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散场时，夜色已经漫过了餐厅的玻璃窗，门口的路灯把三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孙梓煜站在路边，看了眼来往的车流，才转向今诺，语气带着点自然的依赖，“诺诺，我今天没开车来，你方便送我回去吗？也不算绕远，就过两个路口。”
今诺愣了一下，下意识转头看向舒潼，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犹豫
舒潼先看出了她的纠结，没等她开口，就率先说道，“没事，今老师你送孙医生回去吧，顺路的话也不耽误。
路上小心点，晚上视线不好，别开太快，到家记得报个平安就行。”语气依旧平淡，没半点异样，把该有的分寸都摆得恰到好处，没给她添任何额外压力。
今诺心里松了口气，又有点过意不去，轻声跟舒潼说，“那我送完他就直接回家，到了给你发消息。你路上也注意安全。”
“嗯。”舒潼点头，没再多说，转身走向自己的保时捷。
拉开车门时，她没回头，只轻轻发动车子，沿着路边缓缓驶远，夜色很快裹住了车影，没留半分拖泥带水。
看着舒潼的车消失在路口，今诺才收回目光，跟孙梓煜走向自己的车，“走吧，我送你回去。”
孙梓煜笑着应了，坐进副驾后，还随口提了句，“舒总看着挺干脆的，也没怪咱们耽误她时间，挺好的。”
今诺没接话，只是打开车灯、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后，目光就一直落在前方的路况上。
车厢里很安静，孙梓煜没像饭桌上那样拘谨，反而闲聊起来，“诺诺，你一个人住那边，晚上回家会不会觉得冷清？要不要我下次休息，给你带点水果过去？”
“不用了，我挺好的，不冷清。”今诺赶紧摆手，语气尽量自然，怕多说一句就会露馅，只能飞快转移话题，“你到医院上班也有段时间了，适应得怎么样？同事好相处吗？”
这话刚好说到孙梓煜的心坎里，他立刻打开了话匣子，说起医院的工作日常，说同事都很照顾他，还说主任很认可他的专业，絮絮叨叨说了一路，今诺偶尔应一声，总算没再被追问自己的生活。
说话间，车子就到了孙梓煜住的小区门口。今诺停稳车，刚想跟他说“你快进去吧”。
孙梓煜解开安全带，却转头看着她，语气自然，“诺诺，都到楼下了，你要不要上去坐坐？我煮点茶给你喝，解解刚才饭桌上的腻，也不用耽误你太久。”
今诺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要是直接拒绝，反而显得刻意，说不定会让孙梓煜起疑。
她犹豫了两秒，还是点头，“也行，那我坐一会儿就走，不耽误你休息。”
“不耽误，很快的。”孙梓煜立刻笑了，推开车门先下了车，还特意绕到另一边，帮今诺拉开车门，语气里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熟稔，“小心点，台阶有点暗。”
今诺点点头，跟着他走进小区。小区不算新，路灯有点昏暗，孙梓煜走在前面，偶尔会回头提醒她“这里有个坑”“慢点走”，那语气熟得仿佛还停留在两人只谈夫妻名义、没戳破疏离的从前，让今诺心里格外不自在，指尖悄悄攥着衣角，却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到了孙梓煜住的楼层，他掏出钥匙开门，屋里没开灯，只有客厅窗户透进来的一点月光，显得有些空旷。“你先坐，我去开灯煮茶。”
孙梓煜说着，随手打开客厅的灯，暖黄色的灯光亮起来，今诺才看清屋里的布局，一室一厅，家具很简单，收拾得还算整齐，只是没什么生活气息，看得出来是刚入住没多久。
她没多逛，只在沙发上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有点拘谨。
孙梓煜进了厨房，很快传来烧水的声音，他还不忘探出头跟她说话，“诺诺，你随便坐，不用客气，我这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就煮点花茶，你以前不是挺爱喝的吗？”
今诺“嗯”了一声，没接话
烧水的声音在狭小的厨房里断断续续，没一会儿就冒起了热气。
孙梓煜端着两只杯子出来，杯底沉着几片干玫瑰，热水冲下去，花瓣慢慢舒展开，淡粉色的汤色漫出来，带着点浅浅的香。
他把杯子放到今诺面前的茶几上，顺势在对面沙发坐下，没靠太近，却还是让今诺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晾一会儿再喝，刚烧开，烫。他说着，目光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像是犹豫了很久，才慢慢开口，诺诺，有件事，我想跟你聊聊。
今诺心里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只能点头：你说。
咱们结婚也有段时间了，一直没住在一起，两家老人最近总打电话催。
孙梓煜的语气有点试探，他们问我，你什么时候搬过来，还说……说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要个孩子了，也好让他们放心。
这话像块石头砸在今诺心上，她手里的指尖瞬间攥紧，连呼吸都顿了顿。
她抬眼看向孙梓煜，语气没有半点犹豫，也没再刻意委婉，孙梓煜，你忘了吗？我们从一开始就说好了，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从来都没打算真的像正常夫妻那样过日子。
孙梓煜愣了愣，像是没料到她会说得这么直接，语气里多了点急切，我知道，可老人不知道啊。他们总催，我也没办法。
再说，住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互相有个照应，也能应付下家里的催促，至于孩子，咱们可以慢慢商量，不用急着……
没有商量的余地。今诺打断他，语气比刚才更坚定，住在一起不可能，孩子更不可能。
我当初跟你结婚，只是不想再被家里催婚，也帮你解决当时的难处，不是要跟你过真夫妻的日子，更不会给你生孩子。
这话让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显得格外清晰。
孙梓煜的脸色沉了沉，有点尴尬，也有点不悦，我知道你心里可能还没准备好，可咱们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老人那边总要有个交代，再说，我对你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既然结了婚，总该像个样子……
像个样子？今诺自嘲地笑了笑，什么样子？住在一起，假装恩爱，再骗个孩子出来，继续演给所有人看吗？孙梓煜，我做不到。她站起身，语气里没了刚才的拘谨，只剩坚定，当初的约定，你我都清楚，要是你觉得没法应付家里，或者不想再维持这段名义上的婚姻，咱们可以再谈，没必要勉强彼此做不愿意的事。
孙梓煜看着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他大概是没料到今诺态度这么坚决，也没料到她会直接提不维持婚姻。
愣了半天，才低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被老人催得有点烦，想跟你商量下怎么应付。
应付的办法有很多，但绝不是住在一起、要孩子。
今诺语气缓和了点，却没松口，以后老人再催，你就说我工作忙，学校事多，暂时没法搬，孩子的事也顺其自然，别再提搬过来的事了，也别再提孩子了，没用。
话说到这份上，孙梓煜也没再坚持，只是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点无奈，行，我知道了，以后我跟老人解释，不催你了。
今诺松了口气，看了眼墙上的钟，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茶我就不喝了，免得回去太晚。
这么快就走？不再坐会儿？孙梓煜起身，语气里带着点歉意，刚才的事，是我没考虑你的感受，你别往心里去。
没往心里去，就是觉得这事得说清楚，免得以后再误会。今诺走到门口，没回头，我回去路上会小心，到家给你发消息。
好，那你路上一定注意安全，慢点开。
孙梓煜帮她打开门，看着她的身影走进昏暗的楼道，才轻轻关上门，客厅里只剩下那杯没喝的玫瑰花茶，慢慢凉了下去。
今诺快步下楼，坐进车里，没给舒潼发消息，也没多想，直接发动车子往御景湾的方向开。
那是当初舒潼送她的房子，她几天没回去住过了，今晚不知怎的，就想一个人静一静。
一路畅通，到了御景湾小区，她熟门熟路地把车停进车库，乘电梯上楼。
打开门，屋里还是老样子，干净、安静，带着点淡淡的灰尘味。
她换了鞋，把包随手放在玄关柜上，才掏出手机，给舒潼发了条消息：【今晚不去云天府了，回了御景湾】
消息发出去，没等几秒，舒潼就回了个【嗯】，没有多问，也没有多余的话。
今诺盯着那个看了两秒，心里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空。
她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走到阳台，推开窗户，夜风涌进来，带着点凉意，吹散了刚才在孙梓煜家里的紧绷，也吹来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她靠着阳台栏杆，看着楼下的路灯一盏盏亮着，像撒在地上的星星。
过了会儿，她拿起手机，想再跟舒潼说点什么，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又删，最后还是放下了。
今晚，就让她一个人待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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