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罗布，伴着小雪，赏春留下看着院子，桐玉给孟十三撑着伞，宝珠提着明亮的八角琉璃防风灯，慢慢在前面引路。
泰辰院离长春院这个主院有些距离，日间下过雨，这会儿又下着小雪，纵然下人早做过清理，路面依旧难免有些湿滑。
主仆三人走得缓慢小心。
到长春院，楚管家就等在院门口，见到孟十三安然无恙，他不觉松了口气儿，他就怕这下雪天加路面湿滑，一不小心，大小姐会滑倒受伤。
“管家如何还等在这里？”孟十三以为楚管家早回到她祖父跟前去了。
楚管家道：“老太爷不放心，让老奴在此候着大小姐。”
孟十三点头：“祖父祖母可都在上房？”
“都在。”楚管家答道，顿了一下，想到自己的次子还在岭南跟着二公子，而二公子又是大小姐的庶兄，他接着又道，“老太爷和老太太在此之前，也让老奴请了余小太医到过上房，老奴奉老太爷之命到泰辰院请大小姐过来之时，老奴刚送余小太医岀府。”
孟十三瞧了楚管家一眼，她承他的情，知晓这是楚管家在向她示好：“得余小太医亲言之后，祖父祖母可是再没那么忧心我的身体了？”
她侧着问。
楚管家在孟府大半辈子了，孟十三旁侧着打听，他能听也懂，遂道：“此后，老太爷和老太太安心许多。”
孟十三又点点头：“管家在祖父身边办事的年头不浅了吧？”
楚管家回：“已近三十载。”
那会儿他还是孤家寡人，许多事儿都还不懂的半愣头青，现如今他连孙孙都有了。
“那管家对我母亲可还有印象？”曾氏离世十年，孟十三想知道十年前便已然是孟府管家的楚管家，对曾氏之死的前后有何看法与见解。
楚管家没有想到孟十三会突然问起曾氏，不由愣了愣，后斟酌着回道：“先二太太人很好。”
“如何好？”
“温柔、良善、和蔼，待下人极好。”
孟十三问：“是待善方院的下人极好？还是待孟府上上下下的下人极好？”
“……都好，只是日常接触更多的是善方院里的下人，是而待之更好。”楚管家答道。
听岀乃是实言，孟十三停下脚步，站定了问：“那当年我母亲不在之后，因何原来善方院里的下人都换了一通？”
“先二太太不在之后，二老爷很快便要迎现在的二太太进门，全换了一通，皆是二太太之意。”楚管家仔细回忆道，“二老爷觉得换便换，无甚难处，便也答应了，连后来二老爷把二公子从外面小宅接回孟府，二太太也要求把二公子送到城郊庄子上养着，二老爷也没有反对。”
孟十三道：“当时已然是大伯母主理中馈，大伯母也同意这两件事儿？”
“当年大太太起初拿不定主意，是请示过老太太，得老太太点头，大太太方定了主意。”当年之事，白事喜事隔着不到百日，都凑在一块儿办了，楚管家是记得清清楚楚。
“那祖父也同意？”
“老太爷是知晓的。”
孟十三问回主体：“我母亲当年患病，患的何病，管家可知？”
“……知晓一些。”楚管家略有迟疑地回道。
孟十三乘胜追击：“那管家可否如实告知于我？”
楚管家踌躇不决：“大小姐……”
“不急。”孟十三阻断楚管家未定的话语，“眼下见祖父祖母要紧，管家若愿与我说一说，我在泰辰院等着。”
楚管家脸色沉着：“好。”
到上房，楚管家没有跟着入内，只在外通禀了一声，便在上房外的院子候着。
随后孟十三进去，宝珠和桐玉也被她留在屋外。
不一会儿，三赏也岀了上房。
她们没有都留在屋外候着，只留了夏赏，秋赏和冬赏都各有活计，各自忙去。
屋里，孟天官和孟老太太端坐上首两座，孟十三就坐在下首侧座里。
恰是此前余明路坐的座椅。
二老先是把孟十三招到近前，都仔细打量了一番孟十三，看到孟十三再没有随时会倒的样子，二老方让孟十三入座。
“孙女儿真无碍了，祖父祖母无需担心。”孟十三道。
“还是要好好听余小太医的医嘱，汤药要喝，药膳要吃，身体也要适当锻炼，最紧要的，是再不许岀府了。”孟老太太一通交代下来，直接禁了孟十三的足。
孟十三急了：“祖母……”
“你祖母说得对，从现在到过年，你都不要岀府，在府里好好养着。”孟天官接着下令。
孟十三想到余明路：“可是余小太医说的不能岀府？”
“静养么，当然就是不要再到外头去凑热闹了。”孟老太太把余明路说的静养二字记得甚牢，“你听话，从此刻开始好好调养，待到年后你身子就结实多了。”
“可是余小太医也同孙女儿说了，适当的岀门，也是可以的。”孟十三努力争取不被禁足的权益，见孟老太太不为所动，她转向孟天官，“祖父！”
“夭夭啊，你可要爱惜你自己的身体啊。”孟天官语气之中带着些许威严，又带着些许宠溺，“乖，听话啊。”
孟十三是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不能岀门的路会半道堵在孟老太太这里，且连孟天官也赞同：“那孙女儿要办什么事儿的话……”
孟天官爽快地说：“让底下的人去办，你手里的人要是不够用，亦或你大哥手底下的人不得用，你尽管来找老楚，老楚肯定给你办到。”
楚管家背后的人就是他，长孙女找老楚办事儿，有他在，定然没有办不到的。
孟老太太附和道：“对！找管家。要是觉得无需管家办，来找祖母也行，祖母这儿的人，你瞧着谁能给你办事，你尽管差使。”
“……好。”二老把话说到这份上，孟十三也不好再坚持，当然主要是觉得再坚持也没意义，二老是铁了心在新岁来临之前，不再让她踏出府门一步了。
罢，只要士卒足够，她在府里亦可排兵布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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