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有水池，放养着各自的鱼，当然了，也要有专门的看守。
爆炸头青年应了一声，脚步匆匆地消失在巷口。巷子里只剩下黑塔、小田、脸色苍白的远星和沈寒阳，以及那个倚在门框上，目光浑浊的老瘸子。
空气里那股潮湿发霉的味道似乎更重了，混杂着老瘸子身上传来的、淡淡的矿物粉尘和金属锈蚀的气息。
黑塔有些不耐烦地用脚尖蹭着地上的泥泞，发出“噗嗤噗嗤”的轻响。
老瘸子的眼睛像蒙尘的玻璃珠，慢悠悠地在剩下几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了沈寒阳身上，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这就是你捡的‘傻子’？”老瘸子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木头，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他用那根支撑着身体的土黄色拐杖，虚虚地点了点沈寒阳，“看着倒不像寻常的傻鱼，眼神凶得很呐。”
“老瘸子你眼神倒毒。”黑塔咧嘴一笑，带着几分得意和轻蔑，伸手用力拍了拍沈寒阳的后脑勺，拍得他一个趔趄。
“凶有屁用！一点土之力都榨不出来，连个诱饵都当得勉强。要不是看他体格还算结实，早扔回湖里喂鱼了。”
沈寒阳牙关紧咬，舌尖尝到了铁锈般的腥甜味。
老瘸子那浑浊的目光让他浑身不自在，仿佛被某种冰冷滑腻的东西爬过皮肤。
沈寒阳强压下再次尝试催动灵魂力的冲动，那无形的禁锢依旧牢不可破，只能将这滔天的屈辱和愤怒死死摁在心底。
他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巷口废弃石磨的方向——那里，一截不起眼的枯树桩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沈寒阳能感知到那上面两只细小的眼睛正密切注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沈寒阳大喊道：“阿树，你速速过来，给我把这些人都给我杀了，我在警告你一次，你若是不来，我就解除契约！”
黑塔见状，狠狠的一脚踢了出去，沈寒阳被踢飞，狠狠的撞在了墙壁之上，眼神中愤怒无比。
黑塔说道：“老瘸子你看到没，动不动就发疯，他总以为他有一个叫做阿树的护卫，还总想把我们都杀了，你说这是不是傻子？”
老瘸子却摇头说道：“外来者，也许有神奇的能力，只不过来到咱们这个世界之后，那些能力都不见了，你别着急，先别把他搞死，这外来者值得研究研究。”
黑塔看了看沈寒阳，随后摇头说道：“有用咱们也用不到，也是让那些贵族榨取好处，还让他当诱饵，过阵子我们去抓山精，就用他当做诱饵！”
老瘸子不再理睬黑塔，坐在自己的躺椅上，哼着小曲儿，扇着扇子。
巷口外主街的喧嚣声浪隐约传来，更衬得这条狭窄泥泞的小巷死寂压抑。
小田低着头，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远星则缩在墙根，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土墙里。时间在沉闷中缓慢爬行，只有老瘸子偶尔用拐杖轻轻叩击地面的“笃笃”声打破寂静。
终于，巷口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和一种奇特的、湿漉漉的拖拽声。
“来了！”黑塔精神一振。
爆炸头青年的身影重新出现，他额角冒汗，显然是费了大力气。他拖着一个用粗大藤蔓和坚韧水草编成的简陋网兜，那网兜里赫然盘踞着一个巨大的活物！
那是一条难以用常理形容的“鱼”。它足有八米长，通体覆盖着粗糙的、暗绿色如同苔藓般的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滑腻的幽光。
最诡异的是它的头部，没有明显的眼睛，只有一张几乎裂开到身体两侧的巨口，里面布满了细密交错的利齿。
此刻它正剧烈地四个拽着，甚至还会发出一道道水刃，水刃射来，老瘸子一挥手，一道道土块出现，挡住了袭来的水刃。
“年轻人，一点都不注意，若不是老夫出手快，这店铺都被你这鱼毁了。”老瘸子说道。
那鱼布满粘液的粗壮尾巴拍打着地面泥水，发出沉闷的“啪嗒”声，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水腥和腐烂淤泥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盖过了巷子里所有的气味。
“嗬！”老瘸子浑浊的眼睛骤然睁大了几分，身体不自觉地前倾，那根土黄色的拐杖也握得更紧了些，杖尖微微亮起一丝土黄的光芒，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怎么样？老瘸子，这可是深水区的货色！费了我们老大劲才弄上岸的，我们的海行地远星都差点死了！”黑塔说道。
爆炸头把沉重的网兜拖到店铺门前，溅起的泥点甩了远星一身，远星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连连后退。
那“湖鱼”的巨口开合着，发出无声的嘶鸣，粘稠的口涎滴落，在泥地上腐蚀出细小的白烟。
老瘸子浑浊的眼珠死死黏在剧烈挣扎的巨鱼身上，身体微微前倾，几乎要离开他的躺椅。他握着拐杖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杖尖那抹微弱的土黄色光芒明灭不定，仿佛在极力捕捉着什么难以捉摸的气息。
他喉咙里发出一种含混不清的“嗬嗬”声，像是在惊叹，又像是在贪婪地嗅闻那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水腥腐臭。
“深水区……”老瘸子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砂砾在铁皮上滚动。
“这可不是寻常的货色……这鱼鳃边缘，是不是有一圈暗金色的线纹？”他眯起眼睛，努力辨认着。
黑塔抱着膀子，咧开嘴，露出得意的笑容：“老瘸子你果然识货！那这鱼价值多少钱呢？”
说完黑塔粗鲁地踢了一脚沉重的藤蔓网兜，引得里面的巨鱼又是一阵狂暴的扭动，粘液四溅。
老瘸子却似乎毫不在意，他的目光依旧在鱼身上逡巡，尤其是那几乎裂开到身体两侧的巨口边缘，浑浊的瞳孔深处，那丝精光再次闪现，比之前更加清晰。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隔着空气，虚虚地描摹着鱼鳃附近那若隐若现的暗金纹路，喃喃自语：“错不了，这是深水区的金纹鲑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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