望看到令人满意，皆大欢喜的一幕。
两个人的思考方式和出发点虽然不一致，但她的作风至少不会如大多数人的意。
“等到开始，你就会知道了。”薛筝怡回答。
以往任何一次庭审都不会这般令人在意，至少不会心情忐忑。
但从这一刻开始，注定会变得不平凡。
尤其是她选择的这个案子，如果涉及的只是普通人，也许也不会激起全民的在意，可毕竟是站在顶峰的人。
尤其这座体育馆投资巨大，甚至一度打出申城最大，功能性最多的体育馆，并且还有一部分政府扶持。
整个事件让他们这些人士焦灼不已，不得不担心会出现其他的篓子。
“就不能提前透露一点？”
薛筝怡笑了，她反问:“你想听哪种结论？”
“无论海鸥体育馆坍塌的真实原因是什么，不得不承认，也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就是，造成很多家庭的不幸，产生恶劣的社会影响，以及民众对我们的信任危机……”
隋霄霆听得眉头紧锁。
本就不算柔和温暖的阳光，落在身上，竟然会有种火灼热的感觉。
他原本明亮的眸子里立刻染上一抹担忧，完全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随意和不屑。
这一方天地，突然之间，乌云密布，仿佛要将人吞没。
薛筝怡没有多说的意思，直接回到车里，刚系好安全带就接到一通陌生的电话。
“薛法官，是我！”电话一接通，那头就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
薛筝怡看了一眼窗外，收回目光后，平静的问了句，“有什么事？”
“我……”电话那头顿了一下，然后有些懊恼的开口，“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案子？”
薛筝怡很难和她解释法庭上每分钟的瞬息万变，也很难预估每一次庭审的最终结果。
不用去猜测，她都能感觉到她的心思和表情，头一次开始反思自己说话的方式是不是太强硬了些……
“这个案子舆论风波很广，即便我不去主动提起，也会有人提出来，这不过是顺水人情。”薛筝怡拧眉，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提醒道，“你用点脑子，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证据。”
机会已经给她了，就看她能不能抓住。
明晨本就被薛筝怡那冷冰冰的语气震慑，把思维牢固在无论有多少受害人，都无法判那位负责人的罪，而那些受害人的家属即便情有可原，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但如果她真能找到其他的证据，那位负责人背景很深，圈子很大，就像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可一旦撼动一角，即便不能彻底摧毁，也能落几层叶子。
明晨想明白这些，顿时觉得豁然开朗，重新充满了活力。
有了方向，明晨又憋了坏，看了眼手机上那串号码，软着声音撒娇，“老大，我初来乍到，还没有地方住。”
还真是有趣！
有次他们接一个案子，为了弄清楚真正的原因，袁之珩和她跑了不少地方，他又跑腿，又负责当苦力，从来没有吐槽过。
还有金敏，一个女生，经常被她安排去见当事人或者证人，小小的个子，总是被人拒绝，也没见她说一次辛苦。
这还是第一次有个这么不要脸的，来这里还不到一天就敢和她谈条件。
薛筝怡挑了挑眉，将手机放在一边，轻飘飘丢下一句:“那就露宿街头，也算是体察民情。”
明晨眼睁睁看着她毫无怜悯地挂断电话，靠了声，差点没忍住冲过去暴揍她一顿。
眼看着手机黑下去，明晨深吸了一口气，仰头骂了句卧槽，然后背着包走进地铁站。
某个包厢里。
明晨刚下地铁，就收到一条信息，然后又去了另一个地方。
申城的夜色仿佛更加撩人，五光十色的灯光，既明亮又带着一丝神秘，仿佛潘多拉魔盒，永远不知道会开出什么。
明晨跟随着一个男人走进包厢，里面已经坐着一个人。
正是白天才见过的沈康桥，他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
明晨走了过去，窗外正对面就是坍塌的海鸥体育馆，曾经可以堪称申城新地标的地方，现在已经成为一片废墟。
比那片废墟更显眼的，是隐约可见的建筑名称，金色的字体，说不上完整。
沈康桥眉头深锁，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塌了一半的柱子，终于转过身来，“有些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沈康桥单独把她叫来这里，显然是因为接下来的谈话内容不适合在办公室，只能他们两个人知道，而这里对他来说十分隐秘而安全。
明晨预感到他想说什么，压下心中的疑问，颔首道:“您问。”
不出明晨意料，沈康桥和她讨论的就是薛筝怡选为公开审判的第一个案子。
他当然可以直接主导整个案子的过程，他也是从法官过来的，在公开法庭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他的能力，他的经验，甚至他的影响，都比任何人更加出色。
只是这个法庭并非完全由他来决断，尤其这个案子错综复杂，沈康桥不得不谨慎，他不会随意左右另一个法官的审判，他要的是无愧于他们身上那套衣服。
毫无疑问，明晨是支持沈康桥的。
从事他们这样的职业，无论选择哪一种方式审判，都不能有失公允，更不能因为利益驱使，阻扰最终的结果。
明晨极具行动力，在得知沈康桥的想法，并且和他意见一致后，立刻去查看所有的资料。
而袁之珩也在准备相应的资料，在薛筝怡的嘱咐下谁也没有告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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