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些慌张的江小姐极力按捺着情绪，在马车里稍微欠了欠身权当行礼，柔声问道：“不知这位……”
“下官是后宫鸢英卫统领，小姐不必多礼。”我定睛一看，她还是满脸飞红，衣泛红光。
“敢问小姐这身衣裙是什么料子？”
“这……”她困惑地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自己的衣袖，说：“民女这身衣服是三丝闪缎。”
“下官向小姐请教，这三丝闪缎是怎么个讲头？”
她咬了咬殷红的下唇，硬着头皮说：“大人，恕民女无能。民女家中一向朴素，没有什么好料子。这是母亲入京来新得的一块布料，也只知道个名头而已。”
“下官就想问问这个颜色叫什么！”
“这个，据说是三种不同材质的丝线织就。底色是秋香色，在强光下是一种丝线闪光，弱光下是另一种丝线闪光。请大人赐教，这颜色可是有什么不妥？”她眉头微皱，在自己身上一遍一遍地看。
“小姐原谅，下官冒犯了！”我把她的袖子角拽了一点在马车外。一见阳光，那股微微的红色光芒一下子褪去了，变成了一种明亮的黄光。撒手把让衣袖落回车内，立刻又变得红微微的。暗点黄绿缎子闪黄光，这倒不算什么。可是，七夕节的活动是在夜里，被纱滤过的月光灯笼光一照，这位江小姐可能会整个人都要变成一根大红蜡烛了。
太后孝期，宫里娘娘都不敢化浓妆穿艳色。之前行刑的刽子手都知道，现在全天下就他们和鸢英卫特许穿红。连太子和太子妃成亲，静思堂的红色装饰第二天也匆匆取掉了。
江小姐如果这样红云一般出现在众人面前，都不是不讨人喜欢的事情，丢命都有可能！
刚才扯她袖子，看见她里面穿的是一件单薄的橙色纱质中衣。黄绿色闪红光的衣裙行走中露出一点浅橙色的边，倒也搭配。不过，让她脱了外裙，只穿着里面这件衣服在人前晃荡，更不是回事。
我抬眼望着她，小声问：“江小姐，你是彻底不知道，还是忘了？现在是太后去世的国孝！”
她动了动嘴，没说出话来。细细的汗珠一下子从她脸上红红白白的脂粉底下渗出来。
“江小姐不要声张，请在这里稍等，下官去问问。现在这样子，千万不要让人看见！”我没等她说话。不管是不知道，还是忘了，还是觉得这不算回事……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她今天晚上不能这么到人前去。这张浓妆脸还可以弄盆水来给她洗了，衣服可不好办。
但凡我有一身像样的裙子，偷拿出来借她在车里换上，也许可以勉强糊弄过去。可是，这事情的确轮不到我来定夺。我得回去问问皇后娘娘，委婉地问。
让江尽妍小姐这身裙子一吓，我多了份心，主动到各辆马车前去行礼问安。
赵丞相府送来的是一位表小姐，穿的是葱绿。
李御史家两位小姐，穿的是天蓝和浅紫。
张凤声将军家送来的小姐还是一脸孩气，穿的是月白。
还好，别人都没犯错，妆容也清淡。我打量了一遍丫鬟们的行头，没有什么出格的，就赶紧跑回了后园。
皇后娘娘已经领着宜瑶长公主在葡萄架那边欣赏在风中微微摇晃的小灯笼。我坚持要“借一步说话”，皇后娘娘才不情不愿地让长公主先去一边歇着，自己踱到柱子边上听我说话。
“皇后娘娘恕罪！微臣刚才去外门查看，已经来了四家。表小姐已经到了，用不用提前请进来？”
“不必。小孩子家的，没什么等不得的，按规矩来吧。本宫不想搞这个特殊。”皇后娘娘微微一笑，说：“就为这？”
“这是头一件事。还有一件。微臣刚才看见，江侍郎家小姐的衣着有些不大合适，想问问皇后娘娘如何定夺？是许她回家换衣裳，晚点过来？还是赐她身衣裳叫她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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