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乡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他们拍着桌子吼，说如果在内陆不能彻底打垮国军的主力，所谓的‘大东亚共荣’就是一句空话。”
“最后，还是多田骏司令官拍了板。”
本乡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山西南部的那个位置——中条山！
“目标，锁定在这里。”
“为了洗刷上高的耻辱，也为了彻底清除这颗钉在华北腹地的钉子，他们这次准备动员的兵力，规模空前。”
“虽然具体番号还没完全敲定，但从后勤调动的规模来看……”
本乡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一个数字。
“至少得有二十万。”
“而且，因为之前的惨败，他们这次会更加疯狂！”
“除了常规的步炮协同，他们还准备大规模使用特种弹，甚至……是从满洲调来的伞兵部队。”
贺远看着地图上那个被红笔圈起的地方，眉头紧锁。
中条山，那是卫立煌将军苦心经营的防线，被称为“华北的盲肠”。
日军这是要动大手术了。
“具体的发动时间呢？”贺远问道。
“暂时未定。”
本乡摇了摇头。
“大军调动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光是粮草弹药的囤积就需要时间。”
“不过，我现在身为随军风纪纠察官，所有的物资调动都要经过我的眼。”
“只要第一批辎重开始向运城方向集结，我就能推算出准确的攻击时间。”
“好。”
贺远点了点头，目光从地图上移开，看向本乡，脸色格外严肃。
“你在那个位置上，一定要小心。”
“虽然有安藤撑腰，但那些师团长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放心吧，关先生。”
本乡整理了一下衣领，眼中闪过一丝自信。
“现在的我，手里捏着他们的把柄，他们巴结我都来不及呢。”
“那我先回去了，安藤那边还需要我去应付一下。”
“去吧。”
待本乡离开后，一直守在旁边的赵凤婵和吴金来立刻围了上来。
“二十万大军……还要用毒气和伞兵？”
吴金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脸色有些发白。
“这要是打起来，咱们那位卫将军能不能顶得住啊？”
“顶不顶得住，得看情报送得及不及时，准不准确。”
赵凤婵看着地图，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贺远，这份情报太重要了。”
“我和老吴商量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吴金来，两人难得的达成了一种默契。
“这情报太烫手，要是让一家独吞了，万一上面查起来，谁也兜不住。”
“不如……我们把它一分为二，兵力部署和战术意图，我发给军统，后勤补给和政治动向，老吴发给中统。”
“这样一来，两边的高层一对接，就能拼出全貌。既不耽误战事，我们在北平这边的‘合作’也能有个遮掩。一举两得，是不是？”
吴金来也连连点头附和。
“是啊先生！这主意好！”
“咱们现在虽然是一家人，但在重庆那边毕竟是俩山头。”
“要是让上面知道我们穿一条裤子，那反而麻烦。”
贺远看着这两个自以为聪明的人，无奈的笑了笑。
“想得倒是挺美。”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了烟盒。
“你们以为，把情报切开，上面就不知道你们穿一条裤子了？”
“更重要的是……”
点燃香烟放在嘴里，贺远的双眼在烟雾后闪烁着精光。
“这情报要是现在全发回去，你们信不信，国府那边不但不会精诚合作，反而会因为争夺这‘第一手情报’的功劳，先自己打起来？”
“等到他们吵完了，把情报核实了，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
他的目光转向赵凤婵，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代老板那边，可还在等着你的‘调查报告’呢。”
“如果你现在突然拿出一份如此详尽，甚至连日军高层会议记录都有的情报……”
“你觉得，以代老板的多疑，他会怎么想？”
“他会想……”赵凤婵的脸色变了变。
“我是不是已经被你策反了，这情报是不是你故意喂给我的假情报？”
“没错。”
贺远点了点头。
“到时候，别说情报没人信，整个北平站都得被连根拔起。”
“那……那怎么办？”吴金来急了。
“难道这天大的情报就烂在手里？”
“谁说烂在手里了？”
贺远冷笑一声。
“情报要给，但得讲究个火候。就像喂鱼一样，得一点点撒饵。”
“老吴，你先把日军这次会议上，海陆军关于南进还是西进的争论，发给中统，就说是通过种种方法收买情报，听到了一些风声。”
“这符合你们中统的路子，也不会引起怀疑。”
“至于具体的作战计划……”
贺远看向赵凤婵。
“先压着。”
“等日军的辎重真正开始动了，本乡那边的确切时间表出来了，那才是给代老板送大礼的时候。”
“而且，那个时候送过去，可就是救命的稻草，谁还顾得上去怀疑来源？他们也没时间争斗了。”
吴金来恍然大悟，忍不住马上竖起大拇指。
“高！还是先生高啊！”
“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发报！”
说完，吴金来便匆匆离去。
地窖里只剩下贺远和赵凤婵。
赵凤婵走到贺远身边，靠在桌沿上，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刚才那些话，是说给老吴听的吧？”
“你真正的顾虑，恐怕不止是代老板的多疑吧？”
“你这女人，有时候太聪明了也不好。”
贺远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代力那个人，我太了解了。”
“这次他让你来查我，其实是个试探，也是个阳谋。”
“如果我不露点手段，一直藏着掖着，他反而会更不放心。”
赵凤婵挑了挑眉：“所以？”
“所以，咱们得以不变应万变。”
贺远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先把这潭水搅浑，看看他在重庆那边怎么出招。”
“等他忍不住了，主动来找咱们的时候……”
“那时候，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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