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嫣然小声说：“昨晚我跟傅红玉通电话，她告诉我，江州市长黄永森被‘双规’了。后来我跟爸爸证实，这事是真的，不过没有对外公开。”
何强皱眉道：“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王嫣然听了一愣，说：“难道我告诉你的每条消息，都要跟你有关系吗？”
何强赔笑道：“不是，主要是你神乎其神的样子，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消息。这个其实可以当着夏芷若的面说出来的。”
王嫣然摇头说：“毕竟这个消息没有公开，万一最后真相不是这样，而消息满天飞，就可能被追责传谣。这个责任可大可小啊。”
何强听了这话，脸色凝重地说：“这也不无道理。尽管夏芷若不是藏不住话的人，但是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传播风险。万一让哪个快嘴三娘听到，真有可能瞬间炸开。”
王嫣然展颜一笑，说：“所以，你理解我为什么这样谨慎了。”
何强伸手拍了拍王嫣然的手背，说：“是的，我错怪你了。江州市长是副省级，这个级别的高官出问题，肯定会惊动国家顶层。”
王嫣然缓缓地说：“我对黄永森之前并不熟悉，这次听傅红玉介绍，才知道大概。”
何强点头说：“傅红玉的爸爸毕竟是江州市委书记，情况自然了如指掌。”
王嫣然沉吟片刻说：“我听傅红玉讲，黄永森热衷于搞基建，尤其是地铁和高架，十几条地铁和内外环高架同时开工，这些项目每一个都涉及几百亿的资金，总建设资金数千亿，不仅存在巨大的权力寻租空间，而且封路现象严重，动迁规模庞大，给原本拥堵不堪的城市交通雪上加霜。省里市里很多领导对此颇有微词，包括傅红玉的爸爸傅育仁，也不支持这样大跃进式的城市建设。”
何强好奇道：“既然市委书记傅育仁不支持，那么这些项目又怎会落地？”
王嫣然轻轻地说：“听说黄永森的背景很深，他的老丈人就是江南省的老领导，后来又在燕京担任要职，人脉关系非比寻常，即便是傅育仁这样的省委常委、市委书记，也不愿意跟黄永森关系搞僵，心里再想不通，表面上还得支持。”
何强叹了口气，说：“这就是官场的潜规则，有时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只是这样，也是不负责的行为。”
王嫣然点了点头说：“为了保住职务，不得罪人，有时只好委屈求全了。不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黄永森这些年的官声并不好，外界给他一个‘黄挖挖’绰号，举报他的来信，像雪片般地飞向中纪委。”
何强猜测道：“这次中纪委查处黄永森，一定是掌握了贪腐的重要证据，否则不会轻易出手。如此看来，只怕黄永森凶多吉少。”
王嫣然说：“如果他真的涉及重大贪腐，必定会牵连出一大帮人，到时恐怕会引发一场政治地震。”
何强顿时心中一紧，想到罗洁英可能接任的黄永森市长职务，那可绝对是个烂摊子，可能还存在巨大的资金缺口。数千亿的建设资金，单靠财政收入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哪怕黄永森的做法完全错误，毕竟代表市委市政府作出的重大决策，后任不管前任，这在江州是行不通的。否则数千亿工程项目烂尾，那将是一个巨大灾难，谁都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想到这些，何强顿时为罗洁英捏了一把汗。之前他一直认为江州市长是个香饽饽，现在看来，无疑是一个烫手山芋，他已经没有勇气再鼓励罗洁英过去了。
王嫣然看到何强突然沉默不语，而且脸色阴沉，不觉有些好奇。“你怎么啦？是不是在担心什么？”
何强当然不可能说出心中的想法，他迅速为自己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说，如果黄永森出问题，会不会对傅育仁也会有影响？毕竟，每一项重大决策，都是市委常委会上通过的，如果项目出了问题，不可能不追究领导责任，市长固然首当其冲，责无旁贷，可是，作为书记，绝不可能毫不担责，啥事没有。”
王嫣然心里一沉，说：“你的担心是对的，尽管责任有主次，可是一把手想完全撇清关系，只怕不容易。”
何强沉吟片刻，说：“除非上级只追究个人腐败，不追究工作失责，而且傅育仁不涉案，这样倒是可以逃过一劫。”
王嫣然笑道：“你倒会为傅红玉的爸爸着想，看来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呐。”
何强老脸一红，连忙掩饰道：“你不是也很关心吗？毕竟是同事一场，彼此又处得很好，自然不希望对方家里发生意外。”
王嫣然动情地说：“你这样为她着想，她要是知道了，一定非常感动。”
何强摇头说：“我只是表示了担心而已，又没有帮到任何忙，感动一说，未免太夸张了。”
王嫣然话锋一转，说：“如果黄永森倒下，就会多出一个副省级宝座，只怕很多人要为此打破头了。”
何强呵呵笑道：“有福之人不用忙。说句迷信的话，其实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王嫣然瞪了何强一眼，说：“你若是今后一直是这种心态，只怕副厅就是你的天花板了。”
何强不以为然道：“这也够了！本来我还以为副镇长是我的天花板呢。现在能走到这一步，早已超出我的期望。”
王嫣然哼了一声，说：“若是没有罗姐一直护着你，提携你，只怕你现在连副镇长都不是。”
何强一时无言以对。王嫣然说的是事实，官场上若是仅凭个人的能力登上高位，只怕跟中五百万大奖的概率一般。
王嫣然见何强不说话，怕伤了他自尊，连忙补充说：“我只是说了概率，各人情况不同，希望你不要介意。”
何强瞥了对方一眼，说：“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心胸小了？你说的是事实，我完全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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