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教堂无人，言卿从外面回来推开教堂的大门时，殿内空荡荡的，只有圣母雕塑静静地摆放在那里，白日里慈祥和蔼的圣母雕塑在此时变作了面目狰狞的侩子手，她看向自己怀中婴孩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什么恨不得除之后快的怪物。
手掐在了婴孩的脖子上，力气之大，甚至隐约能够看到手臂上暴起的青筋。
“……该不该说，这雕塑还挺逼真的。”言卿没有去注视圣母雕塑的眼睛，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四下看去，前一天晚上被变成雕塑摆放在教堂大殿内的玩家们，现在再次出现了。
但是白天的时候，这些雕塑分明都消失不见。
时衍从后面走上来，他默不作声地看着四周围的壁画。
教堂内摆着的壁画跟神殿内周琦所提起的壁画有所不同，神殿内大多的内容都是神的信徒在顶礼膜拜神明，一团看不出原型的黑雾飘在神殿的最上方。
而在教堂内的这些壁画中，并没有画出关于神明的事情，反而像是在讲述一个小孩子的幼年日常生活。
言卿顺着少年的视线看过去，她微微怔然。
白天教堂内的壁画跟晚上的壁画也是有差别的，只是大多数人的关注点都在圣母雕塑上，而四周围的灯光太过黑暗，反而看不清壁画的改动与变化。
白日里的教堂壁画，是圣母捡回一个孩子，然后悉心养育孩子长大的故事，壁画中的所有画面都处处透露着温馨的气息。
而夜晚的壁画——
言卿抬眼看去。
其实画面并无改动多少，但是整体人物的表情和动作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原本圣母温柔抚摸孩子脑袋的动作变成了抓住小孩的头发，表情慈爱喂食的画面也变成了冷漠地将孩子拒之门外。
每一个壁画的画面上，小孩子脸上的表情都并无变化，他摔倒在地上的时候，撑着地板后退了两步，露出来脚踝处并不明显的六芒星标志。
看样子，戴伊的幼年生活恐怕并不和谐。
所以对戴尔表现出的好才会那么想要努力抓住。
言卿摩挲了一下下巴，她转过头看向时衍，却发觉时衍抬着头在看面前的圣母雕塑，他分明直直地看着圣母雕塑的双眼，但是却并无如同先前的那些玩家一般被变成雕塑。
察觉到女孩看过来的视线，时衍温吞吞地低下头来，他眼中神色略有点涣散的意味，默不作声地伸出手来，捏了捏言卿的脸。
言卿沉默一秒：“……”
负面buff起效了。
这玩意还真是不定时出现啊。
与时衍的负面buff相对，言卿手中的加成buff拥有一部分的清醒效果。
女孩叹了口气，认命一般拉住时衍的手，将对方的手放在自己肩膀处，让时衍将身体重量压下来，少年眉眼低垂，将小姑娘当作拐杖一般，把下巴抵在女孩头顶。
言卿轻轻叹气。
虽说负面buff是在时衍身上，但是怎么感觉受罪的人是她？
“哥哥，你刚才在看什么？”言卿捏捏时衍的手，慢吞吞地问道。
时衍微微抿唇，“眼睛。”
“雕塑的眼睛？”
时衍认同地一点头。
“我记得跟雕塑对视的话，会被变成石化的雕塑模样的。”言卿好奇道：“哥哥，是使用了技能么？”
时衍摇摇头，“没有。”
没有对视，还是没有使用技能？
言卿微微抬眼，身旁的少年也刚好垂眼看她，眼中神色带着点少见的茫然，看到言卿看过来，他眨了眨眼睛，乖顺地低下头去，压低声音说道：“只有双方的视线都对上，才会被认为是对视了。”
时衍扬了扬下巴，语气淡然。
“但是我不觉得我是在跟她对视，我只是在看雕塑而已。”少年比划了一下，“雕塑是不会看着我的，所以跟她对视这件事就不成立。”
只要并不认为是真的对视了，那么就不算对视？
言卿一阵想笑。
这个时期的时衍似乎莫名的乖顺，刚开始的时候周身气息分明暴躁。
言卿拉住时衍的手，慢慢地往楼上走去。
女孩微微垂眼看着少年的指尖，手指修长白皙，指尖带着些化不去的凉意。
“哥哥，讨厌我么？”言卿轻声问道。
时衍似乎有点有问必答的意思，问些不过火的小问题再合适不过。
虽然对系统的好感度数值存疑，但是目前没有任何证据，仍然还是要以系统给出的好感度为标准，但是到目前位置，好感度清零之后，也只不过涨了一点而已。
时衍几乎没有犹豫，回答道：“不讨厌。”
女孩微微凝神。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第一个副本44号楼时，她就曾经这样问过时衍。
时衍那时的回答也是，不讨厌啊。
但那时某种程度上，时衍更多的是不在意。
人不会对一个陌生的不打算过多了解的人去说喜欢或者讨厌，这样的情绪对于一个陌生人而言太过浓烈了。
但是其他的情感也为时过早。
但是时衍一不对她抱有感情，二不为道具。
言卿表情逐渐迷茫，这种情况倒是真的没有遇到过，时衍甚至连很浓重的情绪都很少见。
女孩垂着眼，拉住少年的手，她顿了一下。
“时衍，我们以前认识么？”
从认识时衍以来，言卿大多都是装乖卖萌跟在身旁喊哥哥，外人在场时便从善如流地跟着一起喊时哥。
认真地喊名字倒是少见。
时衍因为负面buff的存在，目前不算特别清醒，但是大致的思绪还是在的，听到言卿的话，他迟钝地思考了两秒，温吞吞地垂眼低头。
少年伸出手，捏了捏言卿的脸。
他很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女孩，语气也是严肃且认真的，“我不知道。”
不记得，也想不起来。
只是感觉应当这样做，那就这样做了。
没有别的。
言卿应了一声，她转过头去，视线看向面前亮着灯的走廊，周围安静得很，她甚至能够听到身边人清浅的呼吸声。
“没关系，不知道也没关系。”
女孩轻轻道：“那我们现在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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