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闻言，浓眉紧锁：
“拿兵部的存档？这……谈何容易！那可是兵部的核心文书，必定存放在机要之处，有专人看守。”
“我们以什么名义去调阅？打草惊蛇了怎么办？”
他虽然性子急，但也知道这事不能硬来。
谢知遥也陷入了沉思。
他虽然是户部尚书，但手也伸不到兵部的档案库里去。
直接以查案名义索要？
且不说可能会有其他的人安插的眼线会阻挠，就是兵部本身，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也难保不会有人提前销毁或篡改证据。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有些束手无策。
库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一种无力感在弥漫，明明已经摸到了线头，却发现线团被锁在了坚固的保险箱里。
凌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开始在货架间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住的雄狮。
谢知遥则靠在冰冷的货架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官袍的袖口，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任何一个可能突破的漏洞。
“难道要去求皇上？”
谢知遥脑海里闪过赵小宝那张时而精明时而迷糊（尤其在磕cp时），但总体来看还算支持他们的脸。
“可皇上他……”
想到赵小宝今天早上那“磕糖”的模样和那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关怀”，谢知遥就一阵头痛。
万一皇上理解错了他们的意图，或者兴致一来又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比如下旨让兵部直接把档案“嫁”到户部？），那可就真是帮倒忙了。
“或者……找摄政王？”
凌云停下脚步，看向谢知遥，似乎也想到了同一个人。
摄政王赵擎权势滔天，调动兵部档案应该不难，但他态度暧昧，心思难测，贸然求助，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要不……”凌云压低声音，刚想说出找摄政王的提议。
“或许……”谢知遥也同时开口，似乎有了别的想法。
两人同时顿住，看向对方。
在彼此眼中，他们都看到了同样的凝重和一丝不甘。
这案子，比他们想象的更深，牵扯更广。
“谢大人有何高见？”凌云问道。
谢知遥目光微闪，压低了声音，仿佛怕惊动了库房梁上的灰尘：
“硬闯硬要肯定不行。或许……我们可以从‘人’入手。兵部档案库的守卫、文书，总有人当值，总有人经手。”
“是人，就有弱点，就有疏忽的时候……”
凌云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差点把旁边的货架拍散）：
“你的意思是……？”
凌云心里暗道，【难道要威逼利诱？严刑拷打？这个我熟啊！】
“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和一个能让某些人‘行个方便’的理由，或者……代价。”
谢知遥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冷静的决断。
他心中已经开始像过筛子一样，筛选兵部可能接触到档案、又或许能被利益、把柄或者人情世故打动的人员名单了。
这需要极其细致的情报和精准的判断。
然而，他这边脑子刚转了个开头，就听见凌云那边传来一声充满自信的低吼：
“懂了！！！我知道怎么办了！”
谢知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顿悟”弄得一愣，疑惑道：“啥？你……这么快就有办法了？说说看？”
谢知遥心想着，【以这家伙的脑子，能想出什么精妙计策？别是直接扛着刀去兵部档案库门口叫阵吧？】
凌云却一脸高深莫测，甚至还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拍了拍胸脯：
“你别管，山人自有妙计！谢大人你就放心吧，等着我的好消息！”
说完，还给了谢知遥一个“看我的”眼神。
谢知遥：“……”
【我看起来就那么像很好忽悠的样子吗？我问得就那么不相信呢！】
他看着凌云那副胸有成竹、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兵部档案库整个搬来的样子，心里那点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两人在兵部库房外分道扬镳。
谢知遥这边打算采用传统且相对稳妥（自认为）的路线——去弯弯绕绕找找关系，检索一下人员名单，看看有没有哪位同僚、旧识或者能被利益打动的小吏，能在兵部档案库这事上帮上忙。
他甚至考虑要不要去三司（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探探口风，毕竟名义上这是三司协同审理的案件。
而凌云，则是神神秘秘地跟谢知遥一抱拳，然后龙行虎步、目标明确地朝着……城西练兵营的方向去了！
谢知遥看着凌云那高大挺拔、却透着一股子“莽夫要去干大事”气息的背影，无奈地扶了扶额。
【搞不懂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算了，指望他不如指望我自己。】
他摇摇头，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开始了他的“人情攻势”和“利益谈判”。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谢知遥一记闷棍。
他接连“偶遇”了好几位可能在兵部说得上话，或者与档案库管理有些关联的官员。
他旁敲侧击，言辞恳切，暗示案件重大，需要查阅一些旧档佐证。
结果呢？
第一位，王侍郎，打着哈哈：
“哎呀谢尚书，不是下官不帮忙，实在是最近公务繁忙，抽不开身啊！您看这……”
第二位，李主事，一脸为难：
“谢大人，您也知道，档案库重地，规矩森严，没有上头的手令，下官实在不敢行这个方便啊……”
第三位，更是直接装傻：
“兵部档案？什么档案？下官不太清楚啊，谢大人您是不是找错人了？”
一圈下来，不是推诿搪塞，就是装傻充愣，要么就直接表示爱莫能助。
谢知遥感觉自己就像撞在了一堵无形的、由官场规则和人情世故砌成的墙上，碰了一鼻子灰。
这些人精似的官员，显然都嗅到了这案子背后的危险气息，谁也不想轻易蹚这浑水。
忙活了大半天，一无所获。
谢知遥站在宫墙根下，看着渐渐西沉的落日，感觉身心俱疲。
他这位素来以冷静理智着称的户部尚书，也不禁生出几分无力感。
【难道真要指望凌云那个‘山人妙计’？】
一想到凌云可能采取的方式，他就觉得眼前更黑了。
他叹了口气，整了整有些褶皱的官袍，决定先出宫回府，再从长计议。
这兵部档案，看来比他想象中更难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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