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有演艺经验的人来说，做千面人，静娴几乎是无障碍切入。
这次任务完成得不错，师傅那边已经收到魔教送来的一箱金子。
这算不算助纣为虐？
静娴站在辛三娘的坟头，她临终前的惨状仍历历在目。
被东方红打下山时，她并没有立刻死去，而是在他们尽力医治的第三天，才忍受着气血逆流的痛苦离世。
在这之前，她向千面人交代遗言，以自己的生命和存在暗处的“嫁妆”作为报酬，要求他们帮忙讨回公道。
即便如此，她想要的也不是这对男女的死亡，而是在众人面前揭开他们的真面目。
静娴不禁有些感慨，人心真的有公正可言么？
即使他们这一刻对东方家的行为都生出了质疑，对路乘风大侠的人品也产生了困惑。
可架不住再过一段时间，这人颠倒黑白，晓之以利，动之以情。
打开辛三娘留下的嫁妆，除了她去捣乱时穿的那一套凤冠霞帔，还有几张银票以及一叠书信。
上面的署名，都是写给同一个人：路乘风。
路大哥，与你相逢的日子，是我平生最快乐的时光。
路大哥，听闻你喜欢东方家的剑，我特意为你定制了一把。
路大哥，本想等你与我提起亲事，再告诉你，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路大哥，我……
原来这个辛三娘与路乘风，并不算清白。
静娴回想起在东方家，路乘风对“辛三娘”的态度，替她感到惋惜，也算是错付。
“芸儿，这次的事完成得不错，算算时间，你今年已经18了，该嫁人了。”师傅算是晚婚，她23岁与郎君成亲后，三年才生下独子。如今儿子已经5岁，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师傅，我这模样，并没有想过要有一段姻缘。”静娴看过自己的真实模样，脸上有一块无法去除的胎记，就连自己见了都有些自惭形秽，更别说要找一段合适的姻缘。
“可我们会上妆。”师傅拿起眉笔给镜子里的静娴，也就是她的徒弟：芸儿，描眉。
静娴看着自己的模样在师傅的描绘下越发清丽脱俗，这是师傅教她的第一张脸。
回忆将她带到十几年前，她因为丑陋被家人当成不详遗弃。
大雨里，她抬起头，任由雨水冲刷着自己的脸，或许是希望雨水能将那丑陋一并带走。
可是这个世界，并没有善待过她，一个路过的酒汉撞上了她，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小孩吃了一惊后，骂骂咧咧道，“晦气，哪儿来的丑八怪？”
静娴看这段回忆的第一感觉是：新鲜？少有人撞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不要脸。
很快，一种痛苦的情绪蔓延至全身，像是雨水有重量，将她打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小小的的一个她，在这天地间竟没有一处容身之所么？
再次睁开眼，看到师傅，拿起唇脂，为这妆容添上最后一点色彩。
镜中人已经从素面红印，变成了姿色上等的美人。
沈静娴拜谢师傅，正准备出门，却因一阵头晕瘫软在地。
紧接着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被唤醒时，脸上沾了水，是君无涯，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酒杯和指尖的酒液，原来持续的凉意来自酒精。
“叔，你这次的身份是啥？”静娴揉着有些钝痛的头，问。
“你的相公，魔教教主。”君无涯看了一眼外面，似还有酒客流连，府内的管家招呼。他们两人此刻本该是洞房花烛夜，可他只是按照这个小世界的提示将千面人娶到手，却不曾想这人竟是静娴。
酒水化开部分妆容，花里胡哨的糊一脸。
不得不说这古代的妆防水性不强，少了那些科技与狠活。
“事实上，我并没有习得千面人改头换面的精髓。”静娴记得初次遇到千面人时，对方是一个与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少年模样，一刀捅死了醉汉后，拉着自己一起跑，跑到家里，扯下面具，洗去妆容。
从身高、声线、各方面都有变化。
“缩骨功。”君无涯说出了这个超出静娴认知的名词。
静娴点点头道，“那我们这次需要为执念做些什么？”这个世界的执念是静娴身处的人物，千面人的继承人芸儿。
由于从小相貌不美，被众人嫌弃后根植于骨髓的自卑感仿佛一直困扰着她。
直到她遇到师傅，成为千面人的“替身”。她的生活才渐渐好起来。除了学习各种易容之术，完成雇主的委托。她的脸上也渐渐出现了笑容。
“是千面人将你卖给我们的。”君无涯想了想道，“你要不要我帮你报仇。”
静娴摇摇头道，“或许可以是一次新生。”
自从有了芸儿替千面人做事，她几乎处于半隐退状态，每次出任务都是芸儿顶在前面，她在后方布局收钱。但是这次，魔教的人给得太多了，足以让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静娴看了一眼君无涯，有些埋怨，“你明明知道人性，还……”
君无涯只是为静娴拆下满头的累赘温柔看向她此刻的红妆，仿佛在透过这陌生的面容，想象她真正出嫁时的模样，“试探？”
“我这不是试探，只是想给你一个选择。”而你当下的选择便是最好的。
新生，来自于克妻。
新婚妻子受不住魔教教主的需索无度，当夜暴毙。
此事，引为武林笑谈，鲜有人为那不知名的女子惋惜，或许这就是这个时代对女性的忽视。
她们只有优秀到享誉武林，或是美貌或是家事，才能被人们记住。
静娴穿着一身素衣，走在大街上，并没有过多修饰自己的容貌，只是稍稍隐去了胎记。
君无涯则是隐去那过分清冷妖娆的长相，与我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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