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荒的，席望舒居然对谈盛宇发了脾气。
她那张俊俏的脸唰地一下拉了下来，愠色显而易见。
以前在谈盛宇面前，席望舒从来都是唯唯诺诺，生怕惹他不开心自讨苦吃。
可是今天，席望舒却先沉下了脸色。
见她像是真的生气了，谈盛宇一下子有些紧张，张了张口，嘴边打转的狠话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
席望舒见他欲言又止，沉声认真开口：“谈盛宇，我只说最后一次。在你好起来之前，我哪里都不会去。你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罢，就算你让人拿枪指着我，我也是这句话。我要留在这里照顾你，直到你完全好起来为止，我不想欠你什么，你知道了吗？”
“这么计较干什么，我又没说要让你还。”
“这不叫计较，这叫知恩图报。”
“整天把恩不恩的挂在嘴上，烦不烦。谁跟你说我是去那个庄园就是去救你的。我难道就不能只是路过吗？”
“你现在才想不承认，太晚了吧？”
“……”
谈盛宇向来都知道席望舒性格固执。他从前就总是拗不过她，没想到现在也是一样。
的确，席望舒猜的没错，他会突然赶她走，是因为他不想连累她。
谈盛宇已经猜到了。那一天谈佑让人给他注射的针剂，绝对没那么简单。看花子楠和席望舒刚才吞吞吐吐的样子，她身上那些伤痕肯定和他有关。
能让他失控到伤害了她都毫不自知的程度，可想而知那药到底有多厉害。
谈盛宇怕了。
这次，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无所畏惧了。
如果是别人要对席望舒不利，那就算他豁出这条命也会保护她毫发无损。但现在，会伤害到她的人就是他自己，而他连记忆都没有，更别说想要控制自己……
这样的局面，已经完全超出了谈盛宇所能掌控的范围，所以他才想要赶她走，让她离他远远的。
至于他们之间那些还没来得及解释清楚的爱恨情仇……
只要能够保护她不受伤害，那便全都一笔勾销吧。
谈盛宇唇边一抹苦涩。
他咬了咬牙，想再说几句狠话气气她，好让她放弃他。
可还没等他开口，席望舒就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抢在前头：“你要是想故意气我骂我逼我走，还是省省吧。有本事你就让他们把我扔出去。做不到的话，就乖乖让我照顾你。”
“……”
谈盛宇被人噎住了。
那些酝酿好的狠话，一句都还没说出来就被她给怼了回去，他多少有些郁闷。
怎么这女人被人绑架了一回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凶巴巴的，这么难对付……
可要是真要他让人对她动手，谈盛宇又狠不下心来。
毕竟，这是他自己都不忍心伤害的人。她现在身上还有这么多伤，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再受委屈。
犹豫片刻，谈盛宇轻轻叹了口气。他向来玩世不恭的姿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席望舒感到十分熟悉的认真。
“你要留下就留下。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如果我再失控伤害你，你就杀了我。”
“谈盛宇，你疯了？”
席望舒怔了一下，好看的眉头倏地拧成一团。
她知道谈盛宇并不是在开玩笑。
他此刻严肃的模样甚至让她感到有些害怕。
不是怕他会对她怎么样，而是她觉得他好像真的做好了随时去死的准备。
她怕的是，某天当他再发现自己失控做出了什么事的时候，他真的会毫不犹豫地结果了他自己……
“你别说这种话，我杀了你还得偿命，多不值得。”席望舒极力掩饰着自己心的惶恐不安，故作镇定地对谈盛宇说。
她了解他。他就是个疯子，那种事情他不是做不出来的。
谈盛宇语气还是像刚才一样严肃，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情绪：“我如果对你动了手，你杀了我也只是正当防卫，不用给我偿命。不过你放心，我会跟白晨交代好，一旦有什么情况，不一定用得着你动手。”
“谈盛宇！你……”
果然就和席望舒想的一样，谈盛宇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面对如此决绝冷酷的他，席望舒心里竟然莫名一阵潸然。
突然之间，她好想抱紧眼前这个男人，告诉他必须坚持下去，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放弃，因为她不想他死。
可是，明明在几个月前，咬牙切齿地说自己恨不得杀了他的人，也是她……
席望舒抿了抿唇，开口艰难：“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医生已经在想办法了，你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万一……”
“没有万一！”席望舒急声打断了谈盛宇的话，她不愿意从他口中听到半个消极的字眼。她再开口时带着几分控制不住的轻颤，“谈盛宇，我知道这可能会很难，但你这次必须给我坚持下去。绝对不能……不能有任何万一。”
话说到最后，席望舒已经有些绷不住了。
她一直低着头，不想让谈盛宇看到她通红的眼眶。但谈盛宇太了解她了。
从小到大，席望舒就是要强的性格。连哭也要偷偷躲起来哭，不让人看到。
看着她此时的模样，谈盛宇的胸腔里像是被人强行塞进了什么东西似的，又沉又闷。
“有什么好哭的。我答应你就是了。”
话音未落，席望舒猝不及防地被人拉进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里。
谈盛宇身上还有伤，抱住她的时候太用力，扯到伤口疼得皱了皱眉。
但他一丝也没有松手，反而把人抱得更紧了些。
于他而言，她是他时隔多年终于找回来的宝贝……
——
夜晚，医院。
因为提前服用了一些精神安定类药物的缘故，谈盛宇这天不到11点就睡着了。
席望舒像往常一样，帮谈盛宇调整好床，拉好被子，然后自己才躺到了旁边的陪护床上。
昨天折腾了一夜都没有休息好，今天睡意来得特别快。
迷迷糊糊间，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咔嗒……咔嗒……”
睡梦中，突然一阵奇怪的声响吵醒了席望舒。
她睁开模糊的双眼，竟隐约看到黑暗中有一个人影正从门口走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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