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洗刷过的青玄门，在晨曦中显得格外清朗。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灵植混合的清新气息，远山如黛，云雾缭绕，恍若仙境。
然而，这份宁静之下，一股躁动不安的情绪，如同地底暗流，正在外门区域悄然涌动，甚至连身处杂役区边缘药田的林昊，都隐约感受到了这股不寻常的气氛。
这几日，前来药田采摘灵植的外门弟子明显增多，而且大多行色匆匆，交谈间也少了往日的散漫，多了几分紧张与期待。他们谈论的核心，都围绕着一个即将到来的盛事——外门大比。
“听说了吗？这次大比的奖励前所未有的丰厚！据说前十名都能获得一枚‘破障丹’！”
“何止！前三名据说还能获得进入‘藏经阁’二层挑选功法的机会！”
“这次大比关系到明年进入内门的推荐名额，竞争肯定异常激烈！”
“王师兄闭关半月，据说已将‘庚金诀’练至第三层，此次定能大放异彩！”
“李师姐的‘缠丝水劲’也越发精纯了，不容小觑……”
只言片语如同零碎的风，吹入林昊耳中。他依旧沉默地打理着药田，拔除杂草，引动聚灵阵，但心神却不由自主地被这些信息吸引。
外门大比……破障丹……藏经阁……内门推荐……
这些词汇，对于挣扎在修炼最底层、连最基础的修炼功法都无缘得见的他而言，是如此的遥远，却又带着致命的诱惑。
破障丹，能增加突破炼气期小瓶颈的几率，对他这资质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
藏经阁二层的功法，定然远超他现在偷学来的零碎知识。
而内门……那里有更浓郁的灵气，更系统的传承，是他复仇路上必须踏足的地方！
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在他心底滋生。但他很快便将其压下，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以他目前伪灵根、近乎凡体的资质，以及微末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修为，莫说参与大比，便是靠近观战的资格，恐怕都没有。杂役弟子，终究是仙门的最底层，这种盛事，与他们无关。
他只能如同蛰伏在泥土中的蝼蚁，仰望着天空中华丽的舞台，看着那些天之骄子们挥洒光芒。
但这种仰望，并未让他消沉，反而更加激发了他变强的决心。
他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对混沌之气的钻研和对丹道知识的偷师中。外门大比带来的躁动，仿佛成了鞭策他前进的无形动力。
这一日，他正在处理一批新送来的“止血藤”幼苗，需要将其分株移植。这活儿需要耐心和巧劲，稍有不慎便会伤及根须，影响药效。几名外门弟子在一旁监督，低声交谈着。
“这次大比，据说连几位常年闭关的内门师兄师姐都会出来观战，挑选有潜力的追随者。”
“是啊，若能得内门师兄师姐青睐，日后在外门也好行走许多。”
“我听说，执法堂的严长老对这次大比也格外重视，亲自审核了比试规则，严禁服用禁忌丹药，违者重处！”
“那是自然，公平起见嘛。不过……嘿嘿，明面上的规矩是规矩，暗地里的手段，就各凭本事了……”
林昊手下动作不停，耳朵却将每一句话都清晰地捕捉。内门观战……挑选追随者……严禁丹药……暗地手段……信息虽杂，却勾勒出大比背后更为复杂的图景。
就在他凝神倾听之际，一道清冷的目光似乎落在了他的背上。
他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瞥去。只见不远处，苏婉不知何时又来到了药田，正站在一畦“清心竹”前，看似在挑选合适的材料，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过他这边。
是因为上次月华草的事情吗？林昊不敢确定，连忙收回目光，更加专注于手中的活计，心中却暗自警惕。这位苏师姐心思细腻，感知敏锐，自己必须更加小心。
苏婉的目光并未停留太久，很快便选定了几根清心竹，与负责此处的执事交割后，翩然离去。自始至终，未发一言，也未再看林昊一眼。
但林昊却感觉，自己与这位内门师姐之间，似乎有了一根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线牵连着。是因为那株月华草？还是因为自己那日不同寻常的“专注”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甩甩头，不再去想。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
傍晚回到陋室，同屋的王犇难得地没有立刻睡下，而是有些兴奋地对林昊说道：“林师弟，听说明日外门大比预选开始，就在演武场那边！虽然咱们杂役不能进去看，但在外面也能听到些动静，感受下气氛！要不要一起去瞧瞧？”
孙小海在一旁嗤笑：“瞧什么瞧？一群外门弟子打架，有什么好看的？有那功夫，不如想想怎么巴结个外门师兄，多得几块灵石实在。”
林昊沉默了一下，对王犇摇了摇头：“王师兄，我还是不去了，药田还有些活没干完。”
他并非不想去感受那气氛，而是深知，那种近距离的接触，只会更加刺痛他此刻的无力感。他需要的是埋头积累，而非徒增艳羡。
王犇有些失望，但也没再多说。
夜深人静，林昊盘膝坐在角落，却没有立刻开始修炼。他脑海中回响着白日里听到的关于大比的信息，尤其是“严禁丹药”和“暗地手段”这两点。
严禁丹药，意味着比拼的是实打实的修为、术法和对战经验。而这恰恰是他最欠缺的。
暗地手段……这让他心生警惕。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仙门亦非净土。自己身怀混沌道胎的秘密，日后若有机会崭露头角，必然也会卷入各种明争暗斗之中，必须早做打算。
他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体内的混沌之气上。经过这些时日的苦修和不断试验，这丝气流虽然总量增长依旧缓慢，但其“质”却有了显着提升，更加凝练，更加驯服，模拟其他属性灵气时也越发得心应手。
“若我能将混沌之气模拟出攻击或防御的特性……”一个念头在他心中萌生。不需要多强，哪怕只是最粗浅的应用，或许也能在关键时刻起到奇效。
他开始尝试，引导气流汇聚于指尖，想象其如金铁般锋锐，如藤蔓般缠绕，如水流般卸力……
过程依旧艰难，进展微乎其微。混沌之气似乎更倾向于“包容”与“衍化”，对于这种偏向于“破坏”或“固形”的模拟，显得格外滞涩。
但他没有放弃。他知道，这或许是一条独属于他的、迥异于寻常五行术法的道路。
窗外，月色朦胧。
杂役区一片寂静，与远处隐约传来的、为明日大比做准备的外门区域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次次失败，一次次尝试。
外门大比的舞台，暂时与他无关。
但他相信，终有一日，他会以另一种方式，登上属于自己的擂台。
暗流涌动之下，蛰伏的潜龙，正在积蓄着破土而出的力量。
（第二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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