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暮春，鞍山铁矿的山口还凝着未化的残雪，凛冽的北风卷着矿粉，刮在人脸上生疼。数十名禁军手持长枪，列成整齐的方阵，踏入铁矿的大门——这是林越下的令，收回鞍山铁矿、抚顺煤矿的管理权，划归军工局直管，彻底斩断地方豪强与矿场的勾结。
军工局郎中沈恪走在禁军前头，目光扫过慌作一团的矿场管事，沉声道：“奉陛下旨意，鞍山铁矿即日起由军工局接管，所有账目、矿坑储量，即刻清点上报，敢有隐匿者，以通敌论处！”
那管事姓刘，是辽东本地豪强的亲信，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仗着背后有人，梗着脖子道：“沈郎中，这铁矿是张家的私产，朝廷凭什么说收就收？再说，储量早就报过了，不过年产五万石，实在没多少。”
沈恪冷笑一声，抬手示意监察院御史上前。御史捧着一叠账册，掷在刘管事面前：“刘管事，这是你与张家勾结，隐匿铁矿储量的账册，年产五万石？实则年产十五万石！陛下仁慈，只革你的职，若再狡辩，便不是革职这么简单了。”
刘管事看着账册上的字迹，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禁军当即接管矿场，将刘管事押解回京，又贴出告示：所有矿工编入“军工户”，月饷从原先的五百文涨至二两白银，工伤有补贴，家人免徭役。
消息传开，矿工们沸腾了。一名老矿工攥着刚领到的二两白银，手指因常年挖矿布满老茧，他抹了把脸，对身边的工友道：“这辈子第一次能按月领饷，还能吃饱饭，陛下是真把咱们当人看啊！”
沈恪不敢耽搁，即刻组织人手修建从鞍山铁矿到盛京的官道。官道以碎石铺底，夯土为基，宽三丈，可容两辆马车并行，沿途每隔二十里设一处驿站，供车夫休息、换马。不出一月，第一支运铁矿的车队便出发了，马车轱辘碾过新修的官道，日行百里，铁矿石被源源不断运往盛京，再经辽河航运，南下至江南的火器作坊。
与此同时，江南苏州的火器作坊里，一场翻天覆地的改革正在进行。林越微服来到作坊，没有惊动地方官员，只带着沈恪，换上寻常布袍，混在工匠之中。
作坊里，工匠们正埋头打造线膛枪，可每支枪的尺寸都不尽相同——枪膛有粗有细，枪托有长有短，就连子弹都要靠工匠手工打磨，才能适配对应的枪支。林越拿起一支线膛枪，掂了掂，眉头紧锁：“此前造枪，一人一个样，子弹难通用，上了战场，士兵捡了缴获的子弹都用不了，这是拿将士的性命开玩笑！”
作坊主闻声赶来，见是林越，吓得当即跪地：“陛下恕罪！此前造枪全靠工匠手艺，实在难统一……”
“从今日起，按模具造。”林越将枪掷在案上，声音斩钉截铁，“朕已让工部打造了统一的量具与模具，枪膛直径定为八分，枪托长一尺二寸，差一丝一毫，唯你是问！”
工匠们围了过来，看着工部送来的模具与量具——黄铜打造的卡尺精准到毫厘，木质的枪托模具严丝合缝。一名老工匠拿起卡尺，测量枪膛尺寸，反复比对后，惊叹道：“有了这东西，造出来的枪，保准一模一样！”
林越又指着一旁的线膛枪，道：“给枪加装刺刀，远了能射，近了能刺，节省兵器，也能提升战力。”
工匠们当即动手改良，将刺刀卡槽焊在枪膛下方，试了数次，终于做出适配的刺刀。一名士兵当场演示，先举枪射击，随即卸下枪膛里的子弹，安上刺刀，朝着木桩刺去，动作流畅，一气呵成。林越点头认可：“就按这个样式造，量产装备新军。”
改革的不止是线膛枪，还有火炮。沈恪从欧洲请来的工匠，带来了镗孔技术——火炮铸造完成后，用镗杆深入炮膛，打磨内壁，使其光滑如镜。此前的火炮，炮膛内壁粗糙，炮弹射出后易偏离方向，如今经镗孔处理，精度大幅提升。
试射场上，三门改良后的轻量化红衣大炮一字排开，炮口对准百米外的靶心。炮手装填炮弹，点燃引线，“轰”的一声巨响，炮弹呼啸而出，正中靶心。接连三发，发发命中，作坊主瞠目结舌，喃喃道：“此等精度，此前想都不敢想！”
林越站在试射场边，看着硝烟散去的靶心，道：“标准化生产，是军工的根基。朕要的不是一两件精良的兵器，而是千件、万件都一样的兵器，这样才能武装起百万新军，才能守住大明的疆土。”
为了培养军工人才，林越又下令在苏州设立军工学堂，招收工匠子弟入学。学堂里，课本上绘着火炮、线膛枪的拆解图，教习拿着实物，手把手教学徒铸造原理、量具使用。学徒们每月有五百文月钱，成绩优异者可直接入军工局任职，不用再从杂役做起。
十五岁的学徒周小满，是作坊里老工匠的儿子，往日只能在作坊里打下手，如今进了学堂，捧着绘满图纸的课本，学得废寝忘食。他对身边的同窗道：“学好了手艺，造最好的枪，打跑红毛夷和满人，让陛下不用再操心打仗的事。”
学堂的窗外，苏州的阳光正好，作坊里的炉火熊熊燃烧，熔化的铁水灌入模具，冷却后便成了规整的枪膛、炮管。标准化生产推行不过三月，苏州火器作坊的产能便翻了三倍——每月可量产线膛枪两千支、轻量化火炮五十门，新军的装备更新率达到八成。
沈恪将军工升级的奏报送入北京时，林越正在查看东北送来的军情。奏报里写着：“鞍山铁矿月产铁矿石十万石，苏州作坊标准化生产后，火器精度提升五成，产能提升三倍，新军已全员换装线膛枪，火炮均配备镗孔技术，战力远超八旗与红毛夷。”
林越放下奏报，提笔在末尾批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大明的军工，要走在天下前列。”
那一日，辽东的新军大营里，士兵们换上新的线膛枪，列队操练。阳光落在锃亮的枪管上，折射出冷冽的光，枪声齐鸣，响彻营盘，仿佛在宣告——大明的强军之路，已从这一杆杆标准化的火枪、一门门精准的火炮开始，朝着万里海疆，朝着环球四方，稳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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