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帮我……”
那小孩虽然声音像是一个暮年老人，但是说话的语气透着微弱和哀求。
“用火！”
他又沙哑的低嚎道。
小老头走过来，把佛灯将那些颜色暗红的蛇全都驱赶走。
那些蛇长相都非常奇怪，而且颜色暗红，我从未见到过。
被佛灯一照，那些蛇纷纷扭动身子，从躯壳里掉下来，密密麻麻的落了一地。
居然直接扎进脚下的泥土里，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等躯壳里的蛇驱赶殆尽，小孩转过身来，虽然还是极其痛苦的模样，倒是表情没刚才那么扭曲了。
“谢谢！”他语气极微弱。
只是听这苍老的像是七老八十岁的声音，从那张嘴里发出来，让我很不习惯。
我跟他保持一点距离，戒备道：“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东西生命力还真是顽强，身体都只剩下一半了，竟然还没死透。
“唉！”
他老气横秋的叹息，然后缓缓地跟我们说了曾经发生的事。
在很久之前，这个地方的确是灵气充盈的宝地。
当时有一只初开灵智的小青蛇来到这里后，便盘踞在了这地方想要长久修炼。
但是世间之事无独有偶，既然小青蛇能发现这地方的大福缘，当然也有别的东西。
一棵生长在山崖绝壁的山参，在山巅扎根百年，不仅受到宝地之地的福泽，而且还吸纳日月精华。
在小青蛇来这里之前，早就已经开智化灵。
以当时的情况来说，小青蛇是斗不过那颗山参的，不过灵物非人，不存贪念，况且一参藏匿此处，难免会有些寂寥和孤独。
于是，山参便同意了小青蛇盘踞于此处的愿望，从此它们毗邻相伴，过起了日出吞阳，日落吐月的日子，宁静和且惬意。
山参开智较早，为了照顾这条刚刚诞生灵智的小蛇，便渐渐的融于了红尘之中，时常变着法子来哄着小蛇，只求丰富这山中枯燥的岁月。
由于这里藏着莫大的福缘，所以小青蛇仅仅百年便成长为了蟒，同时幻化成了一个穿着青色长裙的窈窕女子。
她对山参说山花绽放时日虽短，但是却来的热烈，来的璀璨。
她以后也要做山花一样的女子。
幻化成人之后，山参开始带着小蛇涉足于世，为她讲伦理常纲，陪她看滚滚红尘，给她梳头插花，也为她遮风挡雨。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男女之情……
只是，那并非是山参为青蛇讲述的，而是他带着小蛇的切身经历。
他们日久生情，并说好要相濡以沫一辈子……
不过，妖虽然寿命比人长久，但若是长久停留在一个阶段，也终归是有限的。
山参已经领悟到了桎梏，只要吞了这地方的福荫，就能塑造自己的神只，成为掌管一方的山神。
而且，若是再苦心修炼数百年，白日飞升也并不是不可能。
但是，山参为了能和青蛇厮守，不愿意斩断两人的羁绊，他始终不愿意去吞下最后一口福缘。
而是任由寿元流逝，容颜衰老。
“我以为能跟她长相厮守，纵使最后不成仙，能跟她活一世，做一对相守以沫的小妖也是好的，但却没曾想，这一切不过是我的痴心妄想罢了。”山参沙哑的苦笑。
虽然妖的寿命长久，但是在长此以往相伴一起，纵使山花烂漫，也总归是有疲倦的时候。
也或许，青蛇根本就没有爱过山参，跟他说的长相厮守，不过是为了能盘踞在此地，吸纳福泽的手段罢了。
那晚，明月高悬。
青裙女子在绝顶悬崖上，化为一条巨大的青蛇，仰头将福缘尽数吞下。
那晚，山参坐在悬崖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出手阻止，只是待她吸纳后又重新化为青裙女子。
“为什么？”
山参坐在悬崖边，甚至没有回头，始终看着圆月。
青蛇也坐在了她身旁，只是语气似不在如以往那般温柔：“这地方灵气充沛，福泽升天，长此以往定然会有其它妖物觊觎，想要留在这里，就要壮大自己的实力。”
山参笑的苦涩：“可我至始至终想的都是能跟你在一起，天大地大，总归有我们的容身之处，我从未想过离你而去，甚至放弃了飞升的念头。”
青蛇却摇头反驳：“我们毕竟是妖物，这天下不仅是那些人要害你，就是同类，自相残杀的也不少。”
“我们若是想要厮守相伴，就需要有自保的能力，你想一世无争，但这世道不会跟你想的一样，你不与人争，可难保别人不会与你争，你不愿意做那恶人，就由我来做，我有了足够的实力，从此便护你一生。”
“可能，你说的是对的！”山参凄美的一笑，转过头来。
在月光下，那张脸庞似熟悉又变得陌生了。
她由内而外的气质，已经大不一样。
那以往的温柔内敛，隐隐有了张扬狂妄之势。
“你放心，我有一天成仙了，也不会离开你的。”青蛇笑意吟吟的道。
山参一笑，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你之所以能骗我，不是因为你说的谎多么天衣无缝，而是，我知道你说的谎，也宁愿相信罢了。”
“你的心，早已经变了。”
这话，是山参在内心，无声的对自己说的。
青蛇看到了他的背影，却没有看到山参脸上滚落的泪珠……
从那以后，青蛇的心性明显有了改变。
她不愿意跟山参去看风花雪月，而且苦心修行，吸纳天地灵气。
并且，升仙仿佛成了执念，入了魔。
为此，她开始残害这地方的其它生灵，吸食他们的生机和妖力。
无数次，山参看在眼里，但却默默无言，只能心痛的看着。
而他很少再和青蛇两个人在一起，每每都是独自一人，孤独坐在山巅仰望那轮明月。
云卷云舒，岁月更迭，山参容颜变得更为苍老。
在一圈圈年轮里，山脚的藤蔓幼苗，也快爬上了山顶。
而青蛇，身上隐隐出现了宽厚的鳞甲，有了渡劫成蛟的趋势。
那一天，他亲眼看到她吸纳了一只刚开灵智的野狐的精气。
“为什么？”
山参站在远处，月光下就那么心痛地看着她。
青蛇丢下野狐的皮囊，抬眸看了一眼容颜苍老的山参，背过身去。
“你我，终归是道不同的。”青蛇转身，传来一句淡漠的话。
山参的心更为刺疼，如针扎一般凄凉的笑了笑：“若是能重来一次，我不会收留你，这样……也就不会爱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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