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从始至终都未曾开口的张父，放下了手中的烟袋，从炕上走了下来。
曾经挺直的腰背如今也都已经弯了下来，不复曾经的那般精神了。
他的步子迈的很慢，仿佛每一步都有千斤重似的，朝着张赟的方向走了过来。
张赟看着自己的父亲，他的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自己就要被抛弃了一般。
自己已经无处可去了。
省城那个地方，他是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了，他也没有地方可去。
如今自己只剩下了家了。
若是连自己的父母都放弃了自己，要把自己赶走的话，那么，他可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爸！”
张赟近乎哀求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叫了一声。
张父一双浑浊的双眼看着张赟，面露为难之色。
看到父亲这个表情，张赟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这个家里平时看着是自己的母亲在当家，可是，实际上拿主意的还是自己的父亲。
自己的父亲虽然不说话，但是，他说的话，在这个家里那就犹如圣旨一般，没有人能够反抗。
即便是自己的母亲，也不敢忤逆自己的父亲。
虽然母亲很心疼自己，但是，若是父亲决定要放弃自己了，那么，母亲也无能为力。
张父看着张赟，说：“老大，你是个有本事的，上过大学，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但是，我和你妈一辈子都生活在这个村子里，你的这些弟弟妹妹们，要是能像你一样考出去的话，那也没啥可说的，可若是他们考不出去，也得在这里生活。”
“你也明白，农村这个地方是非多，尤其是你的这个事情已经成了大家的谈论的笑话了，就算是不为我和你妈考虑，你也该为你这些弟弟妹妹们考虑考虑，他们以后还是要嫁人娶媳妇的，这要是他们的以后受到了影响，你自己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吧。”
“爸也有爸的难处，希望你能够体谅一下。”
张父一脸为难地说。
他也很不舍。
这么多孩子当中，就只有老大是个有能耐的，考上了大学，让他在这个村子里挺直了腰杆做人。
虽然说他现在做了一些错事，让他丢脸了，总归也是让他长过脸的，他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过了，做的太过了。他说这么多，也是希望老大自己能够 提出来，主动离开家里，不再回来，这样的话，彼此也能留个体面。
张家的其他孩子听到父亲的决定之后，一个个也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说父亲很疼爱大哥，但是，如今大哥做的这些事情的确是伤了父亲的心了，在他们和大哥之间，父亲最终还是选择了他们，而没有选择大哥。
毕竟他们就算再没有什么出息，但是，他们也没有给家里抹黑，这是毋庸置疑的。
张母听到了张父的决定之后，心中也很难受，可是，她不敢忤逆张父的意思，只能近乎哀求地看着张父，希望他能够改变心意。
可是，张父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想要改变决定，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张赟看着自己的父亲，他早有预料父亲要放弃自己了，可是，直到自己亲耳从自己的父亲口中听到了父亲的决定之后，他才肯死心。
他是彻底失望了。
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特别看重的家人却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刻选择要放弃了自己，这还真是太讽刺了啊。
“呵呵呵！”
张赟不由地大笑了出来。
看着张赟这般疯狂地大笑的模样，张父也是不由一愣。
难道说自己说的这些话太过分了，把孩子给伤到了？
可是，他总不能为了一个儿子，而不要四个孩子吧？
作为父亲，他也有他自己的难处啊。
张父看着张赟说：“老大，你一直都是家里最懂事的那一个，希望你能够明白父亲的苦心。”
张赟眼神怨毒地看着张父，冷声质问道：“呵呵……最懂事就活该被你们抛弃，被你们这么欺负吗？”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什么时候欺负你了，是你自己不知廉耻，在外边做下了那么丢人的事情，还有脸跑回来，让全村人都笑话我们家吗？”
“呵呵……你们不要说你们对我给你们的那些钱一无所知，我一个大学生能有多少钱，要不是我跟方瑜要的钱，你们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吗？你们能够天天吃饱饭吗？怎么？现在过上了好日子，就要把我一脚给踹开了，还真是够冷血，够狠心！”
“够了！”张父一脸失望地看着张赟呵斥道。
张赟不理会张父，继续说道：“呵呵……够了？凭什么够了？我说到了你们的痛处了？”
“我告诉你们，现在我没有好日子过了，你们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想要把我赶走，先把我给你们的钱还回来，否则的话，就别想让我离开！”
张赟说完了这句话之后，拎着自己的行李径直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这么多年了，他给了这个家里多少钱了，现在让他们拿出来，他们肯定是拿不出来的。
待张赟回到了房间里之后，张家一众人都是一脸懵。
谁也没想到张赟如今居然破罐子破摔了，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爸，这下该怎么办了？”张招娣看着父亲问道。
“是啊，爸，他要是留在家里，我们一家子就永远都是村子里的笑话！”三弟张耀宗也附和着说道。
张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实在没有办法的话，明天就把你大伯，还有村长都找过来，咱们跟他分家，他现在也大了，也该分出去了，只要跟他分了家，他做的那些事情也跟咱们没有关系了。”
“他爸，真要把老大给分出去？”张母不舍地看着张父问。
“那你还能咋办？”张父愤怒地瞪着张母，都是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给闹的：“咱们总不能让四个孩子都没法在村子里活了吧！”
“妈，你就别心疼他了，你看他现在对咱们就跟仇人似的，哪有他这样当大哥的！”
“就是，这样的大哥还不如早早地分出去，以后，他是生是死都跟咱们没有关系！”
……
听着儿女们那冷血的话，张母的心中十分难过。
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终究还是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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