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南多的眼睛动了动，随即笑出来，“你觉得我们很快就能破了现在这个案子么？”
沈晏宁有点儿意外地看了一眼对方，“教授不是已经有了目标嫌疑人的人选？”
费尔南多大笑出来，伸手拍了拍这个学生。
转身向屋子里走去，他爽朗地说道，“回去睡觉吧，晏宁，晚安。”
他的中文说的并不太标准，这两个字被他别别扭扭地说出来，却带着最大的认同和尊重。
沈晏宁怔了一下，随即也转身跟上去，轻声说道，“好的，老师，晚安。”
一夜很快就会过去。
第二天清晨，费伦顶着露水，开车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穿戴整齐的费尔南多和沈晏宁站在门口等着他。
老教授还拿着手里的三明治在和那个亚裔青年说些什么，看起来心情很好。
晨风吹过，吹起他们的衣摆。
“嗨，你们起来的可真早。”费伦落下车窗，探出头和他们打起招呼。
费尔南多的眼睛和嘴巴弯出一个弧度，笑眯眯地说道，“你也一样啊，早安，老伙计。”
“早安。”
费伦手抬起来，指向后座，“走吧，今天带你们去中心山峰，不过要做好心理准备。
“那边爬起来可不容易。”
费尔南多掂了掂自己的背包，信心十足，“放心吧。”
他们上了车，车子启动，沿着主干道，驶向目的地，道路两侧的树枝被风吹动，似乎在为他们送行。
正如费伦所说的那般，中心山峰并不好行走，他们在密林间徒步穿行，曲折前进。
偶尔也会看见大型的野生动物漫步在不远处，长长的蟒蛇在低矮的草丛间蜿蜒划过，未知名字的昆虫鸣叫的声音此起彼伏。幸好护林官的经验丰富，终于在临近11点的时候，带着他们爬了上去。
沈晏宁抬起右手遮挡在眼睛的上方，好让阳光强烈的光线不能直接落进他的眼底，远远望去，层峦叠嶂，都是郁郁葱葱的生机。
他从冲锋衣的口袋中拿出一张标有尸体发现地点的地图，和真实的场景比对起来。
他知道，凶手们就潜藏在某个角落。
费伦也站到他的旁边，轻声叹道，“如果没有这些凶杀案，这里的景色无可挑剔。”
沈晏宁没有说话。
费尔南多丢下手中的望远镜，拿起水壶，大口大口地喝着水。
他将随身携带的登山包轻轻地放在了地上，又从口袋中拿出地图，将它小心翼翼地展开，放到背包的最顶端，又从口袋中拿出一根笔，神色严肃且认真地在上面计算着什么。
沈晏宁站在旁边，仔细地看着。
这大概就是在用【空间平均值法】在测算凶手的住处。
但沈晏宁皱了一下眉头，在他的记忆中，他记得如果范围没有办法确定，会使得这个测算失真的几率提高。
当这两个人为猎人的前提下，他们的活动范围变得更加难以想象。
“小子，你得相信你的老师。”
费尔南多似乎有读心术，他没有抬头，只是潇洒而又从容地笑一下，“我曾经也是个猎人。”
沈晏宁摸了摸鼻尖。
过了很久，费尔南多终于站起来，他手上的地图被圈出三个点，“凶手们应该就在这三个区域中的其中一个了。”
沈晏宁看了过去。
费伦的对讲机这个时候传来了通讯请求。
他马上接通，对面传来珍妮弗的声音，“我在镇上找到了一家卖弓箭的店，店主提供了信息，这两把弓箭都是很多年以前卖的，当时两个孩子大的有十一、二岁，小的五、六岁，是孩子的叔叔们带着他们来挑选的。
“因为叔叔的性格比较怪，所以店主是有印象的。”
“那有他们的地址么？”费尔南多问道。
珍妮弗的语气里有些愉悦，“有，我已经要了过来，现在准备和治安官一起去那边。”
“好，要注意安全，珍妮弗。”
费尔南多的语气有一些紧张，叮嘱对方道。
“好的。”珍妮弗结束了通信。
三个人一起看向地图，珍妮弗刚刚所说的地址确实就在其中一个红圈的范围内。
沈晏宁对着自己的老师竖起了拇指。
费尔南多骄傲地笑出来。
他们开始着手下山，需要尽快回到观光中心，再从那边一同赶往治安局。
费尔南多的脚步加快了速度。
到了观光中心的时候，沈晏宁把车子从停车场上开出来，跟在了费伦的越野车后。
笔直的柏油马路尽头，西沉的太阳在遥远地天际处漂染出赤色的釉彩，一层层地铺散开来，仿若是流动的血液，潮红的一片，在暮色时分中，投下凝重而忧郁的影子。
抓捕凶手的过程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困难，年纪轻轻地两兄弟被押解回来的时候费伦、费尔南多和沈晏宁三个人也刚刚来到治安局。
一个穿着黑色衬衫，个子高高，体型瘦削的青年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目光直愣愣地看向他们。
他们站在审讯室外，听着治安官们的讯问。
珍妮弗也走了过来，沉默地站在了费尔南多的左侧。
当被问道为什么要杀害无辜徒步者的时候，年龄稍大一点儿的凶手无所谓地笑了出来，他随意地摊了一下手，“没有为什么，我只是喜欢这么做而已，这让我感到快乐。”
一样听着里面讯问的青年抿了一下唇。
片刻后，他有些困惑地问道，“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和他们一起站在外面的人都侧过头看向他，费伦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希尔？你怎么在这里？”
“我本来是想来找您询问一下父母案子的情况。”
希尔扯开嘴角，有些虚弱地质问道，“为什么他们可以这么轻松地说出喜欢在丛林中追赶和捕杀同胞的话？”
珍妮弗有些不忍地说道，轻声安慰着对方，“他们的想法和正常人的想法不太一样，没有办法用正常的道德范围与规则去理解他们的行为。”
希尔苍白着脸色，看向审讯室内的人，没有再说话。
但他的手却在裤线的两侧紧紧地攥起来。
沈晏宁皱着眉头，他在思考刚刚希尔那句话。
【为什么他们可以这么轻松地说出喜欢在丛林中追赶和捕杀同胞的话？】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想法不一样么？
他的疑问再次加深。
事实上，他认为自己的想法和对方的想法也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遇到案子，他们也总是每天都在追捕这些人，思考着他们为什么这样去做，以及该怎么做。
会揣摩他们的种种，甚至代入到其中。
他也会问自己，这两者的区别在什么地方。
他深褐色的瞳孔看向审讯室，治安官已经问完，兄弟两个人被带出来。
在他们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枪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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