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娥听到外头闹哄哄的喧嚣声，生怕他们吵到灵宝休息，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然后再小声将门关紧。
“咋回事儿啊？”见一堆人挤进自己家里，他朝大东子问，“这些人跑来咱们家干啥？”
“说是要给灵宝送礼，我也是傻眼了，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我刚打开门，差点儿被她们推到地上。”
众人看见沈素娥，着急围上前，“灵宝娘，你让咱们见见灵宝吧？这是我给灵宝的半斤花生……”
“啧，才半斤花生也好意思跑来送礼啊？人家福星稀罕你这点花生吗？我带来的就不一样了，是一两红糖。”
“就是啊，要送礼就诚心点儿嘛，这半斤花生实在是太寒碜了。”大家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送花生的妇女红着脸，“我家实在是没啥拿得出手的东西了，我也想给灵宝送糖啊，这不是没有吗？”
听她们还要再说，沈素娥打断道：“你们好端端的跑来给灵宝送什么礼啊？灵宝在睡觉呢，你们别打扰她了，赶紧出去吧，灵宝不需要这些东西。”
“不是，沈大娘，你就让我们见见灵宝吧？”
“是啊是啊，让我们见见灵宝吧？我们就想沾点儿灵宝的福运，好怀个儿子，我这连着生了三个都是闺女，要是再生闺女，我要被我婆婆骂死啦……”
沈素娥听得莫名其妙，“你们生闺女还是生儿子关灵宝啥事儿啊？”
“我们都听说啦，你家老二媳妇儿本来生的是闺女，因为灵宝去了产房，结果那闺女就变成儿子啦！”妇女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听来的传闻。
姜庆山这时候走出来说：“简直是扯淡嘛！根本没有的事儿！二华子他媳妇儿本来生的就是儿子。”
众人愣了愣，“可、可我们听说……”
“你们也不好好想想，我们姜家连着几代就没人生过闺女，你看我那些大哥二哥家，哪家能生出闺女来？”
“好像也是啊。”大伙儿逐渐冷静下来。
她们面面相觑，“难道那些传言真是瞎传的？”
“八成是了，哎呀，我都差点忘了，这姜家在捡到灵宝前就生了一堆儿子，不仅是姜四叔家，他那几个哥哥家也是，以前村里人不还说姜家是和尚庙，专生男娃吗？”
“好啦，赶紧走吧，别在我家吵吵嚷嚷的了，想生儿子去送子观音庙那儿多拜拜吧。”沈素娥说。
“哪还有啥观音庙啊？都被拆了！”
“就是啊，想求个儿子都没有地方烧香了。”
听她们又开始吵吵闹闹，沈素娥将她们往外推，“有啥话出去说，别挤在我家说啊，我家灵宝还要休息呢。”
挤成一堆的女人们“哎哟”叫着，“行啦行啦，沈大娘你别推咱们了，我们自个儿会走。”
等她们全走光了，沈素娥着急关上门，生气道：“都啥乱七八糟的啊？真是的，也不晓得是谁瞎传的话！”
“村里那些女人都想生儿子，估计谁开玩笑胡说了一句，其他人挨个儿乱传，一下就传开了。”
“服了这些人了！”沈素娥说，“不管儿子还是闺女，不都是自己的娃儿吗？生出来好好养大就是了，咋老想着生儿子啊？生出来说不定还没有闺女孝顺呢……”
大东子感觉娘这话是在骂自己，愧疚地说：“娘，之前都是我不对，以后我一定好好孝顺你。”
他娘愣了下，转头看向他，“突然说这话干啥啊？”
“我就是觉得分家那事儿挺对不起你和爹的，结果我还这么没出息，分了家又和媳妇儿离婚了，现在不得不带着土根搬回来住，我实在是对不起你们……”
“行啦，甭说这些没用的！”沈素娥说，“既然你决定带土根回来和我们住，那咱们现在就是一家，这家你爹管钱，以后你赚的钱也都归你爹管，没意见吧？”
大东子急忙说：“当然没意见了！等过两天我和树根娘分了钱和东西，我就把钱都上交给爹。”
姜庆山有些头疼，“要不还是把钱给大东子管吧？我这不识字，记个账还要画图，管钱有点儿难啊。”
“爹，你说啥呢？钱哪能给我管啊？”
“我躺床上那几年不就是你和老二在管钱吗？”
听爹说完，大东子觉得更加愧疚了，“其实我没咋管过账，都是我媳妇儿和二弟妹在管。
家里除了买些盐和煤油、火柴之类的东西，大部分钱都用来给娃儿买布料、鞋子啥的了，爹你和娘这些年都没穿过一件新衣裳，我明明知道，可是睁只眼闭只眼……”
说到这儿，他骂自己，“我真不是个东西！”
姜庆山拍了拍他的背，“哎！养这么一大家子人不容易啊，我躺床上那会儿，四海子和五超子都才几岁啊？你那会儿也才刚二十出头，媳妇儿都没娶呢。
咱们家穷，根本没存几块钱，你除了赚工分，还想着法子去集市里卖东西，没让我和你娘饿死就不错啦。
不仅没饿死我们，隔几天你就给我的背上药，那些消毒水、褥疮膏啥的都要花钱，这些年你爹我才是最没用的，就会浪费钱，啥都干不了。”
“爹你别这么说啊，你那是没办法……”
姜庆山感叹道：“你也是没办法啊，把媳妇儿娶进这么穷的家，要她干那么多活儿，还要照顾我这样瘫痪的公公，要是钱上的事情不再顺着她点儿，她不跑了啊？”
说到这儿，他又拍了拍大儿子的背，“东子你没对不起我，你娘其实也没咋怪过你，现在你既然回来住了，就别再瞎想了，这钱我给你管，也是放心你。”
“爹……”大东子感动不已，保证说，“我肯定好好给你管账，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至于钱要咋用，都由你和娘来决定，我就负责记账。”
“好好，那你跟我进来，我把账本给你，”姜庆山将大儿子拉进自己屋里，“昨天收了一堆红包，我算得脑袋都大了，现在都还没算清楚收了多少钱呢。”
他们算账的时候，屋外头，沈素娥朝自己另外几个儿子问：“你爹让你们大哥管钱，你们有没有意见啊？”
五超子笑道：“我能有啥意见啊？总不能让我管吧？我看见那些数字都头疼。”
他三哥和四哥说：“我也管不了。”
“真是没用，到底读了几年小学呢，书都白念了！”
骂了儿子们几句，沈素娥说：“你们赶紧去干活吧，按你们二哥昨天说的，把那些肠子内脏啥的再用盐水洗几遍，洗好了拿去锅里炖！我去守着灵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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