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大树瞬间被炸开一个缺口,木屑横飞。
“我操!这那是符啊,这是手雷吧!”
林晓吓得缩成一团。
张北辰没理他,探出头去看那老头。
唐装老头站在土沟上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神像是在看两只困在笼子里的老鼠。
“跑啊,怎么不跑了?”
老头手里又捏出了三张符纸。
就在这时候,异变突生。
原本轰鸣的雨声中,突然多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哗啦……哗啦……
像是无数书页在翻动的声音。
又像是无数张嘴在同时咀嚼。
唐装老头猛地回头。
只见在那辆越野车的后面,黑暗的雨幕中,缓缓走出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没有皮肤的血人。
全身肌肉裸露在外,血管像是一条条青紫色的蛇缠绕在骨架上。
它的头上,原本应该是脸的地方,此刻却是一片空白。
不。
不是空白。
而是一本书。
那本黑色的《异闻录》,像是一张面具,死死地扣在那个血人的脸上。
书页在风雨中疯狂翻动,每一页纸上,都长着一张细小的嘴。
那些嘴里,全是细密的尖牙。
“尸……尸王?”
唐装老头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在发颤。
那是他炼制的尸王没错。
但这形态……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那东西根本不是被尸王拿着,而是它在“穿”着尸王!
“这……这是什么怪物……”
林晓趴在土沟里,透过缝隙看到这一幕,差点当场吓尿。
“那是它给自己找的新衣服。”
张北辰死死盯着那个怪物,右眼中的红光疯狂跳动,痛得他几乎要叫出声来。
在他的视野里,那个怪物的体内,不仅仅是死气。
还有一种更可怕的东西。
那是纯粹的恶意。
那本书,活了。
它不仅有了身体,甚至……有了智慧。
那个怪物停在了越野车旁边。
它没有看张北辰,也没有看唐装老头。
而是低头看向了那个还在地上哀嚎的阿大。
阿大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抬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
“救……救命!刘爷!救我!”
阿大拼命向老头伸手。
但那个怪物动了。
它的动作快得像是一道红色的闪电。
只是瞬间,它就扑到了阿大身上。
并没有撕咬。
而是那张脸——那本书,直接贴在了阿大的脸上。
“唔——!!!”
阿大发出了一声闷哼,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阿大的身体开始迅速干瘪。
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
无数道血红色的细线从那本书里延伸出来,刺入阿大的每一个毛孔。
短短三秒钟。
一个一百八十斤的壮汉,就只剩下了一张皮包骨。
而那个“尸王”身上的肌肉,却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饱满、鲜红。
它站起身。
脸上的书页哗啦啦地翻动着,发出一种类似于人类满足后的叹息声。
然后,它转过头。
那本没有五官的书,正对着唐装老头。
虽然没有眼睛,但所有人都感觉得到。
它在笑。
“这……这不可能……”
唐装老头手里的符纸都在抖,“它是死物!怎么可能夺舍活人!这不合天道!”
“天道?”
张北辰在土沟里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在这鬼地方,它就是天道。”
他转头看向已经吓傻的林晓。
“听着,这就是我说的‘大礼’。现在,咱们该退场了。”
趁着老头和怪物对峙的功夫,张北辰拽着林晓,悄无声息地顺着土沟往后爬。
这时候谁出声谁就是下一个阿大。
唐装老头显然也意识到了危险。
他顾不上去管张北辰那两只小老鼠了。
面前这个东西,给他的压迫感太强了。
那是来自食物链顶端的压制。
“孽畜!别忘了是谁把你炼出来的!”
老头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手中的符纸上。
那几张符纸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一团巨大的火球,直奔怪物而去。
这老头是在拼命了。
这是“三昧真火符”,一张就能烧毁半个义庄,现在三张齐发,威力可想而知。
然而,面对扑面而来的烈火,那个怪物只是歪了歪头。
它脸上的书页猛地张开。
就像是一张深渊巨口。
呼——!
那一团足以融金化铁的火球,竟然被那本书……一口吞了!
连个火星都没剩下。
书页合拢,还打了个带着硫磺味的饱嗝。
唐装老头彻底傻眼了。
他的最强杀招,就被这么当零食吃了?
“跑!”
老头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什么法器,什么面子,都不要了。
他转身就跑,速度比刚才追张北辰时还要快上一倍。
但他快,那个怪物更快。
它四肢着地,像是一只剥了皮的猎豹,猛地窜了出去。
雨幕中,只留下一道红色的残影。
“啊——!!!”
远处传来老头凄厉的惨叫声。
但也仅仅是一声。
随后便是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和吞咽声。
土沟里。
林晓死死捂着自己的嘴,眼泪鼻涕流了一脸,连大气都不敢出。
张北辰也屏住了呼吸。
他能感觉到,那股恐怖的气息正在迅速膨胀。
吃了两个练家子,外加一个懂道术的老头。
这东西进化得太快了。
突然,四周安静了下来。
惨叫声消失了。
雨声似乎也变小了。
一种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片树林。
张北辰的心跳开始加速。
不对劲。
太安静了。
按照那东西刚才表现出来的贪婪,它不可能吃饱。
它还在找。
找剩下的“甜点”。
“别动。”
张北辰用眼神警告林晓。
林晓此时已经吓得浑身僵硬,想动也动不了了。
就在这时。
滴答。
一滴黏稠的液体,落在了张北辰面前的泥土里。
不是雨水。
是暗红色的血。
张北辰浑身的寒毛瞬间炸了起来。
他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
就在他们藏身的土沟上方。
那个浑身赤红的怪物,正蹲在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脸上的那本书,书页微张。
像是在笑。
又像是在说:
“找到你们了。”
雨水顺着张北辰的眉骨滑落,流进眼睛里,杀得生疼。
他不敢眨眼。
头顶那东西,根本不是生物学范畴里的玩意儿。
那张书页脸微微颤动,像是被风吹动的旧报纸,发出的声音却像是喉咙里卡了浓痰的破风箱。
“找……到……”
声音重叠,混杂着唐装老头的公鸭嗓和阿大死前的闷哼。
它在学习。
这畜生在通过吞噬,学习人类的语言。
林晓的瞳孔已经扩散到了极致,那是濒死前的应激反应。她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抽气声,眼看就要尖叫出声。
张北辰左手猛地探出,像铁钳一样死死扣住林晓的后颈,拇指按在她耳后的迷走神经上。
用力一摁。
林晓白眼一翻,软软地瘫倒在他怀里。
这时候晕过去,比醒着安全。活人的恐惧,对这东西来说就是最好的佐料。
张北辰把林晓往身后的烂泥里一塞,右手悄无声息地摸向腰间。
那里挂着那枚古玉。
指尖触碰到温润玉石的瞬间,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顺着手臂直冲天灵盖。
世界在他眼中变了模样。
原本漆黑的雨夜,瞬间变成了灰败的惨白色。雨丝成了无数道下坠的黑线,而蹲在土沟边缘的那只怪物……
张北辰心脏猛地收缩。
在“阴眼”的视野里,那根本不是什么猎豹。
那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漆黑如墨的“怨气”。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在那团黑气中沉浮,在那张书页脸的后方,有一根极细的红线,一直延伸向树林深处的某座孤坟。
傀儡?
不,是“书灵”反噬。
这唐装老头玩脱了,他炼这东西本来是想当看门狗,结果狗链子没拴住,先把主人给嚼了。
怪物似乎察觉到了窥视。
那书页“哗啦”一声翻动,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血色文字。
它动了。
没有助跑,没有蓄力。
它就像一滴落入水中的墨汁,直接从土坎上“流”了下来。
速度快得离谱。
张北辰没动。
他在赌。
赌这东西刚吃饱,还在消化那三昧真火符的能量。
就在那团红影即将扑到他面门的瞬间,张北辰猛地从怀里掏出一面巴掌大的铜镜,镜面不是光滑的,而是刻满了斑驳的裂纹。
这是他从那个辽代墓里顺出来的“护心镜”,专门挡煞。
“噗!”
一声闷响。
怪物撞在铜镜上,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像是把猫扔进了滚烫的开水里。
铜镜瞬间炸裂,碎片崩了张北辰一脸血。
但他赌赢了。
那怪物被铜镜上的煞气一冲,身形顿了顿,往后退了半步,书页脸上似乎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它不明白,这个看似弱小的蝼蚁,为什么没像前两个那样变成脆皮鸡。
“跑!”
张北辰顾不上擦脸上的血,一把抄起昏迷的林晓,扛在肩上就往土沟深处滚。
这不是逃跑,是战术转移。
这土沟不是自然形成的。
刚才爬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土沟的泥土翻新过,底下混着石灰和糯米渣。
这是“防盗层”。
这下面,是空的!
他抱着林晓,用后背狠狠撞向土沟底部的一块凸起的石头。
那是“排气口”的伪装。
轰隆!
脚下的泥土瞬间塌陷。
失重感袭来。
两个人像是被冲进下水道的垃圾,顺着陡峭的盗洞滑了下去。
头顶上方,那只怪物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紧接着是泥土被疯狂挖掘的声音。
它追下来了。
……
“咳咳……”
张北辰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他挣扎着爬起来,四周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霉味和土腥气。
这是墓道。
而且是那种专门用来坑杀盗墓贼的“死循环”墓道。
他摸索着打开手电筒。
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周围。
青砖铺地,墙上绘着颜色剥落的壁画,全是些身穿红袍、手持刑具的恶鬼。
林晓躺在旁边,眉头紧锁,还没醒。
头顶的滑坡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利爪抓挠砖石的动静。
那东西下来得比预想的还要快。
张北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怪物怕煞气,怕硬碰硬,但它对“能量”很敏感。
唐装老头的符纸是能量,活人的阳气也是能量。
刚才铜镜碎了,他手上没了硬货。
“等等……”
张北辰的目光落在墓道的角落。
那里堆着一堆白骨。
看骨骼风化程度,至少死了几十年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白骨旁边散落的那些东西。
几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罐头,一把烂得只剩下枪托的土枪,还有一个帆布包。
是同行。
几十年前折在这里的同行。
张北辰迅速扑过去,抓起那个帆布包。
入手很沉。
拉链早就锈死,他直接用刀划开。
里面是一捆油纸包着的雷管,还有一瓶晃荡作响的液体。
黑驴蹄子?
不对,那年代不兴这个。
张北辰拧开瓶盖闻了闻。
一股刺鼻的煤油味。
是土制燃烧瓶的原料。
“老前辈,借你家伙事一用,回头给你多烧点纸。”
张北辰嘴里念叨着,手上动作飞快。
他把那些雷管拆开,却发现引信早就失效了。
也是,要是能用,这哥们早炸出去了。
但他要的不是炸药,是里面的硝铵。
就在这时,墓道口传来“吧嗒”一声。
那怪物下来了。
它倒挂在墓顶上,书页脸朝下,四肢如同壁虎般吸附着青砖。
在这种狭窄的环境里,它简直就是无解的杀手。
书页缓缓张开。
“死……”
这回它的发音标准多了。
张北辰冷笑一声,把手里的煤油瓶子往地上一砸。
哗啦!
煤油泼了一地,正好横在他和怪物之间。
怪物歪了歪头。
它记得这味道。
刚才那个老头也玩火,结果成了它的点心。
它眼中流露出人性化的嘲弄。
它不怕火。
甚至,它渴望火。
怪物松开四肢,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一步步向张北辰逼近。
它在等张北辰点火。
只要火一点起来,它就会扑上来,连火带人一起吞了。
张北辰确实掏出了打火机。
但他没有点地上的油。
他反而把打火机扔了。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怪物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咬破了自己的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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