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韵感觉他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心中一软，原本想要挣脱的双手，改为轻拍他的背。她的柔顺和安抚，让夏天弃觉得安心了些，胳膊的力道也松了些。
“没有那样的人，殿下，我说的弟弟，就是阿昀。”顾清韵轻叹着说道，“殿下，我透不过气了。”
自己是重生而来的顾晴，若是别人知道了，只怕会当自己是妖孽。
顾清韵说了一句，等夏天弃来问自己，若是他问了，自己就告诉他这个秘密。
夏天弃却只听到了后一句，发现自己竟然用力抱着清韵，连忙松开了，“清韵，你别生气，我……我错了。”
他竟然没问？一晚上就听到他说我错了，顾清韵不由轻笑，“殿下，你错在哪里？”
夏天弃张口结舌，觉得这问题很耳熟，不过这次他开口了，“我刚才失控了，太用力，有没有伤到你？”
“我也是习武之人，怎么会轻易受伤？”话说出口，顾清韵才发现，好像在夏天弃眼里，自己是弱不禁风的闺阁女流，好像总是怕自己伤了，痛了，冷了……“殿下，我和你一样都是习武之人呢。”
“不一样。我宁愿全是我受伤，我不怕痛。”夏天弃却理所当然地说了一句。
顾清韵看向地上的袖箭，刚才，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护住了，背对着宪宗发出的袖箭，以命相护啊！自己何德何能，能得他如此对待？
这一刻，顾清韵觉得心里有些酸胀，这感觉，和她面对其他人的时候是不同的。她知道自己身边愿意以命相护救自己的人有很多，阿昀、成叔、老五……但是，在他们眼里，自己是无坚不摧的顾大小姐！他们会拿命来保护自己，却从未如夏天弃这样，时时刻刻想着保护自己，好像自己是那易碎的琉璃，得小心呵护。
顾清韵知道，这是他的心里话，却又不知道这对话该如何接下去了。自己也是口若悬河之人啊，怎么老是会对上他的时候，无话可说？
也许是因为看过夏天弃小时的孤苦，对着他的时候，自己总是会缩手缩脚。话说重了怕他伤心，话说少了怕他忘记……
她移开了视线，避开夏天弃火热的目光。夏天弃看她没有说话，也没再开口，只要清韵心里没别人，他就放心了，就算清韵没有答应自己，也没关系。
顾清韵视线一移，就看到了床上的两张圣旨。
夏天弃一看顾清韵看到了那两张圣旨，松开顾清韵，将圣旨卷了起来，不想让她看到圣旨的内容。这龌龊的字，让清韵看一眼，都是对清韵的亵渎。
他将这张圣旨，与那张安排夏翊的圣旨一起，引燃之后丢到地上，不过片刻之间，两份圣旨化为一堆灰烬。
“那就是立后诏书？”
“你知道了？”
“是的，黄仲平看到了，连夜送信给我的。”
夏天弃懊恼地皱眉，自己没送信出去，却忘了还有个黄仲平，“他怎么能告诉你呢？我会处理好的。”
“你今夜……是因为这张诏书？”那种酸胀的感觉又涌了出来。
按之前的猜测，这庆功宴不是最好的时机。他应该等夏端和夏翊斗个两败俱伤再出手。
今夜仓促动手，变数太多。若是夏端没有入套，或者征北大军调动被人发觉，他就陷于被动了。黄仲平是看到立后诏书就给自己送信的，那夏天弃这儿，肯定比黄仲平还要更早一些得到消息。
他这样急着动手，不惜背负弑父弑君的骂名，就是因为宪宗写好了立后诏书吗？
明明猜到了答案，顾清韵还是忍不住问道。
夏天弃盯着地上的灰烬，“我本来也不想让他们活着的。他们该死，尤其是夏延平，只会这种龌龊手段，不配做皇帝！”还有夏翊，一边想要得名声，一边却还和柳春华一起想要算计清韵，这些人，都该死！“你不用回来的，我会安排好一切的，我能保护你。”
“我知道！我知道殿下能做好的。”顾清韵点头应了一声。
她连夜匆忙赶回，不是因为这立后诏书，而是因为夏天弃的一系列布置，尤其是引夏端上钩的事情，这中间若是夏端忽然醒悟，或者夏端向宪宗告密，那夏天弃就要被动了。
她担心夏天弃安排不周到，才会连夜赶回京城，想要提醒他冷静。到了京郊，看到夏端的人在京郊四处骚扰百姓、而许迁带着兵四处追杀时，她赶到顺王府，发现夏天弃已经带着张勇等人进宫了，征北大军的将领们也都进了宫，幸好顺子在府里，一看到顾清韵，他一点儿没敢耽搁，将人带到宫里。
顾清韵急着进城，又连忙赶进宫里，怕夏天弃会受伤……想到这儿，她又是晃了一下神，为何自己会如此笃定夏天弃会因为这张立后诏书而仓促动手？
自己，其实早就知道，对夏，自己是很重要的吧？
顾清韵只觉得心神有些乱，答案呼之欲出，她却不敢去深思，下意识地伸手去摩挲挂在佩剑上的荷包，里面放着那张护身符。
夏天弃看到顾清韵的手上都冻出了血口子，掏出帕子帮顾清韵擦干手上血迹，顾清韵只觉得这动作太过亲密，忍不住往回缩了缩。
“以前，你就是这样帮我擦手的。”夏天弃低着头小心擦拭着，低声说道，“你刚到榴花宫的时候，我很害怕，怕你也跟那些宫女一样会打我，就想趁你睡着的时候先杀了你……”
想到往事，顾清韵看着桌上的烛火，柔软了神情，“那时候你一身都是伤，我从未想过一个皇子身上，有这么多伤口。”
“你进宫的时候，是不是就是为了来报仇的？是不是因为发现我太没用，你才离宫走了？你离宫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想过带我一块儿走？”
顾清韵对上夏天弃充满希冀的眼神，微一犹豫，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夏天弃看她摇头，只觉得心中一痛，忍不住就将抓在手里的手又抓得更紧，好像不在乎一样笑着说，“没关系，就算你丢下我，我还是找到你了。”找到之后，我就不会再让你有机会丢下我。他心中补了一句，怕清韵听了生气，没敢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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