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的清晨，梦想小店门前的景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街道依旧被围得水泄不通，但与前两日的狂热喧嚣不同，今日的人群显得格外克制。
他们只是远远地站着，伸长了脖子向那小小的店门内张望，交谈的声音也压得极低，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卯时三刻，店铺的玻璃门准时向内打开。
陆凡依旧是那副没睡醒的慵懒模样，穿着一身白色的仙衣，他打着哈欠走到柜台后，开始慢条斯理地用一个精致的陶壶煮水，准备泡茶，对门外成百上千道灼热的目光视若无睹。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骚动从街口传来。
人群自动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一辆由两头神骏的“踏云兽”拉着的豪华兽车，缓缓驶来，最终在距离店铺百米远的地方停下。
兽车通体由名贵的金丝楠木打造，车壁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车帘上那个银色的“林”字，在晨光下熠熠生辉，彰显着主人尊贵的身份。
车帘被一只素手掀开，林清雪在福伯的搀扶下，款款走下兽车。 她今日换下了一身素雅的青裙，穿上了一件月白色的华美锦裙，裙摆上用金线绣着流云暗纹，腰间系着一枚价值不菲的暖玉佩。
她依旧未施粉黛，但那与生俱来的清冷与贵气，在华服的映衬下，愈发显得不食人间烟火。
她的出现，让整条街道都为之一静，无数修士的眼中，都流露出惊艳与仰慕。
林清雪对周围的目光恍若未闻，她迈着平稳的步伐，径直穿过人群，走到了梦想店铺的门口。
她没有立刻开口，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店内那个坐在柜台后，专心致志摆弄着茶具的年轻男人。
福伯上前一步，双手呈上一个长条形的精致玉盒，朗声说道：
“陆老板，我家小姐为昨日之事，特来赔罪。这株五百年份的‘紫血参’，聊表歉意，还望陆老板海涵。”
陆凡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专心地看着壶中的水冒出细小的气泡。
林清雪的目光落在陆凡身上，她没有理会福伯的话，而是直接开口，声音清冷而坚定：
“陆老板，清雪今日前来，是希望能与您背后的势力，或者说，与您本人，达成独家合作。我林家，愿倾全族之力，成为您在青石城最可靠的盟友。”
她将姿态放得极低，直接点明了来意，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水开了。
陆凡提起陶壶，将滚烫的开水冲入那只豁了口的茶杯中，茶叶在水中翻滚，一股浓郁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
他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目光越过林清雪，看向她身后那黑压压的人群，又看了看福伯手中那价值连城的玉盒。
“林大小姐，”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这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福伯和林清雪都是一怔。 陆凡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继续说道：
“我这间店，开门做生意，欢迎任何人。无论是街边的乞丐，还是你这样的世家大小姐，只要遵守我的规矩，都能在我这里买到他想要的东西。”
他顿了顿，目光终于落回到林清雪那张因惊愕而显得有些僵硬的脸上。
“所以，我不需要什么独家合作，更不需要什么盟友和后盾。”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林清雪和福伯的心上。
他们预想过无数种可能，被拒绝，被提条件，被羞辱，却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一种干脆利落、不留任何余地的回绝。
林清雪那颗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玲珑心，此刻竟有些无法运转。
“他……他到底想干什么？放弃与林家合作的巨大利益，就为了维持一个所谓的‘公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做生意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从另一个角度切入：
“陆老板，清雪明白您的意思。但您也看到了，您的商品，足以颠覆整个青石城的格局。这必然会触动无数人的利益，丹药商会、法器阁、符箓斋……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的。您一个人，势单力薄……”
“你说的那些麻烦，在我看来，不过是些嗡嗡叫的苍蝇。”
陆凡打断了她，他放下茶杯，眼神里带着一种林清雪从未见过的，近乎于漠视一切的平静，
“我开这间店，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世家大族把持一切的嘴脸。就是想让那些被你们踩在脚下，永无出头之日的普通人，有一个能靠自己的运气和胆识，去抓住一线生机的机会。”
“我这里，不搞垄断，不玩特权。”
“你所谓的合作，在我看来，不过是换一种方式，继续你们林家那套无聊的把戏罢了。恕我直言，我没兴趣。”
一番话，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敲在林清雪的心上。 她引以为傲的家世，她运筹帷幄的商业才能，她赖以生存的世家法则，在这个男人的面前，被批驳得一文不值，显得如此可笑和幼稚。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这不是实力上的差距，而是一种来自更高维度的，思想和格局上的降维打击。
福伯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这辈子都在为林家的利益奔走，陆凡的话，彻底颠覆了他近百年的认知。
林清雪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清晨的风吹起她月白色的裙摆，让她看起来有些单薄。
最终，她对着陆凡，郑重其事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躬，不是出于礼节，也不是为了利益，而是发自内心的，对一种自己无法理解，却又不得不敬畏的存在的，最直接的敬意。
“清雪……受教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说完，她没有再看那份被拒绝的厚礼，也没有再看陆凡一眼，决然转身。
“我们走。” 她带着失魂落魄的福伯，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登上了那辆华丽的兽车，迅速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真是无聊！”
陆凡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拿起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粗茶，一饮而尽。
他咂了咂嘴，重新靠回椅背上，对着门外那群因为刚才的对话而陷入呆滞的修士们，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好了，今天的热闹看完了，该买东西就进来吧，不买的赶紧滚蛋，别耽误客人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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