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怀瑜从未见过如此有气场的人,
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连忙低下头,双手抱拳,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明怀瑜,见过靖国公。”
林青原本正翻阅着案几上的卷宗,闻言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了明怀瑜身上。
就在看清少年面容的那一刻,林青的动作骤然停滞。
他的眼神原本平静深邃,
此刻却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泛起了层层涟漪,随即一点点变得空洞起来。
眼前的明怀瑜,眉眼神态之间,竟与已故的先帝有着七分相似。
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中带着一丝怯懦,鼻梁的弧度,嘴角的轮廓,甚至是低头时脖颈的线条,都像极了先帝。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林青的脑海。
他想起了初见明怀瑾时的场景,那时武院刚开,他第一次见到了皇帝...
画面在脑海中快速闪过,与眼前少年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让林青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变得空洞。
明怀瑜低着头,迟迟没有听到林青的回应,心中愈发紧张。
他能感受到林青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忍不住偷偷抬起头,瞥了林青一眼,
正好对上林青空洞的眼神,心中一惊,连忙又低下头,心脏怦怦直跳,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煞神。
过了许久,林青才缓缓回过神来。
空洞的眼神渐渐褪去,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深邃,
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怅惘。
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口气极轻,
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让正厅内的气压都舒缓了几分。
“殿下,君臣有别,不用这些虚礼。”
林青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谢...谢国公。”
明怀瑜如蒙大赦,连忙直起身,却依旧不敢直视林青,目光落在地上,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
林青看着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心中微动。
明怀瑜虽然与明怀瑾相似,性子却截然不同。
“你进京多日,为何一直流连于市井之间,未曾与其他藩王接触?”
林青开口问道,语气平淡。
明怀瑜心中一惊,没想到自己的行踪林青都了如指掌。
他连忙老实回答:
“回国公,我实力微薄,封地偏远,无兵无势,不敢参与皇位之争,只想安安稳稳,等新帝登基后便返回封地。”
他的声音不大,却很坦诚,没有丝毫隐瞒。
林青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在众多野心勃勃的藩王中,明怀瑜的这份识趣,反而显得格外难得。
他看着少年清秀而带着稚气的脸庞,
又想起了明怀瑾誓死一搏的决然,心中渐渐有了一丝决断。
林青缓缓说道:“你倒是通透,不过,身在皇室,有些事情,并非你想躲就能躲开的。”
明怀瑜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本王明白,只是...只是本王实在无力与各位兄长相争。”
林青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金色的气运在他周身缓缓流转,正厅内的空气变得温暖而平和。
明怀瑜感受到那股气息,心中的紧张渐渐消散了一些,
他抬起头,鼓起勇气看向林青,
却见林青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脸上,眼神深邃,仿佛能看透自己的内心。
“国公...不知您今日召见本王,有何吩咐?”明怀瑜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青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案几上的卷宗上,语气平静地说道:
“也无甚大事,只是听闻你进京多日,未曾露面,便叫你来看看。”
他顿了顿,补充道:
“京城局势复杂,人心叵测,你虽无意争位,却也需多加小心。
往后若有旁人寻衅滋事,可直接派人来报,本公自会为你做主。”
明怀瑜愣住了,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这位威震天下的靖国公,
竟然会主动庇护自己这个无足轻重的小藩王。
他连忙再次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激动:
“谢...谢国公厚爱!本王感激不尽!”
林青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言,只是抬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明怀瑜心中虽有诸多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再次行了一礼,转身退出了正厅。
走出靖国公府,坐上那辆简陋的青篷马车,他心中依旧波澜起伏。
......
不多时,一名身着绯色官袍、须发斑白的老者出现在正厅门口,正是礼部尚书陈文轩。
陈文轩年近六旬,面容清癯,眼角刻着岁月纹路,却精神矍铄。
他头戴乌纱帽,腰系玉带,步履从容,一举一动都合乎礼仪,透着老臣的沉稳。
身为礼部尚书,他掌管礼仪祭祀、典章制度,
如今藩王齐聚,择帝之事关乎国本,
他自然要第一时间探知靖国公的心意,
毕竟,如今的大乾,真正能决定皇位归属的,唯有这位掌控气运的靖国公。
看到林青端坐案前,陈文轩先是驻足片刻,躬身行礼,声音浑厚而恭敬:
“下官陈文轩,参见靖国公。”
林青头也未抬,手指依旧停留在卷宗上,语气平淡:
“陈大人不必多礼,坐。”
陈文轩谢过后缓缓坐下,斟酌着开口:
“靖国公近日仍在研读前朝典籍,真是为国操劳,下官钦佩不已。”
林青抬眼看向他,眼神深邃,不带丝毫情绪:
“陈大人今日前来,想必不是为了夸赞本公。”
陈文轩心中一凛,暗道靖国公果然通透,不喜欢拐弯抹角。
他定了定神,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忧色,拱手道:
“靖国公明鉴,如今各路藩王齐聚京城,共议国本,
可皇位归属未定,朝野上下人心浮动。
礼部掌管宗庙礼仪,新帝登基之事干系重大,
下官心中焦虑,特来向靖国公请教。”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直奔主题:
“不知靖国公心中,可有中意的储君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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