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红萍再次醒来时,是被额角一阵阵抽痛唤醒的。
她费力地睁开眼,昏黄的灯光下,母亲李秀兰正靠在床头打盹,一只手还轻轻搭在她身上,仿佛怕她消失似的。李秀兰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显然已经多日没有好好休息。
她,何红萍,二十八岁的农业大学讲师,没有死在那场可怕的山体滑坡里。而是……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八岁的小女孩——何虹平。
时间是……1967年。
“醒了!醒了!老天爷,可算醒了!”母亲李秀兰喜极而泣,一把将她搂进怀里,那怀抱带着皂角和油烟的味道,却异常坚实温暖。
“妹妹,你还疼不疼?”二哥何启平急着问道。
大哥何承平虽然没说话,但也明显松了口气,悄悄把手里攥着的一本破旧课本放回了身后。
父亲何天能俯下身,用长满老茧的大手轻轻碰了碰她包扎着布条的额头,声音沙哑:“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平儿不怕,爸在呢。”
感受着这陌生却真挚的关怀,何红萍——不,从现在起,她就是何虹平了——鼻腔猛地一酸。
前世作为孤儿,她从未体验过如此毫无保留的家庭温暖。而在原主何虹平的记忆里,这份温暖险些被奶奶的偏心夺走,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她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写满关切的脸,想起记忆中父亲怒找奶奶对峙的维护,母亲不眠不休的照料……
一股强烈的情绪在胸腔里涌动、凝聚。
既然老天爷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让她成为了何虹平,那么,从今往后,她不再是孤身一人的何红萍。
她是何虹平,是何天能和秀兰的女儿,是何承平、何启平的妹妹。
何虹平喉咙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声响。李秀兰立刻惊醒,见她睁着眼睛,疲惫的脸上顿时绽放出光彩。
“平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她一连串地问着,手已经探上何虹平的额头,动作轻柔地检查着包扎的布条。
“妈...”何虹平艰难地吐出这个陌生的称呼,声音嘶哑得厉害。
李秀兰眼圈瞬间红了,忙不迭地应了一声,转身去倒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都昏睡两天了,吓死妈了...”
温水滋润了干痛的喉咙,何虹平小口小口地喝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低矮的土坯房,糊着发黄报纸的墙壁,角落里摆着两个掉了漆的木箱,窗户上贴着的剪纸已经褪色——这是何家村老家的房间,原主记忆告诉她,他们一家是回来过年的。
“妈...”何虹平试探着开口,“爸爸呢?”
“你爸去公社卫生所请大夫了,应该快回来了。”李秀兰说着,眼神有些闪烁,似乎隐瞒了什么。
何虹平敏锐地捕捉到母亲眼中的异样,正想再问,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何天能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见到醒来的小女儿,他黝黑的脸上顿时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平儿醒了!”
他快步走到床边,粗糙的大手轻轻抚过何虹平的脸颊,眼中满是心疼:“还疼吗?”
何虹平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声道:“有点疼。”
这副身体的反应比她预想的要自然得多,仿佛她真的就是那个八岁的何虹平。
“大夫马上就过来,再给你看看。”何天能说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何虹平敏锐地注意到父亲右手的指关节处有些红肿,像是与人动了手。联想到母亲刚才的闪烁其词和原主昏迷前的记忆,她隐约猜到了什么。
“爸,你和奶奶吵架了吗?”她轻声问。
何天能和李秀兰对视一眼,脸色都沉了下来。
“没事,爸会处理。”何天能简短地说,显然不愿多谈。
但何虹平从原主的记忆中知道,父亲虽然平时精明能干,在运输队里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却因为孝顺,总是在奶奶面前硬不起腰杆。这次能为女儿与母亲对峙,已经是极大的突破了。
“奶奶推我...”何虹平小声说,带着孩童特有的委屈,“她想要我的压岁钱,给青萍妹妹买新头绳,我不给,她就推我...”
李秀兰的眼圈又红了,紧紧握住女儿的小手:“以后谁也不许欺负我闺女!”
何天能的表情也更加坚定:“放心吧,爸跟你奶奶说清楚了,以后咱家的钱,她别想再随便要走。”
正说着,外面传来何承平和何启平的脚步声,两个男孩端着热粥和小菜进来,见妹妹醒了,都高兴地围了上来。
“妹妹,你终于醒了!”何启平嗓门洪亮,“你都睡了两天了!”
何承平则细心得多,把手里的粥碗放在床头的小凳上:“妹,饿了吧?妈熬了小米粥,可香了。”
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家人,何虹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前世作为孤儿,她从未体验过这种被家人环绕、关爱的感觉。即使是原主记忆中的亲情,也不如亲身感受来得真实和震撼。
这一刻,她更加坚定了要守护这个家的决心。
接下来的三天,何虹平在全家人的精心照料下逐渐恢复。
她静静地观察着这个家的每一个人,越发觉得这一家子都是“人精”。
父亲何天能是县运输公司的司机,这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是极为吃香的职业。他不仅驾驶技术好,为人处世也极为精明,在单位里人缘极佳,经常能通过运输路线之便,换到一些市面上难得的紧俏货。
母亲李秀兰在供销社糖果柜台工作,泼辣能干,不仅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凭借工作之便建立起了一张庞大的信息网,县城里谁家有什么事儿,她总是第一批知道的。
大哥何承平十四岁,聪慧过人,已经自学完了高中课程,经常帮父亲核算运输线路和成本,提出的建议连大人都觉得惊讶。
二哥何启平十一岁,性格开朗,动手能力极强,家里什么坏了都能修,连邻居家的收音机出了问题,都会找他帮忙看看。
这样一个家庭,本应过得红红火火,却因为奶奶张翠花对小儿子的偏心,常年被搜刮,生活始终紧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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