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朱凯的讲话，回到那方与外界喧嚣仅一墙之隔的小院，曲靖的脸色比往日更加沉凝。
他闩好院门，又仔细检查了窗户，这才转向江秀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坚决。
“秀秀，从明天起，除了接送元宝上下学，你尽量都待在家里，不要出门。”
江秀秀正要收拾碗筷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他，没有立刻反驳，只是安静地等待他的解释。
“外面现在不一样了。”曲靖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被墙外的人听去，“朱凯这一番话，是把所有人都绑在了他那条船上，他现在需要的是稳定，是绝对的控制，巡逻队的权力会更大，眼睛会更毒。任何一点不稳定因素，都会被他们盯上。”
他走到窗边，透过缝隙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继续道：“我们家里，明面上有铺子，有两处房产，虽然解释得通，但终究比那些一无所有的人扎眼，你现在身体刚好，脸色也比那些饿得面黄肌瘦的人好太多，出去容易惹人注意。”
他转过身，目光沉沉地落在江秀秀脸上：“而且，现在外面招工的地方鱼龙混杂，核查也比以前严。你去了，万一被盘问底细，或者被强行征召去做工，都是麻烦。家里不缺那点工钱，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江秀秀沉默着，她知道曲靖说的是事实。
朱凯的讲话与其说是安抚，不如说是一次战前动员，将整个基地都纳入了军事化管理的轨道。
在这种氛围下，个人越是突出，越是危险。
“我明白。”她最终点了点头，声音平静，“我会待在家里，打理好院子，看好这个家。”
她清楚自己的角色需要再次调整。
以前或许还能偶尔去市场买卖东西，打探些消息，现在，她的活动范围必须收缩到这方寸院落之内。
她必须稳稳地留在最安全的地方，不惹麻烦，不露破绽。
“接送元宝的时候，也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快去快回。”曲靖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元宝那边，我也会跟他再说说，让他放学直接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
“嗯。”江秀秀应下，心中已经开始了新的盘算。
不能出门，意味着她需要更精细地规划院子的产出，更需要想办法如何在不引人怀疑的情况下，将空间里那些不能见光的物资，一点点、合理地融入到日常消耗中去。
从这一天起，江秀秀的身影更少地出现在基地的街道上。
她如同一个真正的旧时代家庭主妇，将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播种、除草、喂养那几只母鸡，操持着一日三餐。
而曲靖，则需要在外面那个愈发严峻的世界里，继续扮演好那个努力养家、谨小慎微的维修铺老板。
经过慎重商议，曲靖和江秀秀定下了一条关于使用空间物资的明确原则，除非必要，尽量不动用。
日常消耗，优先依靠明面上的收入和院子的产出，唯有在改善生活、补充关键营养时，才偶尔、极其谨慎地动用空间里的肉食。
这个决定是基于最现实的考量。
粮食和基础蔬菜，通过配给、购买和院子产出，虽然清苦，但勉强能在明面上维持，不会过于引人怀疑。
但肉食，在当下的基地里，是极其扎眼的奢侈品。
频繁出现肉味，无异于在黑暗中点燃火把，会瞬间将他们暴露在无数贪婪和审视的目光之下。
他们绝不会在固定的日子吃肉，那样容易形成规律。
通常是选择在一个看似寻常的、天气可能不好，雨水能掩盖一些气味的夜晚，或者是在曲靖完成了一单比较棘手的修理活儿、有了一个稍微多一点的意外收入作为借口之后。
他们主要选择味道相对不那么浓郁、烹饪时气味扩散范围较小的肉类，比如鱼肉、鸡肉，或者像之前那样拿出牛骨熬汤。
猪肉和羊肉因其浓烈的香味而被严格限制使用频率。
处理过程极其迅速。
江秀秀会提前准备好一切配料，肉从空间取出到下锅，间隔极短，尽量减少生肉在空气中暴露的时间。
烹饪时，必定紧闭门窗，甚至会在厨房门口挂上浸湿的旧布帘，以最大限度地吸附和阻隔气味。
多采用炖、煮、焖等相对温和的方式，避免爆炒、油炸等会产生浓烈油烟和香气的做法。
像之前的牛骨萝卜汤，长时间的炖煮虽然也香，但气味更沉、更醇，不像猛火快炒那样具有爆炸性的扩散力。
享用完美食后，是所有环节中最关键的一步。
所有的骨头、鱼刺等残渣，绝不会留在自家的垃圾里，而是由曲靖在第二天出门时，用油纸包好，分散地、悄无声息地丢弃在离家很远的公共垃圾堆或者偏僻的角落。
锅碗瓢盆会用草木灰反复擦洗，去除油腥味。
厨房也会进行彻底的通风，但会选择在夜深人静、左邻右舍大多睡下之后。
他们统一了说法。
如果真有无法避免的肉香味飘出，被邻居问起，便说是曲靖运气好，帮了一个有点门路的人修理了重要器械，对方用一小条肉干或者一点肉糜作为答谢。
这个借口符合他维修匠的身份，也解释了肉量的稀少和偶然性。
就这样，空间里那庞大的肉食储备，成了他们深藏不露的底牌和偶尔慰藉身心的奢侈品。
每一次小心翼翼的享用，在带来短暂满足的同时，也加深着他们对自身处境的认知他们拥有宝藏，却必须活得像个乞丐般谨慎。
他们也不想过这样如惊弓之鸟般的生活，但是在这里虽然拘束，至少人身安全是有点保障的，如果在野外山里躲藏，遇到野兽或者成群的掠夺者，曲靖无法保证妻儿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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